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芸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肚子倒是先叫了起来,下意识把手机摸出来点外卖,这才意识到自己起床后还没给手机充电。
她趿着拖鞋,跑进卧室里充电。充电线接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电量显示26%。
谢晓芸又皱了皱眉:“还有电怎么关机了,难道这么快就坏了?”
电子产品的事她也不太懂,这样的疑惑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被重新开机的手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熟练地点了外卖,又趴在床上刷了一会儿视频,看着手机上毛茸茸的小动物们乐不可支。
手机顶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点进去一看,是闺蜜发消息来约她出去逛街。
谢晓芸自然想去,但是状态栏明晃晃的“星期日”三个字告诉她——明天该上班了。没办法,她只能拒绝。
【去不了了,我明天要上班了[哭哭]】
【这么可怜,哈哈!】
闺蜜幸灾乐祸,谢晓芸气得牙痒痒,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打算跟她“理论理论”。
谢晓芸在床上躺了一天,期间除了洗了个澡,吃了两顿饭以外,就是刷视频刷段子。反正她是音乐老师,也有几年教龄,不怎么依赖备课,能偷懒就偷懒了。
等到她放下手机,都已经快晚上九点钟了,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睡觉太早,搞点娱乐活动又太晚。
想了想,她重新拿起手机,打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她一眨眼,感觉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一秒。
谢晓芸打电话的手僵住了。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从骨头里传来的心跳声。
谢晓芸手指转了个弯,打开了浏览器,搜索:“节能灯突然黑了一下是什么原因?”
搜索器任劳任怨,告诉她是电压不稳或者接触不良。
谢晓芸放心了,轻轻呼了一口气。
“呼——”
身后突然传来绵长的呼气声。
谢晓芸瞬间汗毛倒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连刚刚呼出的气似乎都结了一层白霜。
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耳边只剩下了擂鼓般的心跳声。
没有呼吸声。
没有她的,也没有其他“人”的。
谢晓芸咽了口唾沫,僵硬地缓缓转身。她身后是半开的房门,客厅的灯下午被她关掉了,黑洞洞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和昨天晚上不一样,这次不是幻觉,她很清醒!
谢晓芸不想再待在家里,可是出门又要从那条巷子路过,她不想再在晚上走那条路。
她进退维谷,急得快哭了。
是因为昨天踢到的纸灰吗?
“对不起……”
寂静的房子里,谢晓芸颤抖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明天就去给您烧新的,对不起……”
微信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谢晓芸颠三倒四的忏悔。
谢晓芸颤抖了一下,低头看向了手机——她那个闺蜜又发来微信了。
【看,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吧。】
【[图片]】
【而且我今天下午在俊荣广场这边看到个还没开门的花店,那个老板长得超——好看的】
【我还要了他的微信,朋友圈都是风景照,比我爸还土哈哈哈】
谢晓芸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急忙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甜甜……”
顾天芹是个很仗义的人,她自己这么认为,身边的人或恭维或真心,也都这么说。
谢晓芸突然哭着打电话给她,要她找几个人到她家聚会,她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一边打电话摇了三五个她和谢晓芸的大学同学,一边顺着对方在微信里发的地址往她家里赶。
顾天芹琢磨了一路,觉得可能是谢晓芸失恋了,虽然昨天拷问了一番,但不排除谢晓芸瞒着自己的可能性。
结果到了谢晓芸家,她就被谢晓芸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晓、晓芸?”顾天芹一下子结巴了,嘴一瓢,直接把心理活动说出来了,“你……你这是干嘛呀,失恋了还可以再找嘛。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我再给你介绍……”
谢晓芸苦笑了一下。
她一时冲动打完电话之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并未再响起,但她依旧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直到顾天芹按响了她家的门铃,她才找回了一点力气。
顾天芹看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也没了洗刷的心思,连忙伸手去扶她:“晓芸,到底怎么了?”
谢晓芸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顾天芹:“你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谢晓芸听了这句保证,才止住的眼泪差点又决堤了。她抽抽噎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
“我是不是真的遇到了……”谢晓芸抹着眼泪,做了个“鬼”的口型,却没有说出那个字来,仿佛是怕那东西听见似的,“……脏东西了。”
顾天芹听得起了半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安慰:“没事的,就是一些错觉。”
说完,还干笑了一声:“要相信科学,不要这么迷信。嗯……不是说,有时候人晚上听见呼吸声,是植物神经紊乱吗?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谢晓芸抬起眼来,殷切地望着她:“我是病了,不是撞邪,对不对?”
“嗯……嗯,一定是这样……”顾天芹说,“咳咳,你要是不放心,等待会儿其他人来了,我们去那个巷子口,给那个……那位烧点纸。”
谢晓芸嘴唇嗫嚅了一下,也冷静了些:“对,你说得对……不过,烧纸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顾天芹冲她笑笑,心里却不免有些埋怨:谢晓芸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鬼,自己这样过来,会不会出事?
自己倒也罢了,其他人可都是她找来的。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她找的另外三个人也来了,客厅里一下子有了人气。算上她俩,一共是三女两男,其他人嘻嘻哈哈地点了外卖,又组织玩酒桌游戏。谢晓芸和顾天芹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件事。
谢晓芸心情好了不少,也有心情玩笑了。五个年轻人吵吵嚷嚷一直闹到半夜,还被楼下邻居敲了三次门。
等到终于沉寂下来,只剩下了玩手机的轻点声,有两个人就起身,说完告辞了。
那两人站起来的时候带起一阵凉风,扫在谢晓芸的脸上,又让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她现在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
“要不留在这儿睡吧,我这儿是两室一厅,我去给你们铺床。”
“不了不了,”那两人摆摆手,“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再说了,我们三男两女,也不好分房间。”
另一个人也站起来了:“说的也是,那我也先回去了。”
谢晓芸欲言又止,顾天芹拉住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冲她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留下来陪你。”
说完,顾天芹又冲其他人挥手:“拜拜!下次再聚!”
“拜拜!”
伴随着门被带上的声响,房间里重新归于沉寂。
谢晓芸凑到顾天芹怀里,作势又要哭:“甜甜……”
顾天芹拍拍她的肩膀:“……早点睡吧。”
有了顾天芹的陪伴,谢晓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门传出来,让她渐渐有了困意。
睡意朦胧之间,她感觉到顾天芹在她身边躺下了,身上带着的水汽传递到她身上。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顾天芹选好了躺着的姿势,谢晓芸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咔——”
是顾天芹手机滑动解锁的声音。
“呼——”
半梦半醒间,谢晓芸听见顾天芹那边传来一声绵长的呼吸声。随后是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拉扯的感觉。
是顾天芹的声音吧,谢晓芸迷迷糊糊地想,可能是有点热了。
“呼——”
又是一声,这次就在耳边炸开。
谢晓芸手脚抽动了一下,蓦地惊醒了,背后瞬间浸出一层薄汗。她手脚冰冷,止不住地喘息着。顾天芹微微抬起了上身,似乎在观察她,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冻得她一哆嗦。
好冷……
都快端午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冷?
谢晓芸咽了口唾沫,不敢细想下去。
“你怎么了?”
“我……”
“呼——”
谢晓芸的话音被硬生生掐断了,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声音。
“晓芸?”
“我、我……啊!”
又一声呼吸声在她耳边乍响,谢晓芸终于支撑不住,惨叫出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那声音近在咫尺,似乎还有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晓芸?晓芸!”
“呵——”
“呼——”
谢晓芸只想赶紧逃离那如影随形的声音,顾不上身上被摔得生疼,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床边的拖鞋绊了她一下,她还在完全爬起就重新摔倒在地上。
疼痛让她的眼泪决堤般涌下,谢晓芸趴在地上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顾天芹也吓坏了,连忙从另一边下床赶来扶她。但她的手还没碰到谢晓芸的手臂,谢晓芸就又惨叫一声,一边手脚并用地想站起来,一边在地上扭动着爬行。
“呵——”
那呼吸如附骨之蛆一般贴在她的身后,谢晓芸的睡衣被冷汗打湿了,寒冷刺骨。
是我错了……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晓芸抽噎着说。
“呼——”
“嗬嗬……啊——!”
谢晓芸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勇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甩开顾天芹的手冲出了房门。
“呵——呼——”
谢晓芸跌跌撞撞地在漆黑的客厅里奔跑,期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撞得满身乌青。
但她什么疼痛都不在乎了,耳畔的呼吸声依旧没有停止。
“呼——呵——”
“砰!”
谢晓芸撞开了门。
“咚咚咚!”
顾天芹追了出来,只看见谢晓芸扶着楼梯逃跑的背影。
“呼——呵——”
谢晓芸哭泣着,只想赶紧跑出去,她听见顾天芹的呼唤,却充耳不闻。声控灯像失聪了一样,无论她的叫喊有多大声都无动于衷。
“呼——呵——”
谢晓芸看见对面的白墙上有一片脏污,那平常被她嫌弃多次的污渍在夜色中如同墨染,似乎有什么正在蠕动,要生出触手。
谢晓芸一脚踩空,从楼梯上直接摔了下去。“咚”的一声巨响,谢晓芸的头直接磕在了墙上。
顾天芹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来。
“呼——”
“不,不……”谢晓芸头痛欲裂,意识模糊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
眼前顾天芹的脸模糊不清,但她好像看见了一双眼睛,一个人影,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呼——”
谢晓芸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放过我……求求你……”
她眼里的人影穿过顾天芹,也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感觉到了一丝恶寒,只能本能地喘息着。
她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那恐怖的鬼不同频,但都让她惊惧和痛苦。
好痛……
顾天芹叫救护车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但其他的声音似乎在渐渐复苏,她听见了楼上楼下开门的声音。
那呼吸声也终于停滞了,意识消散之前,她听见了一声叹息。
“啪”的一声,声控灯亮了。
谢晓芸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