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兽吞入卡牌的瞬间浑身泛起金光,符因眼疾手快甩出缚灵索。
缚灵索穿透金光的刹那,符因便知要糟。那团光晕竟如活物般顺着锁链反噬,酥麻感直窜天灵盖。
她触电般松手后退,眼见小兽灵巧地跃到一边,喉头滚动几下鎏金卡牌便在它肚皮里透出金光残影。
"吐出来!"符因抄起半截断剑作势要撬兽嘴,
琉璃兽瞳突然泛起鎏金涟漪,符因话卡在喉间。小兽抖了抖蓬松尾巴,额间金纹裂开第三只竖瞳——那是饕餮吞天的印记。
符因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看着那只琉璃般的兽瞳渐渐染上鎏金光泽。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趟如此凶险最后寻到的机缘又毁在眼前,符因哀莫大过心死,呵的笑出声。
见她情绪变化,系统嘤咛一声找补,【检测到自选卡意外被毁,建议宿主收取圣兽残魂代替卡牌。】
符因不想再搭理这倒霉催的系统,闷头寻找能冲出暗河的生门。
小兽吞完卡牌意犹未尽一般围着她脚下打转,符因走一步它跟一步,这东西看着不凡但却异常无耻,没有半点夺了别人机缘的愧疚,面上全是对灵宝的回味。
终于符因被它绊了一脚,踉跄一下,她黑着脸抬脚把这个四不像的东西扒拉到一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吞了我的灵宝你打算如何补偿?”
小兽怔愣完全没想过要补偿的这茬,它跟着她不过是因为刚才那个奇怪的东西足够吸引它的注意,想看看她能不能拿出更多。
“你是有逆天气运还是有足够补偿的东西?
小兽凝噎一下没有回应,符因越说它越无措,最后只能嗫嚅道:“没,没…就饿…”
符因转身便走,衣摆却被咬住。
"跟着我也没吃食。"她将空荡荡的乾坤袋抖得哗啦响,"看见没?连老鼠都养不起。"
这话半点假都不掺,符因来鸿去燕一般,身无长物。
小兽忽然人立而起,挡住她的脚步,“吾乃饕餮残魂,不受三界债契。”小兽四爪扑腾,第三只眼闪过狡黠流光,“不过......汝若带吾吃遍天下珍馐,可暂借吞天之力。”
符因弯着眉眼噗嗤笑出声,拎起小兽后颈皮晃了晃:"吞天之力,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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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鬼市里却热闹如昼,子时的梆子敲完第三响,符因揣着饕餮小兽蹲在卦摊后。
青石板缝隙里渗出幽光,戴着面具的行商推着车经过,车轱辘碾过拖在她拖在地上的衣摆,符因不甚在意的拍拍尘土,继续跟一个青年还价。
"五百文,少半个子儿免谈。"她将青瓷瓶拍在褪色八卦布上,余光瞥见小兽偷啃捡来的卦旗流苏,一把把它抓回扔在脚下。
锦衣青年腆着脸递来红衣布偶:"加上这开过光的吉祥玩意,能抵五十文......"
符因烦不胜烦,为着这五十文他已经在这纠缠了半个时辰。
被缠的头昏,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那吉祥玩意,是个金线红衣的布偶。
想着自己收钱算命也是半个生意人,有个财神在边上也是个好兆头,符因摆摆手妥协。
青年喜笑颜开,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兽突然蹿上桌案,琉璃眼珠盯着对面胭脂铺的鎏金香炉。
"祖宗,那个吃了要赔钱的。"符因揪住小兽后颈皮,它方才吞下的半根灵药正在肚皮里泛光,看的符因肉疼。
斜刺里突然伸来只枯手,老妇人怀抱着昏睡少女扑跪在卦摊前:"仙姑,求您看看这孩子...廿儿三日前路过坟地就..."老妇涕泪横流地掀开女孩兜帽,少女印堂昏沉发暗。
符因瞥见少女腕间缠绕的朱砂绳,绳结处缀着枚生锈的银铃。小兽突然炸毛低吼,额间金纹明灭不定。
"活人系冥婚阴线铃,阎罗殿缺新娘子了?"符因两指勾起红绳,"
老妇大惊,顿时哭天抢地,“这邪乎链子凭空出现廿二就一睡不醒,村里都传系上这铃,七天不出尸骨无存,难道廿儿真的躲不过这灾!”
看她这般悲恸符因有些不忍,伸手把人扶起来,“不算难事,我行傩驱煞试试,带人来我居处吧。”
破庙供桌上的长明灯爆出灯花,符因将一道黄符贴在女童眉心。
小兽蹲在香炉上啃食烛泪,小心翼翼:"这般驱煞,当心把阴差引来。"
符因不答话,腕间鎏金纹路骤然发烫。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强运载体,SSR概率提升】。
她抛出七张雷符封住门窗,青铜铃铛在指尖发出清越鸣响。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傩面覆上容颜的刹那,夜风卷着纸钱撞开窗棂。
少女突然睁眼,瞳仁化作惨白,阴线铃不动自响,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异常诡异。
符因踏着禹步挥动桃木剑,阴线铃震响,纸钱如鬼魅般自虚空撒下,女童倏然睁眼,惨白瞳仁倒映着符因手中木剑。
符因掷出枚青玉环套住少女手腕,剑锋刺破朱砂绳,黑雾自断裂处弥漫开来,化作狰狞鬼面扑来,小兽纵身跃起,竟将鬼雾吞入腹中。
须臾,少女悠悠转醒,看见眼前景象,讶然惊呼一声,扑入老妇怀中。
"三百两。"符因扯下傩面,掌心摊向喜极而泣老妇人。
二人完好的走出屋门,门外焦急围观的人群顿时热烈起来。不少人暗中嘀咕:"仙姑!仙姑果真有真本事,快禀报知府,未婚女子有救了!"
送走那对母女,房梁传来轻响,似是有人想要悄然遁走,符因突然甩出灵索:"看够了没?偷师费可要另算。"
少年被绳索拖拽着自梁上跌落,广袖翻飞飘然落地仙人一般,说话却不给她一点面子"你拿合欢散当安神药卖人,倒不怕损阴德?"
"阁下作了三天梁上君子,就为说这个?"用绳索捆住人,符因指尖轻佻划过少年侧脸,"逃而复返,你安什么心思?"
邬宓偏偏头却没能避过她的动作,于是声音愈发冷淡。
“你那宝物虽然有用,但尸毒却未彻底解除…”
符因挑挑眉有些意外,“原来如此,我说什么能让前辈舍弃风度甘愿上梁,性命攸关呀。”
“果然是你做手脚!”邬宓暴起想要挣脱绳索,清冷眸子里盈满怒气。
符因勾勾手指,绳索收紧
“呃…”,邬宓瞪眼看她。
“你和我拼什么命,灵鉴效力我无法干涉,你欲杀我灭口我救你一命以德报怨,竟然还落得埋怨?”符因觉得他这怨怼来的莫名。
“不是你?”邬宓怔愣住了,他低头思索。
“不是我。”符因这回坦坦荡荡。
“对…对不住…”邬宓抬起眼眸突然道歉。
“……”他干脆利落倒让符因不太自在,于是谨慎地不再说话。
邬宓被炼成半尸时大概也不过十六七,少年心性如此翻覆也不算太奇怪,符因虽也没比他大多少,但浮尘漂泊中精明圆滑学的滴水不漏。
小兽对被捆着的人来了兴趣,跃下供桌去抓挠绳索上的流苏。
一时无话,符因沉默着松开了绳索。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屋外突然传来喧嚣,官兵举着火把围住院落,听见动静少年闪身到屏风后,符因当他是害怕被寻仇于是由他躲藏。小兽咬着他的月白衣摆不松口,他只好拖着它一起躲进去。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敲开了门。
"此鬼专挑丙午年生的女子。"知府擦擦豆大的汗珠,把一把阴线铃推过桌案,"七日内已有三位少女在花轿里化作枯骨。"
符因不置可否,摩挲从女孩手上解下来的阴线铃。‘已索三条生魂,此物果然凶险。’
桌前,符因和知府各自端坐,屏风后一人一首沉默地斗的不可开交。
小兽看出邬宓绣着暗纹的衣裳是个不凡法宝,张嘴不断啃咬,邬宓抗拒的异常激烈,于是人一拳兽一脚打的热闹非凡,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旁边的缺条腿的太师椅摇摇欲坠。
小兽挣脱压制猛然压上邬宓,随即带倒了太师椅。
吱吱呀呀一阵响,椅子哐当散了架,整个空间一下安静下来。
“……”
邬宓回手随意拿了一个东西塞住小兽的嘴,人兽都不再动弹。
他思量着外面的对话,低头一看自己随手拿的竟然是个身穿喜服的新郎官布偶。
“……”
符因八风不动,知府倒有些尴尬茫然,听见动静他打量一圈周围破败的环境,恍然大悟,“高人若能解此灾厄,小官绝不吝啬报酬。”
符因终于咧嘴笑笑,“大人说笑了,报酬事小救人事大。”
“仙姑菩萨心肠,我替城中女子谢过仙姑。”知府又撩起袖子擦擦汗,觉得轻松不少,迟疑一下他不忘提醒符因,“那鬼新郎...专挑与面容俏丽的女子夺魂,仙姑可要小心。"
符因听了此话心里暗笑,巧了,我这倒有位绝色佳人。
送走诚惶诚恐的知府,符因把玩着他留下来的一锭银子。
邬宓拿着被撕咬的不像样的玩偶,郝然地出来。
“对不住,情急之下弄坏了你的,你的新郎官。”符因低头摩挲着银子头也没抬,心想哪来的新郎官,我马上把你扮成新娘子送与你的鬼夫君了。
“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邬宓过意不去,想着这么个东西大概对她有特殊的寓意,语气固执诚恳。
符因掀了掀眼皮看他,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后一阵无名火气,她以合欢散代安神药算是奸商,那青年也不是个好鸟,拿个破新郎官布偶来抵钱。
怪只怪自己头昏眼花,以为五十文迎了个财神,结果是整来了个吃干饭的倒插门。
符因肝气郁结,木然,“一万两。”
邬宓手僵了僵,“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钱,那不行,”符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要不你给我当新娘子。”
邬宓猛然抬头,“你怎么这么轻浮!这…”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符因拿着一串阴线铃朝他走过,自知想多,邬宓截断话头憋得自己脸红一下。
符因心中毫无涟漪,觉得他反应莫名。
“你扮次嫁娘,我试试能不能再替你抽出解毒宝签,干不干?”
少年抿着唇沉默,最后出声道,“你可知厉鬼冥婚,索的是活人生魂。”
符因抽出条阴线铃,抓过邬宓手腕系上,笑面嫣然,“所以要劳烦前辈这具‘活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