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叔撒开了他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说修道的人的都比平凡人要长寿吗?他怎么会比我这样的老匹夫走的早?”
“我父亲不是寿命已尽,而是在七年前被妖魔阴瘟疫所杀害。”宋潇然回答道。
“七年前阴瘟疫释放引来杀祸,门派等人过去之后父母已经尸身腐坏仅剩一具白骨了。”
张叔仰头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失落的神色。“原来如此,难怪十几年都没来过武铁庄,我还当他是在灵山享天伦之乐忘了我这个兄弟。十几年前他还很兴奋的过来说他有了一个孩子,没想到这么突然人就没了。”
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到底哪个先来。正当张叔还沉浸在好兄弟的离世的悲伤时。
齐悠悠在这时候走了出来问道“柴火不够了。”
张叔指向门口的柴房说道“这里还有。”
齐悠悠从里面掏了一些出来又马上回到厨房。
方才被齐悠悠一打断张叔一时有些忘了要说什么,过了一阵子才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宋潇然点点头“在那之后,师父把我接回门派,现在也还算不错。”
虽然是这么说但毕竟父母双亡总归是少了些关爱的。张叔有些烦恼的挠挠头,自己一个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只能说道“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可以来找张叔。我一个老汉也没妻儿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能会来的。”
宋潇然点点头心头不禁一暖,这些年除了师父就没有什么长辈说这话了。
齐悠悠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要熬好了,她端起药碗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着的齐思故冷漠的说道“喝了它。”
齐思故睁开眼接过汤药一口喝完但还是忍不住吐出舌头发牢骚“解毒汤好苦。”
齐悠悠收起碗转身离开,从门口可以听到她说道“苦口良药,没想到我还能有给医谷人治病的一天。”
抱怨归抱怨,齐悠悠还是在他的床边放下了陈皮,齐思故很快就被它压下口中的苦味。
一旁的张叔等人也进屋了,知道他们的情况便提醒道“以后武铁庄的果子不要随便摘,这里附近自然长了很多都是有毒的,我们本地人已经习惯了,但你们这些外头来的就要遭老罪了,小心些为好。”
“好的,多谢您借用这里给我们。”齐悠悠说道。
张叔摆摆手“小事,反正我孤家寡人有的是地方。”
“说起来张叔为什么一直都自己一个人,家人不在身边吗?”贺伽蓝好奇的问道。
“以前父母给我安排过婚事,但是被我拒绝了。以前我平日也只喜欢一个人锻剑,不爱跟人接触,久而久之也没哪家姑娘喜欢我。到了花甲之年父母也去世了就剩我一个了。”张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这个年纪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像我那样造剑了,当年武铁庄铁艺盟会的那批人也拿不动锤子了,我也老了。如今已经是更年轻一代的时代了。”
张叔其实不太在意自己是否是孤独一人,反而是更看重手头的技艺。年复一年的锻造已经让他把打铁融入了生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下降有时候也不得不服老。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选择放下锤子。
宋潇然想起了他经过武铁庄看到的画面说道“但是武铁庄现在似乎更多人去经商了,也没多少人去造剑。”
“什么?我们武铁庄世世代代就是靠打铁过活的怎么可能突然跑去经商了?”张叔皱起眉头眉间悬针,怒目圆瞪像极了门口的关公,惊得停下手头的功夫。
贺伽蓝也点头认可“确实是更多人选择去经商了,可能是打铁银两会更紧张吧。毕竟经商确实钱财上比打铁高上不少,而且不需要像打铁那样辛苦练习那么多年。”
“肤浅,经商这么好的话,你以为老祖宗那么多年为什么要选择打铁发家?”
张叔就不认同他这样的说法,还是老派的思想,给他们念叨了一番打铁的好处。武铁庄世世代代以此为生,不应该放弃。而且还是认为经商始终不是正经活计,风餐露宿钱财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不能长久。
贺伽蓝耳朵都要长茧终于念叨完,张叔又拍桌而起说道“不行,我要下山敲打敲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整天不干正经活偏要干点歪门邪道的事。”
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走去,贺伽蓝跟宋潇然也跟走过去。
事情不知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格外复杂,宋潇然甚至怀疑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贺伽蓝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偷偷凑近他耳朵说道“张叔为人是有些一板一眼,习惯就好。更何况你不是也想知道玄石跟经商的李大人有什么联系吗?这不是更方便了吗?”
热气吹的宋潇然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泛红,但他的心底一颤不禁有些冷下来。难道贺伽蓝方才那番争论是故意的?宋潇然微微侧头看向他,贺伽蓝嘴里叼着一棵草双手交叠靠在脖子后面,一副随性而幼稚的模样。宋潇然又感觉自己想多了。
张叔快步疾走,行动自如完全不像个老人。虽然他已经好些年没下山了,山坡就他一户人家。他向来孤僻,山下也没几个关系特别好的人家,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模糊的一丝记忆,来到了以前实力相当的算是对手的家里,猛地敲门。
“黑狗,出来。”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门才缓缓打开。黑狗一脸不耐烦看着他向他吐了口气“别敲了,门都要坏了。几年不出你那山,一出来就又敲又闹,到底又有何事?”
张叔口中的黑狗其实是年轻的时候相熟的友人,两人都曾经在过去相争武铁庄铁艺大会的状元跟榜眼。在当时两人的手艺都是武铁庄数一数二的存在,远远超出同龄人水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叔这样孤僻的性子才会跟他接触,也勉强算得上是惺惺相惜。只可惜后来两者观念不同分道扬镳,前些年才重归于好。
张叔上下的扫视了他全身很不合时宜的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以前不都打扮的跟个花孔雀那样的吗?天天去山头勾引姑娘。”
黑狗并不是一个绰号,而是当年其父母觉得贱民好养活,刚好家里也有一只黑狗,人也长得黑,就给他取这个名字了。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名字比较普遍倒是正常,只可惜在武铁庄却不是。武铁庄因为手艺精湛频繁跟修道者接触,后来取名就比较讲究了。这导致整个山头就只有他们一家取贱民,早年还遭到不少嘲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卑心理作祟,黑狗年轻的时候就爱在服装上找补自己的自信心,天天就在乎自己那点面子。
黑狗此时一身粗麻布衣很不耐烦挠挠头“你说的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成婚后老太婆天天盯着哪能还扮什么啊?”
“看来恶人还需恶人治。”张叔点点头。
黑狗翻了个白眼伸手想要拉上门环关门,张叔一把拉住门不让他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点事情想问,现在是武铁庄的后生一代是不是都跟去经商了?”
黑狗有些惊奇说道“你一天天呆在山头但消息还挺灵通。”
他松开手,门随着张叔巨大的力气撞到墙边发出巨响,引得屋内人破口打骂。
黑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确实如此,后生一代现在大都跟着那位李大人了。听闻那位李大人是京城某个大官的儿子,考科举多年也没中举便转去做商人了,听说现在还被上面封了个小官,是个有前途的人。我儿也被选中去帮忙了。”
张叔一听就来气骂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去经商,为什么允许他们放弃打铁?全都跑去做这个,以后武铁庄的手艺如何传承下去?”
“我为什么去阻止,你这脾气还是那么莫名其妙。他们想去经商便去啊,他们不愿打铁找到更好的糊口的工作那便去就是了。”黑狗很不理解他。
张叔平时的眼神就足够凶狠,此时更是锐利,揪起他的领子又放下。黑狗不像他那般,年逾花甲还在打铁,被他这么一扯整个人都踉跄。
张叔叹了口气:“黑狗啊,黑狗你真是老糊涂了。要是所谓的经商真有那么好,大多数人宁愿辛苦耕田都不去经商。且不说商人向来地位低微,你真觉得一个上头封了官的人真的会去做商人吗?所谓无奸不成商,能在商业上敛财无数的人必定阴险狡诈。我曾因友人出外去过一趟凉州,在那时刚好赶上闹饥荒,民不聊生。那些奸商明知道粮食紧急众多人要饿死,自己手揣众多在低价收买的粮食还偏要用平民买不起的高价售出。宁愿粮食都发霉也不给百姓吃点。”
“可这李大人未必就这般啊?”黑狗原来心里还有气,此时便听到这番话,气势小了不少。
“所以我就说你实在是愚蠢,找我看来这肯定就是个陷阱。后生一代竟然都这般目光短浅就算了,连你这种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也还是这样不长一点脑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李大人来武铁庄是有什么目的跟好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打铁才是我们世世代代糊口的活计,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绝对能保证能够衣食无忧。现在大家都把自己饭碗丢了,以后得出大问题。”
这话说得严重,黑狗有些心慌便跑到屋子里拿了一堆金子,还在这上面咬了一口证明其真假,颤抖着双手伸出来说道“你看这是那个李大人给的俸禄,他要是奸商怎么可能愿意给那么多的金子,这都够我们一家用几辈子了。”
张叔眯起眼睛看着那一手的金子不禁也疑惑“这......”
直到贺伽蓝拿起一块用灵力覆盖上,它表面的金层渐渐褪色露出了其灰土的外表。
“这是假的,只是一块石头。”贺伽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