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 第88章 好事成双

三年转瞬即逝，四海恢复了歌舞升平。至少，看起来是盛世民安。

雪峰校练场，辛芷一身青衣，头束高冠青丝发带。只是端坐，也能予人威仪之感。

“你说，今年长师会不会去岱宗？”

“长师不是都说了，会武属于韶华一辈。这三年，她一次未去，今年为何要去？”

“嘁！今年，牧野家主成婚。”

“那又如何？岱宗山庄大小姐成亲，长师都只是送了贺礼。”

“不不不，这可不一样……”

“别说啦，长师看这边了。”前排一直偷听的弟子坐姿口唇未动，也不知是如何出声的。

辛芷冷眼瞟了窃窃私语的方位，只一眼，即刻噤声。

长明无声一笑，“还是你厉害。”

“掌门师兄有说闲话的功夫，不如多加几道门槛。”

两人都是坐在高台，虽然长明是主位，辛芷可一点情面不留。

“入门考校，可都是你。”

言外之意，这些子弟都是她招进来的，教习授课也都是她主管的。质量如何，他不担锅。

“那我要多收些寒门子弟，你怎不同意？”

长明叹息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忍让。“玄灵上下也是要吃饭的，没有银两，你我总不能空拜香案吧？”

辛芷冷着脸别过去，似是只关注校练。

长明身体向她那侧倾了倾，放软了语气。“待金秋后山/稻田收成，多招两个寒门，如何？”

辛芷挑了挑眉，歪了唇角，端起茶碗。

长明笑着收回目光，继续观战。

这一场正好结尾，叠邕声音传来：“禾静好，胜！”

未时餐食刚过，辛芷与长明共同商议今秋的会武人员。

叠邕拿着一沓红色折纸，急匆匆进雪院，踏门而入的那刻，有些停顿。

不巧，辛芷一眼瞧见他藏在身后的动作。

“我先出去，你们聊。”

其实叠邕一点都不会掩饰，每每这种刻意避着的，都是韩家的消息。

和牛大壮一样。

嫣红苑，辛芷尝了两口新买的曲生，有些苦涩。

咦，店铺未更，老板未换，怎么味道变了？

她放下酒坛，有些迷茫。她似是有些日子没饮曲生，算起来，她之前似乎喝了许久的花酿。

是哦，是何时开始喝花酿的？

脑海之中忽然浮现白色衣袖，纤长手指，搁放在桌案的杏花酿……

辛芷猛惊，背直如板。

这酒不是该越喝越糊涂么，怎么反而记性愈来愈好了呢？

眼尾瞟到桌案的棋盘，辛芷将酒坛放到地上，自己与自己对弈。

叠邕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冥思苦想中的辛芷。他长“呼”了一口气，朝她走来。

白子盘横交错，正待收兵。黑子零落其间，败势已定。

“兴致不错，难得见你对棋。”叠邕提袍落座，不由回想到，上一次坐在棋盘对侧兴致高昂的人，还是苏师叔。

“有事？”辛芷头也不抬，神情专注的盯着棋盘，下一瞬，黑子落下。

这一子，宛若废棋，毫无意义。

叠邕不知这已成定局的棋局有什么可费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放在黑子的棋盒旁。

“李东晏出关了，这是他给你下的战帖。”

“哦。”辛芷一心二用，明显敷衍。

这态度，叠邕忍下白眼，起身欲走，可又想到些什么。“他闭关了三年，听说已入无人之境。我们如今不知实情，你最好别应的太快。”

叠邕环着双臂，表情极其傲慢。“自己丢人也罢，别拉上玄灵。”

“哒”的一声清脆，黑子落下。叠邕随意瞥了眼。哦？竟然反败为胜了？

辛芷拍了拍并无灰尘的手，淡淡开口：“替我回绝了吧。”

她平视着叠邕，用下巴示意了桌上战帖。“我已不动武三年，为何因他破戒？”

叠邕眉峰都皱到一处，辛芷摆明在为难他。

“旁人便罢，李东晏要的可是‘四海第一’的头衔。”叠邕也不想管她的破事，“你去回绝。”

嘴角向上勾了勾，辛芷也不答话，低头收拾棋盘。

见状，叠邕也不久留，完成差事就撤。

这还没走两步，身后……

“那就让掌门师兄帮我回吧。”

又拿师兄来压！

叠邕尽量让自己呼吸平和，退回到她身后。“拿来，我给崆峒回信。”

“这不就对了。”辛芷笑的灿烂宛若桃花，“如今少年英杰辈出，我们这群也该向后靠靠，给年轻人机会嘛。”

辛芷拿着战帖友好的拍了拍叠邕臂膀。叠邕侧身避让，单手扯过。

“那以后你的帖子，我统一都拒了。”

“再好不过。”

辛芷背过身，将棋盘收好，准备拿回屋内。

“饮酒伤身，身为长师，你克制些。”

说完这话，叠邕再不停留，一个跃步，进了柳园。

“能将关心都表达的那么别扭，委实是个人才。”辛芷摇头叹息，很是对未来的五弟妹同情。

翌日巳时，还未下学，牛大壮便站在学堂一侧等候辛芷。

这三年，牛大壮稳重不少。这不，等候了半个时辰，纹丝未动。

“……今日先到这儿吧。”

“恭送长师。”

牛大壮紧跟着辛芷，一路来到嫣红苑。

“崆峒因为李东晏出关，嚣张不少，所作所为，好像榜首已成他们囊中之物。御霄这次倒是藏的结实，到现在岱宗还不知道他们要参赛几人……”

牛大壮絮絮叨叨的说着，辛芷一手摆弄着白瓷茶盏，一手靠后搭在椅背上，神色空洞，整个人散发着闲适的疏狂。

“……羽婠族长比较担心，想着您能去苗寨一趟最好。”

“没事。”辛芷神色未变，“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

“可是这……”牛大壮还欲劝说，被辛芷抬起的眉眼震慑，生生止了口。

“不用担心，我会去的。”辛芷安慰性的拍拍牛大壮肩膀，“荏苒的日子快到了吧？他们这次莫不是又要赶上会武？”

牛大壮张张口，还是答了话。“那边的兄弟昨儿刚传的消息，已经生了，是个姑娘。”

“呦，那倒是极好。现在，荏苒也是儿女双全了。”辛芷面上虽在笑，可偏偏令人感受不到她有多愉悦。

“备一份礼，送去岱宗。”

拿着拟好的最终名录，辛芷来到雪院。

“大壮兄弟下山了？”长明见来人是她，微笑着问。

坐姿挺拔，竖笔如画，一举一动连散落的衣角都温文尔雅。抬眸言语时，眸色如玉盛着款款柔情，连嘴角微微上扬的笑都是亲切和煦的。

辛芷随意的点点头，将名录放在他面前。“这个月该我的事，我都已经办妥了。”

长明笑着偏了偏头，将手中宣笔搁在笔架上。

一般如此开篇，他的师妹又要下山了。

辛芷:“四海会武在即，你们一去又要小半个月，总要我先出去透透气吧？”

长明垂眸轻笑出声，再望向她时，眼瞳似沁了墨般。“这次要去哪儿？”

辛芷挑了挑眉，故作高深。“四海。”

长明微笑着，也不瞧她，捞起名录，看着名单。“岱宗齐小姐刚添了位女婴，你若是顺路过去，就把玄灵的贺礼一并带上吧。”

辛芷不干。“没两月就是四海会武，你们自己带去。”

“真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长明合上名录，注视着她。“何时出发？”

“过了明日吧。”

长明点点头，沉默不语。

辛芷等了一会儿，瞧师兄一直低头思索状。“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

“岱宗山庄的满月酒在下月……”

辛芷止了步，不解的望向长明。

“四海会武是两月后在岱宗……”

这不全是废话。

“牧野韩家主大婚，在三月后。”

大婚了呀。

原来如此。

叠邕昨日拿的那一沓红纸，是两个喜讯。

辛芷忽然有些明白，牛大壮为何今日上山。她还迟钝的以为，那番欲言又止是因为其他。

长明:“我私心里，想你在玄灵，哪里也不去。”

辛芷笑了笑，回视长明。她面色如常，没有一丁点儿异样。

“我只是去一趟岱宗，很快回来。保证误不了你们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