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伤痕 第6章 微光

修复舱的蓝光如潮汐退去，高汐离的机械眼率先捕捉到舱壁上的刻痕——数百道"对不起"重叠成岁月的年轮。白鹭的银发垂在相邻舱的观察窗上，晨光勾勒出她侧脸的疲倦轮廓。

"早安，新纪元第13697天。"医疗AI的电子音惊醒了休眠程序。高汐离试图模仿人类苏醒时的伸展动作，右肩关节却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白鹭的制服外套突然罩在她头顶，布料残留着昨夜爆炸的量子焦痕。

"穿好。"组长背对着她调整臂环。"你的机械心律快了0.3赫兹。"白鹭没回头，指尖在控制屏划过，舱壁刻痕被全息樱花覆盖，“带你见其他组员。"

自动门开启的刹那，人造樱瓣裹着咖啡香涌入。一个亚麻色长发的背影用机械左臂托着五层早餐塔撞进来，发丝沾着枫糖晶屑："瞧瞧！咱们的睡美人终于被骑士吻醒了！"

一个身影沉默地站在光影交界处，机械眼泛起琥珀色流光。他手中的量子杯射出浓缩咖啡，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星际语"欢迎"，却在触及高汐离指尖时突然雾化——那是掺了神经镇定剂的伪装饮料。

"你好新人，我叫风昀之。"风昀之的机械触须卷住高汐离手腕，"新人入职第一步：品尝牧小九的眼泪咖啡..."

白鹭的发辫如银蛇出鞘，记忆金属绞住作乱的触须："她是新人，又不是实验品。"

林夕斜倚在战术沙盘旁，匕首尖挑着樱桃，看着白鹭跟风昀之打闹，视线撇到一旁的相机："小叶柒，再偷拍就把你改装成全景相机。"

叶柒的机械臂一颤，老式胶卷相机滚落至高汐离脚边。透过取景框，她看到昨夜林夕发送密文的残影——那些质因数代码正渗入地板缝隙。

"这是叶柒，能修好任何濒死的机械。"白鹭拾起相机，指腹擦过暗刻的"LY"符号，"包括你现在的仿生心脏。"

高汐离的胸腔传来细微震颤。当她俯身时，白鹭的银发扫过她后颈接口："小心牧九的咖啡，但可以相信他的眼泪。"

牧九的机械眼骤然闪烁，将特调饮品换成樱花茶。风昀之的长发缠住他战术腰带，在杯沿烙下一枚小太阳："我家牧小九的泪腺传感器啊，比星轨望远镜还敏锐..."

暖光模式启动时，林夕的匕首正雕琢冰晶。叶柒蜷缩在她影子里，刘海遮住量子接口的闪光："林夕姐，投壶游戏的第三弧度..."

"手腕要像接吻量子云般轻柔。"她握住少年的机械手，刀刃在空中划出莹蓝轨迹。在林夕的轻笑声中，指尖轻轻划过少年红透的耳根。

冰晶绽开的刹那，高汐离的听觉模块捕捉到加密频段——林夕的靴跟正将全天声纹发向陌生的坐标。

风昀之的机械触须突然卷走所有空杯："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六个人端坐在清理后的战术沙盘旁。在叶柒的操纵下转换成游戏桌。

第一轮的指针停在白鹭面前，桌面投影的问题栏疯狂转动，高汐离的机械心脏跟随倒数的提示音突跳——问题栏显示着："最后悔的事？"

"七岁那年，"白鹭的银发垂落，遮住修复舱刻痕，"没能握住一只要坠落的手。"

高汐离的冷却液逆流成雨夜。当白鹭的指尖无意掠过她锁骨裂痕时，轻轻拉住对方温暖的指尖，藏在游戏桌下紧紧握住。

游戏还在继续，相握的手却一直没送开。

游戏结束后的走廊，林夕的匕首在月光下翻飞。叶柒抱着相机经过时，她抛出一枚古地球银币："第16张照片，下次左移3.7度。" 转身从少年怀里抽出一张照片，笑着走开。

回到宿舍的白鹭，第一眼就看见抱着制服外套冲智脑的重建组人员信息发呆的高汐离。

"风昀之的机械臂装有母亲实验室的应急协议，"白鹭将密钥芯片嵌入高汐离后颈，"牧九的咖啡能屏蔽追踪信号..."

她的触碰引发量子共振，轻柔的声音下，二十年前的雨夜在两人意识中重映：少女白鹭蜷缩在储物柜，指甲在柜门刻下"妹妹"，而实验室地板上的高汐离正用机械手指抠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