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大抵都恢复的差不多,顾明月的生物钟在天刚露白之际准时将她叫醒。
芸豆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丫鬟,睡的比主子晚起的比主子早。
顾明月将将直起身子,芸豆快步过来服侍她起床。
她很想开口说她自己完全可以,芸豆偏偏不给她张嘴的机会。
漱牙洗脸擦脸,每一步都是芸?大力?香硬塞给她做的。
“芸豆,下次我可以自己来,你不用事事为我。” 顾明月再次净手。
她真的可以自己来,除了小时候小小一只需要被照顾,她已经独立十几载。
“小姐,是不是芸豆刚刚太用力弄疼您了,下次我保证再小心一点儿。” 芸豆弯下身子检查顾明月的手腕,看有没有被她弄伤的痕迹。
顾明月看芸豆紧张兮兮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大安朝的观念如此,她既已来到这里,坦然接受便是。
芸豆见小姐没有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心底暗暗记下自己动作的力道,告诫自己以后都用这个力度,不能再伤到这般温柔又善良的小姐。
自己弄疼小姐,小姐心善,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都没有出声训斥。芸豆脑补一大堆,此刻顾明月在她心中已经是菩萨般的存在。
用过早膳,顾明月让芸豆陪她出门走走。
大安朝对女子没有那么苛刻的制度,未婚女子也是可以出门的。
既然是出门看看这四九城,也没有必要乘坐马车。
顾明月领着芸豆直接从后门走出去。
连妈妈挑的位置是在她承受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处,周围人家也都是连妈妈打听好的。
整条街道挨着顾明月的几处院子身家清白,皆为读书人家。
读书人哪怕最后知道顾明月是青楼老鸨的女儿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不比其他人家,仆妇婆子一箩筐碎嘴。
“芸豆,这后门的景色也是不错,回来后记着告诉门房以后无客不必再开大门,从后门走更为方便。” 顾明月看看路旁边的竹林,环境清幽不惹人注意,尤其是比走大门近。
顾明月抬脚刚走到隔壁院的后门,正正好听到隔壁后门叫了一声“小姐”。
立定身子她悄悄瞥一眼是谁这么有缘同她一道出门。
透过女子的身侧,顾明月看到院中墙上一团黑影,隐匿在宽大的树叶下。那是鬼影,寻常人看不到。
“这位姑娘,可是我家后门有何不妥。” 女子走到顾明月面前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没有不妥,只是我看那墙缝似是太久没打扫,都…” 都长鬼了,顾明月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侧身回头打量面前体态丰腴的女子。
比她目前见到所有的姑娘都要圆润一些,脸上带着白纱巾,纱巾露出来的其他部位有些暗沉发黄,发尾开叉没有修剪,鞋子带着些许泥土。
这姑娘有点儿糙。
几个呼吸间,顾明月将沈盈姿分析完毕。
“你是隔壁新搬来的姑娘吧,可真好看,我叫沈盈姿,是这家的,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沈盈姿说话有些急切,又带着些许的试探,她怕这么漂亮的姑娘拒绝她。
对于顾明月说的墙缝没打扫她完全没有在意,只当是一个借口,毕竟府中都有下人打扫。
“当然可以,沈姑娘,我叫顾明月,你不介意就好。” 顾明月弯弯眼睛,这算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新朋友。
交换完名字之后,沈盈姿匆匆告辞离开,临走又回头看了顾明月一眼。
她马上也会变得这么漂亮,也会有公子争先来她家提亲。
顾明月在原地注视沈盈姿离开,她身上沾染有阴气,是那墙中小鬼的。
沈盈姿眉目暗淡,额头扁平,山根略低,眼低乌青,眼神浑浊。姻缘淡薄,平时经常熬夜导致身体丰腴难消。
还未继续再想,芸豆唤她回神。
顾明月不再继续想,等到晚上她要去隔壁一探究竟,不能放任小鬼作恶。
主仆二人来到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也是寻香坊所在的位置。
来都来了,顾明月当然要进去看看。
还未曾靠近,芸豆牢牢拽住顾明月的隔壁,拦着她不让再往前走一步。
顾明月扭头看芸豆,问她为何拦下她。
“小姐,夫人说过如果奴婢没有看好您进了寻香坊是要罚奴婢们的,您就是靠近寻香坊大门也不行。” 芸豆摇摇头,把顾明月拽到了旁边也没有松开手。
“小姐,夫人是为了您好。” 芸豆看主子还在看寻香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又干巴巴说出一句话。
顾明月抬头看看寻香坊又低头看着紧紧拉自己隔壁的芸豆,这些都是她阿娘的一片良苦用心,无奈她只能去其他地方。
“小姐咱们去那边逛逛吧。” 芸豆指指旁边的首饰铺子,要她家小姐转移注意力。
顾明月轻轻点点头,罢了罢了,挑个芸豆不在的时间再来。
与其说是丫鬟陪小姐挑首饰不如说是小姐陪着丫鬟。
顾明月对首饰的要求不高,能带在头上就行。芸豆兴冲冲地拉住她试戴各种各样的首饰。
在芸豆眼中,她家姑娘是国色天香,就应该有那么多种类新奇的首饰。
顾明月趁芸豆停下来的时候低头吐出一口气,不是她体力好都跟不上芸豆。果然不论在哪个朝代,女人逛起街来都是疯狂的。
她们已经逛完了三条街,现在走到了人烟稍稀少的街道。
“小姐你看,那不是刚刚遇到的沈姑娘吗,怎么去了香烛店呢。奴婢在这儿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哪家最近办丧事。” 芸豆凑近顾明月的耳边说悄悄话。
顾明月望着沈盈姿小心翼翼的身影,手中拿着油纸包,她盲猜是符纸和朱砂。
拉着芸豆回头,这事提醒她了,她也该买些符纸的。
待沈盈姿走远后,顾明月同芸豆进入香烛店。
“掌柜的,来些上好的符纸、朱砂和符笔。” 顾明月开门见山,她什么都要最好的,好的符纸才能发挥上乘的力量。
芸豆没有发出疑问,她家姑娘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只要安静待着就可以。
掌柜的手脚麻利,看主仆二人的衣服和气度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包的全是上等的。
二人走后,掌柜的望着门口自言自语:“怎么今日姑娘们都来买符纸和朱砂了。”
顾明月和芸豆二人皆是满载而归。
“芸豆,买来的首饰你看看你喜欢哪些拿去戴,我也带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 顾明月在书桌前摆弄符纸,芸豆在整理她的妆奁。
芸豆受宠若惊:“姑娘,这怎么可以,奴婢卑贱怎么配戴姑娘的首饰。”
顾明月指指脑袋:“你怎么卑贱了,你凭什么不配呢,你特别好特别值得。我只有一个脑袋,戴不完那么多的。”
芸豆再次拒绝:“姑娘,芸豆戴这些不合适的。您的首饰戴不完可以当做嫁妆,以后留给小小姐,用途多着呢。”
最后在顾明月的威胁下,芸豆才挑了一根素净的银钗。顾明月又塞了一对玉镯子到她手中这才罢休。
她早就发现了,逛街的时候芸豆眼睛就盯着这对腕钏,她做主买下就是要送给芸豆的。
顾明月摆好符纸,笔蘸朱砂,一气呵成。
身怀神骨,她画符是有得天独厚优势的。
“小姐,您画的真像普惠寺里老和尚们画的。” 芸豆凑过身子探头看。
顾明月点点头,符与符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不是谁都可以学着画的。普惠寺能有和尚画出符来是有一定道行的,甚至寺里是有得到高深的僧人。
初学者一天学一个时辰都是极限,符中蕴含的道不是普通人能悟的。
譬如现代的奥数题,有些人极其擅长奥数,参加的就是奥数比赛。有些人看奥数题就会头疼发懵。
前世爷爷是她的引路人,她接触的很多知识都是爷爷教导的。如今她在大安朝,还从未见过这个朝代的同门,她很想去看看。
哪怕佛道不同,也有相似之处。
“芸豆,普惠寺在哪儿,给我讲讲。”
芸豆挠挠头,拽拽衣角不是很好意思地开始讲她听来的。
其实芸豆也没有去过普惠寺,她都是在各个人牙子手中转卖的时候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的。看到自家姑娘画符就自然地用此夸赞出来。
普惠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每年寺里的头香都是天家敬的,祈求来年大安朝国泰民安,海清河宴。
普惠寺最出名的就是画的符,寺中僧人都有一身画符的本领。
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年年都去寺里请符,那些在南方甚至是边疆之地的人家,甚至是万金求符。他们无法亲自前来,只能选择让远行的商人代请。
在南方曾一度有“京城符贵”的流传。
顾明月放下符笔,按捺住心底的跃跃欲试。
她想要立刻前往普惠寺去看看人人都会画符的寺庙。
“芸豆,哪日得了空我带你去普惠寺看一看,现在先用膳。” 顾明月的话也让芸豆回了神。
“真的吗?姑娘您真好,奴婢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才有幸成为您的丫鬟。” 芸豆大笑,抑制不住的欢喜。
芸豆是土生土长的大安人,骨子里刻着的都是封建王朝天子在上的思想。普惠寺可能是她距离天子最近的一次,发呆幻想很正常。
顾明月从街上回来便一直在屋里画符,匆匆用膳过后又拿起符笔接着画。
先前她画的是驱鬼符,现在画的是平安符和安神符。
驱鬼符今晚去收了沈家那个作孽的小鬼,平安符和安神符是要给寻香坊的。
她阿娘思念过度,夜夜难寐。哪怕眼下的乌青擦粉可以遮挡,眼中的浑浊与疲惫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寻香坊做的就是晚上的生意,坊内各位姐姐们的作息日夜颠倒,现在吃的是年轻饭,等以后年龄大了都是健康隐患。她给安神符希望她们白天也能睡个好觉,
“芸豆,这两个符你拿着,这张放在枕头下边,这张贴身带。” 顾明月给芸豆两张符,在她身边的人由她来保护。
“姑娘~。” 芸豆双手捧着两张符,喊出来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何德何能她能够让自家姑娘赏赐这么多东西。
在人牙子手中时,她从其他被卖来的姑娘中听来很多主家少爷小姐打骂下人的恶事,被连妈妈买下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能来伺候主家小姐。
芸豆一直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此前从没有想过能得小姐的青睐。
……
“傻丫头,两张符而已,怎么还哭上了。” 顾明月用力保持自己的嘴角不上扬,不怪她,只是看芸豆哭的太搞笑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替她去赴刀山火海。
“姑娘,您对奴婢…也太好了,这是…哪家丫鬟都没有的…待遇。” 芸豆抽噎着说话断断续续。
顾明月让她下去洗脸,让她就在自己屋内安生休息今晚不必过来守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适合芸豆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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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墙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