“噗——”
朱清樾没控制住一口牛奶全喷桌上,他呆愣愣地抬起头,下意识问:“你们去哪儿录来着?”
“那个红衣女孩跳楼的案发现场,有、有什么不对吗?”
他一惊一乍的反应,吓得朱了了快要哭出来。
自从见识过那些厉鬼的能耐,她坚定的马/列唯物主义思想在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
昨晚躺上床后,她总觉得窗外似乎有只厉鬼漂浮在那,随时准备冲进来吃掉她;床底下也趴着一只厉鬼,只等她睡着就会跳出来。
害怕占据上风,令她无法安睡,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蝉蛹,睁大眼睛期盼天明。
然而下半夜的时候,她听到楼上像有人在玩儿弹玻璃珠,“轱辘轱辘”在正上方滚动,可是她楼上根本没有人住,怎么会有人玩儿弹玻璃球!
眼看她脸色愈发难看,于淼沉下眉头,冷声道:“二哥你别吓了了姐,你刚不是跟我说有人辟谣那是摆拍吗?”
“我什……”
朱清樾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看到于淼在不停地向他做眼色。
他又瞄了眼朱了了,看到她焦急到快要恍惚的神情,话锋急转:“对对对,我刚还跟水水说现在的人太坏了,摆拍这种吓唬人的视频,多缺德。”
于淼往朱了了身边靠近一点,抬手取走她夹在耳侧的小黑夹:“我喜欢这个,现在它归我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叠成三角的符纸被她塞进朱了了的手心里。
和上回那道符纸相比,这回的符纸表面更加光滑细腻。入手后,朱了了奇迹般地觉得发僵的手心像是捧着暖宝宝,又热又烫,让她不再焦虑不安。
缓缓抬起眼,她对上于淼含笑的眼睛,近在咫尺的声音犹如天籁:“有我陪在你身边,你还害怕什么?”
那一刻,身处无边黑暗的朱了了看到有曙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落下,一点一点驱散挡在她面前的阴霾,
只是在她垂眼那瞬,于淼紧紧皱起眉头,在脑海里回忆那个红衣女孩的视频。究竟是谁在网上传播这个充满诡异的视频,传播者知道它会让观看者染上邪气吗?
*
夜半三更的时候,于淼被一阵新鲜的腐臭味熏醒。她本能抓起床头边的手套带上翻身下床,刚走到窗户边就看见一道影子划过窗外落下去。
物体与地面碰撞之声惊动了其他人,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
不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朱了了细弱的声音从外传进来:“水水你醒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拉开门出去,朱了了和朱母草草批了件外套站在门外,于淼目光落到隔壁朱清樾紧闭的房门上,淡声问:“二哥呢?”
朱母满脸忧愁的说:“我刚刚敲了好一阵门,但他完全不应我,估计是睡太……水水你做什么?”
于淼没理会朱母的话,二话不说踢开朱清樾的房门。略显杂乱的房间空无一人,她走过去摸了摸朱清樾的床铺早已没有温度。
回想起窗外划过的那道黑影,她眉心紧皱,急声道:“不好!”
说完她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出朱清樾的房间,星驰电走消失在走道尽头。
朱家外,云浓稠得像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遮住影影绰绰的月光。小区里种植的大树此刻看起来像是鬼魅,在风中摇摆不听。
风声呜嗷嗷,树叶沙沙响,时不时夹杂几声猫叫,直叫人心里发毛。
于淼点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向她窗户下面找过去。
绕过绿化带,她看见黑暗中有一坨颜色极深的东西躺在窗台之下,一动不动仿佛是被遗弃在荒野的尸首。
“二哥?”
她瞳孔急剧收缩,眼里只容得下倒在血泊里的朱清樾。
带着丝丝血色的黑雾萦绕在他周围,比早上见时浓郁了几十倍。她立刻掐诀,金光乍现,黑雾都没来得及逃跑,全部被光吞噬殆尽。
“水水?你在那边蹲着……啊!”
紧跟而来的朱了了看到朱清樾的惨状,捂住眼睛惊声尖叫,尖锐的女音划破长空,也刺痛于淼的心。
*
手术室外,于淼靠着墙壁,盯着闪烁的红灯,心理汹涌澎湃。
今天傍晚之前,朱清樾身上的黑气已经快要消散,只需睡一觉,那缕煞便不复存在。
为什么几个小时不见,他身上的黑气忽地变得如此之浓,还诱导他从二楼跳下。
百思不得其解,于淼摸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才接起来:“于水水,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凌晨四点你没睡觉。”
于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语气十分低落:“师兄,我今天犯了大错。”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又被师父听到你对祖师爷大不敬?师父一向疼你,你跟他撒撒娇,他舍不得罚你。”
“不是。”
她转过身头抵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墙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转述一遍,末尾她没忍住失落地说:“我念及门规小煞不救,所以我看见他身上有煞也没出手。但凡我早上出手化掉他身上的煞,说不定今晚他就不会跳楼。”
那头安静几秒后,她听到掀被子的声音。
“你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看看今晚发生了什么。”
于淼赶忙退出通话界面,从微信上找到朱清樾的生日信息发过去:“没有时辰能行吗?我不太想去问……”
因为愧疚,她一点都不想面对朱家的人。
师兄倒是没多说,只说了一句:“我试试。”
电话那头立刻安静下去,只听得到笔在纸上“沙沙”地快速滑动。
过了一会,电话被重新拿起,他说:“你二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按照他的命数,命里不该有这一劫。”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淼慢慢站直身躯,面若寒霜。
那头道:“卦象显示,有人故意祸水东引,所以今晚你二哥才有此大难。”
师兄说完顿了顿,他沉稳的嗓音略带几分担忧:“看起来朱家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太平,你在B市当心些,等我这部片子拍完就来B市找你。”
“知道了。”于淼乖巧应下,“师兄你也多注意身体,少骂几句那些演员,免得他们买通告骂你。”
“我还用你操心?早点处理完医院的事回去睡觉,老熬夜当心长不高。”
挂断电话,于淼捏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她在脑海中回忆方才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在那几个小时内,朱清樾完全没有和人接触,而她赶到时他身边残留的那些黑雾,正面侧面都在证明有人利用玄门一道在做坏事。
学玄门一道本就是参天意、调阴阳以积攒自身福运,平时需得广阔善意以示天,才不会惹天道震怒,降下灭世天罚。
如今有人破坏规则,若不阻止,必降引来天大祸事。
这时手术室的灯转为绿色,手术室大门打开,护士推着昏迷过去的朱清樾出来。
医生交代完术后注意事项之后,于淼趁机以给朱清樾准备住院用品为由,把朱母和朱了了都赶回家去。
她独自守在朱清樾身边,看着他头上的绷带,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宵小害你成这番模样,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转眼到了《灵媒带你去探秘》第二期拍摄的时间,于淼跟着朱了了一起抵达拍摄现场。
上一回在别墅见过的那个灰马褂不在其他几个素人嘉宾之中,于淼小声问:“每一期的嘉宾不一样吗?”
朱了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节目组好像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他们连口碑都不在乎,更不在乎我们这些参与嘉宾有什么感受。”
说话间,这一期新换的主持人笑盈盈地站到老旧的大门面前,向嘉宾们讲解道:“近日网上流传了一则视频,该视频录制了一个穿红裙的女孩轻生前最后一幕。”
他目光流转,脸上的笑越看越觉得很不怀好意。他兴致昂然盯着嘉宾,雀跃地说:“我们现在正站在视频中的那栋楼前,而你们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女孩坠楼落点。”
“呷!”
嘉宾们不约而同搓手臂,齐齐往后跨了半步。
于淼没想到他们动作竟然这么快,她被孤零零留在原地。朱了了忙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人群中,让她不至于过于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于淼的错觉,她总觉得主持人看她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主持人又说:“这栋大楼的居住者邀请我们节目组到这里进行实地考察,要求我们解除大众对这里的误解,辟谣视频内容是由创作者摆拍。”
“现在请各位嘉宾带上GoPro,带直播间的观众前往拍摄大楼吧。”
——有一说一,我也看了那个红衣女孩跳楼视频,看完之后每天做噩梦,我很需要节目组辟谣。
——那种假视频还真的有人相信?现在的人是瞧不起科技发展,不相信合成技术吗?
——别吵别吵,我就是来看这假节目还能拍多久。
——哈哈,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看我们了了上了档什么破节目,回头整理证据发微博骂经纪公司。
朱了了在帽子上装好GoPro后 ,看于淼拿着GoPro手足无措,接过来帮她别在肩头上:“待会进去之后你小心一点,这个别在这里并不是特别稳,很容易掉下来。”
“哦……”于淼僵硬地点头,肩膀完全不敢动,脑子里的思绪已经飞到天边。想要是把这玩意儿摔了,她赔得起吗……
“砰!”
一声巨响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就见红衣女孩坠落落点那里,此刻又躺了一个鲜活的、血肉模糊的人。
暗红色的液体混着白/浊从他头发底下缓缓流出,他四肢扭曲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诡异地躺在众人眼前。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于淼的手臂被朱了了死死拽着,紧得发痛。
但她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具刚坠楼的尸体,尸体周围萦绕的黑中带红的煞气和朱清樾坠楼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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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