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营业 第12章 第十二章

回到林影帝所居住之处时，天已经是黑沉沉的了，小区只有巡逻的保安，和与他深夜作伴的小狗。

这儿治安管理极佳，不便暴露在外的工作群体——演员明星网红名人等，一般会选择这类小区。

在路上走着时，景逸云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刚录完节目回来的综艺咖，这一趟走得值，在一些老师面前混了个眼熟。

“子轩啊！回来了啊，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你陈阿姨做饭给你吃。诶，你旁边这位是？”

这不，住林子轩对门的，正是老一代出名的明星李建辉，演过很多耳熟能详的抗日剧，而他的妻子则是常混迹在春晚等一些节目上的，著名主持人陈小清。

林子轩刚摁开屋子的指纹门，见隔壁老师过来了，又走出去，然后介绍身旁人：“他是景逸云，是我......”他顿了顿，嗤了声，最后还是用“很好的朋友”来形容景逸云。

“就应该多交交朋友，你这孩子忒闷了！”李建辉一脸不怪的责怪道，他从根本上把林子轩，当成自家孩子了，经常和妻子一同关照他。

他往旁边一扭头，又一脸慈祥地看着景逸云，给大家展示了下一秒变脸。他尽量放慢语速，用长辈常用的慈爱，说道：

“小云好啊，多来玩，到时候一起来我们家吃饭！”

景逸云先是被李老师真人，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重磅消息，震惊得微微瞪大眼，双眸瞳孔微张。这种国宝级演员，往常都是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

以及为什么李建辉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自家儿子正娶媳妇的，披着羊皮的狼公公，是什么回事？

还有，林影帝那句“很好的朋友”是什么？的确是朋友，不过是前男朋友罢了！

“诶好，李老师您好。”景逸云也为大家展示了爱豆版的一秒变脸，从微愣踌躇的少年，变成了听话懂事的小辈。让我们不禁为这极高的职业素养点赞！

“披着羊皮的狼公公”的李建辉同志，笑得脸上如干枯橘皮的皱纹往里更深了些，唯有七十多年还与新生儿般清澈的眼睛，依旧和四十年前一样熠熠生辉，“你好，小云啊！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快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就让陈阿姨给你们煮点粥啊！”然后不带走一片云朵的走了。

景逸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还是不知所以然的，想不出来。好像林子轩身上，是哪里被自己搞错了一样，但是哪里呢？

“小云，我家不是经常来客人，所以没备多余的家用拖鞋。”林子轩推开门，从双层鞋柜子里，拿出一双深蓝色夏日用的拖鞋，自己换上，他还穿着韩系设计的袜子，拖鞋某些地方堪堪露出袜子，让人觉得滑稽搞笑。

他一边从固定在墙上的双层柜子，所盖住的下方地上拿出一双棉绒秋冬所用的拖鞋，鞋头还印有古风式祥云缭绕的图案，一边道：“所以你就穿这双吧，二月天气依旧寒凉，别冻着了。”

林子轩的确心细如针，但他这句话也的确刻意说的，他又不傻，为什么不让小云知道自己关心他，要对他好呢？

景逸云听着他这句带着嘱咐语气的话，一种很怪异、酸酸甜甜的涌上心头。他并不娇气，反而还有些粗糙，可现在却觉得天气格外寒冷。

“你去客厅坐一会儿，我拿几本书过来。”林子轩安排好后，就奔向卧室。从床头柜最底层里，拿出被杂物压着的剧本，上面印着方方正正的两个黑色大字“云层”，正是林影帝斩获柏林最佳男主角奖的那个《云层》。

他扑了扑封面上留有的灰尘，又赴向客厅。

客厅里，景逸云又拿着个手机，紧紧蹙眉，手机屏幕的微光，倒印在他秀丽而正一脸不高兴的脸颊上。

林子轩坐到他对面的懒人沙发上，把剧本放到茶几上，问道：“怎么了？”

“看微博上一些人的留言。”景逸云直言道。林影帝发博这事情发酵了整整一天了，被带节奏的路人们纷纷倒戈对家，不了解事情真相，便各个化身正义的使者，简称键盘侠，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而景逸云当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下这口气，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他的家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如此。

当初他十五岁，看了韩团CKH的秀，便铁了心的要去韩国当练习生，家里的父母拗不过他，便给了他三千块钱，断绝了关系。

景逸云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到父母，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个，不忍叹了口气。

林子轩咧开嘴角，动了动，安慰道：“不用看那些骂你的评论，也不用消化他们恶臭的话语。有人喜欢你，自然也有人讨厌你，这很正常的现象。骂我的黑我的，没有成千也有上万了，真要一个个都接纳，岂不是要自杀了？你想开点，好不好嘛？”

景逸云听到前面，正觉得有被暖心到，可最后那句神疑撒娇的话，太怪了，那不是反差萌，那是贼尴尬。

但他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嗯，好，谢谢你说的这些话。”

“你放宽心就好，”林子轩拿起桌子上的《云层》，起身递给对面的景逸云，“你先看看我前面写的人物小传，还有第一场戏。等下我陪你对戏。如果你能进入角色情绪，那么明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好的。”景逸云结果翻开封面，就被吓到了。

上面林子轩工整严谨的小楷，写满了第一页，宛如印刷机般的字，用本身黑色的汁液在那片白色的草地上，展示着自己妙曼的身姿。

扉页——

王修，三十八岁，s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

性格：善恶界限模糊（重点）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那个老干部、对待下属亲情的存在。而内心却因为十年前，上面的，为了要抓捕毒枭，不肯派多的人保护人质（他的妻女）而导致毒枭无情杀害了他的妻女，变得精神紊乱。

外形：他虽然经过了岁月蹉跎，可这把杀猪刀好像对他格外仁慈，古铜色的皮肤，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眸，左眼下有道很小的刀疤，有些痞气，再加上日积月累练就的干练利落，更显气质。

第一幕戏，他抓捕了802贩毒案的嫌疑人，那个嫌疑人同样是毒枭，而他此时内心是痛恨与怀疑共存，想起当年的事情，他怀疑自己这些年是否是正确的。

“我是演谁？”景逸云看到这里，就几乎心灵崩溃了。

光说外表，他和王修，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带把的男性。真要演还不得要命，这挑战难度未免太大！

“王修。”林子轩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冷漠道。喜悦是因为，想到等会儿，小云就可以和自己演相同的角色，也是他们共同的物什、共同的回忆，这很难不高兴起来！

景逸云选择性耳聋：“谁？”

林子轩会心一笑，温柔耐心地又重复了句：“王修。”

“谁？”

“王修。”

“谁？”

“王修。”

.......

不知多少个轮回之后，景逸云终于确定了，林子轩还是之前那个林子轩，只不过那不是怂，是脾气太好了。

而他脾气好就好吧，自己脾气不好且十分暴躁，他熬不住了，“我能不演吗？”

“我能拒绝吗？”林子轩回怼了句。

换别的，他大可以像从前一样，顺着惯着他，可现在不行，王修是速成效果最好的，和景逸云的外形性格南辕北辙。

如果这个他都能挑战成功，明天绝对不止是不出丑，而会有优异出色的成绩。他绝对不是因为私人，看这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无一不在透露出他对景逸云的好！

可把镜头切换给，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景逸云正在内心疯狂喷他，把之前看到的用来骂自己的全部换了个边，转向林子轩。

他就说，林子轩和当年真的是不一样了！他女朋友当真调教得好啊！

“可这太难了。”景逸云像只被主人谩骂过的小狐狸一样，蔫了。

“不难。”林子轩知道了，景逸云真实的拒绝原因，松了口气，如同汪洋的大海的水流，突然慢了下来，展现出别样的柔情，“你先把第一幕的词从笔录第三句读一遍，我们一点一点、一段一段的来。”反正夜晚很长。

景逸云往后翻了一页，大致看完后，不带任何感**彩、如同嚼蜡一般一字一字慢慢道来：“你是外地的？身居何处？”

林子轩饶是挺喜欢景逸云，有再高的职业素质都偷偷笑了声。

他走到景逸云身前，居高临下地站着，一双眸子冷静的像是机器人，看不出一丝情绪，用余光瞥着下方的人，仿佛连看那人一眼都会浪费时间。

他下颚微提，那是上位者的习惯动作，代表着自身的骄傲与毋庸置疑、代表着上位的最高权质。

“你是外地的？身居何地？”王修这才用冷若冰霜的眼睛正视着他，不放过一点缝隙，努力从中辨取着自己需要得到的信息。

景逸云：“......”

不是他胆子小不敢作声，是那眼神太可怕了，仿佛自己说了不对的话，就会被扔进万丈深渊，被世人唾弃。

好吧虽然网上那个事情，四舍五入也是被世人唾弃了，但起码路上行人没有横眉冷对，也没有千夫指向他，此处省略一万字。

总而言之，就是生理上惧怕了。

“外地的，跑到s市来贩毒。”王修冷笑一声，“你倒是不想祸害自己市的亲人啊，可外市的人就不是和你流着同一种血的人吗？你不是z国人吗？”

剧本上，嫌疑人应该接上一句“王警官，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了，我就是毒枭？我深度怀疑您的办事水平。这是做笔录呢？还是给我定罪？可笑至极！”

可景逸云别说，现在演旗鼓相当的对手，就连王修的词都一句不吭了。

他正以为自己会看见，完完整整的《云层》的第一幕戏，备注真人零距离版，可林子轩突然停了下来。

林子轩给景逸云缓冲时间后，换上属于自己的面孔后，道：“你知道该怎么演了吗？”

换做是六年前的景逸云，他可能怼上一句“这有什么难的？谁还不会演戏似的。”

换做一个小时前的景逸云，他可能会说一句“大概吧，多谢，让我再理解一下。”

可换做现在，刚被威慑到了的景逸云，只能老老实实说一句：“不知道。”

林子轩：“你首先理解，王修这个人。就明天的节目，你只需要理解角色的内心情感，不需要记台词，甚至连一些角色习惯的动作，也不需要记。”

他开始剖解人物：“王修是一个资深的刑警，而刑警在做笔录时，是一个老刑警，在做笔录时是不会展露出个人情绪，你可以理解为冰块脸，所以直接板着脸就好了。

至于眼神方面，我只能说入戏，或者你想想有没有自己和人物，有能够达到相同情绪的事情，如果有，想想那件事情你当时的心情就好了。

台词需要练习，这没办法的事情，可你明天不涉及到这个，就过了，下次有机会再讲。

这就是最基础的东西了，你明白了吗？”

景逸云疯狂往自己脑子里灌输这些知识，他也不笨，还算得上聪慧，这样一说，也能知晓个七八分了。

“懂了，谢谢。”

“还有个方法，但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的。”林子轩道，“你把王修他的全部事情，往自己脑海里灌输进去，体会他所经历的，达到共情的目的就好了。”

“嗯嗯。”

林子轩看着他大概也能理解了，便道：“那我们再对几遍吧，你要想象自己就是王修，而我是那个嫌疑犯。”

“好。”

三分钟后，林子轩：“你不要想，我之前怎么演的，你要想象自己就是王修。”

又一个三分钟后，林子轩：“你已经很棒了，但还是差点，我们再来一次，好吧？”

过去六分钟，林子轩：“还差那么点意思，我们再来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相信我。”

九分钟后，林子轩：“再来一次。”

...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三分钟后，林子轩欣慰地看着渐入佳境的景逸云：“好了，结束了！很晚了，你去我房间休息吧，我就在沙发上睡。”

景逸云已经累到精疲力尽，也不废话了，草草冲了个澡之后，穿着林子轩的家里统一，深蓝色居家睡衣，瘫在软绵绵的床上，带着林子轩素有的淡淡檀木香，沉沉入睡。

而客厅的林子轩，又何尝不是累垮了？从储物柜里拿出毛毯，将就在的沙发上睡着了，而因为沙发根本没有186厘米长，沙发后端还漏露着他的半截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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