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 第8章 苍蝇（六）

清凉的风轻轻过，一大一小，大眼对小眼一时相视无言。

“呃，那个，小白，我——”苏寻干巴巴的打破寂静。

突然间，“啪”的一声重响，一本书狠狠摔到了苏寻面前，碎页纷飞。

苏寻一惊，手护着小白，把小白放回了肩，视线落在了这突然出现的书上，看着这破旧的惨兮兮的三年模拟，抬头环视四周，依旧一片空荡荡，毫无人烟，不见鬼影。

“这呢。呵呵，免费，还先到先得，估计鬼还怕吃了影响脑子呢。”

听着这莫名有点熟悉缺夹带嘲讽的声起，苏寻循声扭头，仰头，傻愣地看着那坐在高高窗户上的人。

眼前忽然飘入了一泡泡。

[江研]

然后跟完成使命般破了。

“啧，倒垃圾都倒到男寝室楼后面了啊？”

苏寻眨了下眼，便见窗户坐的江研不见了身影，顿时一惊，四处找了找，找到了不知怎么到了不远处的路上的江研。

他脸色很差，似乎心情十分的糟糕，走向自己的每一步好似会增压般，周围的温度似乎低了，明明太阳还很大。

苏寻轻咽了咽，努力保持友好的微笑看着走来的人，心里想着不久前仓迎的惨状。

希，希望，不会太惨吧。

“你这是在这晒肉干呢？”

“额，那个。”

面对着江研这似乎恨不得撕了自己（？）的视线，苏寻不由得别过了脸，低了头。

我这是要完的节奏，应该不会被江研一脚给踢飞吧。江研怎么在这啊？

江研一下子收了阴恻恻的笑，冷了脸。

“那个，哪个？踢飞你，呵呵，看你表现了，表现不好，那——”

江研歪头看向苏寻，皮笑肉不笑了声，拉长了语音，看着苏寻额头划过一滴冷汗，抬了头。

“我怎么在这？你说我为什么在这。现在什么时间？这是哪？你刚才在干什么？”

苏寻顿时被他这阴森森的语气吓的打了个颤儿，更往垃圾桶靠了靠，视线飘忽，咳了几声，弱弱回答：“午休，男寝室楼，我大——”

苏寻话一顿，立即低头，道歉态度十分认真诚恳，“非常抱歉，不小心打扰到您午休。我不是故意的。”

“呵呵，不是故意的啊？那就是存心的了，也是一看就是存心的，想招个什么来帮帮你？”

江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寻，低头凑近了他的脸，浅灰的在日光下似透明般的眼死死的盯着苏寻闪避的目光。

“你说，我该怎么把你处理了呢？刚不是送肉呢？好像还免费，就你这还好意思出来送肉？就你这干巴巴的瘦小样？”

“去了骨头扒了毛，破开肚子放了血，你能剩个几两肉？猪都比你沉。猪肉一般都12块钱一斤，人肉的话，没的卖，但肯定比猪肉值。”

“免费，呵，连账都不会算，当鬼傻的呢？提差不多条件才有可能会有感兴趣的鬼会来，你这，等到天黑，除非有随意走动路过这的，否则，不对，看你这样子，就算有路过，估计也没什么会帮你出来吧，亏你还是个人。”

“我错了，我真心认识到我的错误，求求了，放我在这自生自灭吧。回去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吵了，不会大喊了。”苏寻抿了抿唇，弯了腰，低了头，陈恳悲哀的哀求。

“是吗？你道歉我就收？你哀求我就满足？你保证我就相信并接受？”

“诶，你干什么？你！”

“呵，没事，别想太多，不把你怎么样，今儿天气不错，这地过会儿就能阴了，给你换个地儿，更好的晒太阳。嗯，帮你晒肉干，不用谢。”

江研站起，呲笑了声，拖着网，连带着网勾的那块水泥地的水泥，一块拖起。

苏寻愣愣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感叹网质量真好，还是钉子钉的真严实，还是江研这见鬼的力气，还是江研这让人难以接口的话，还是这拖出来的一块不科学的水泥板，怎么把这一整块板给拖出来了？？

按理说不该网烂或者钉子被拖出地，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整的网覆盖的水泥地也一块好好拖出来吧！

“江研，打个商量？你帮我把网弄烂——”

“然后你送肉？我又不吃人肉，别把自己想太香。”

江研停了脚步，转身蹲下，摘下了只手套，伸手隔着网便掐了掐苏寻的脸。

“像你这种货色的人肉多了去了，白，不白，嫩，不嫩，劲道也看着也不怎么劲道。这样吧，你说，我帮你解了网，你割多少肉，全部吗？”

“虽然我不吃，但是看戏可以的，你自己动手？要是我给你解开你不认，那怎么收拾呢？说吧，你怎么打算的呢，你这脑子就别费劲的想心思了，快点回答。”

你这让我怎么说？有选择吗？明明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唉，我理亏，男寝室楼后扰民。

苏寻心中哀叹着，表面上还要带着得体的微笑，小心翼翼道：“认，绝对认，能先定下一只胳膊吗？嗯，左胳膊，剩下的，让我再溜达溜达，晚上再付全部行吗？”

“哟，打的主意挺不错，胳膊没多少肉呢，而且跑了的还会送上门来？或者晚上玩耍时间想就此溜我这躲啊？”

“割多了，不说小命问题，不好溜达，我胳膊，还可以吧，别的地，有点影响行动，蚊子大点的肉也是肉，我这至少比蚊子大多了。”苏寻弱弱道。

“是吗？蚊子大点的肉，可惜没有蚊子，那给你只和蚊子差不多大的苍蝇，把它剥的剩个头连着心脏，只能用手，而且它还能活，一次机会，那就不要你胳膊肉了，让你溜达，要是不成，那，再来一条腿？”

“啊？！这，这个。”苏寻咽了咽，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着江研一脸玩味的神情。

他似乎是认真的，突然眼神一凛。

“不对，我为什么要这么中意和你打这破交易。你走吧，我默默晒我的太阳，不用管我了。”双手环抱，别过脸，没好气道，小心脏提着，屏息了呼吸。

江研看着苏寻别过了脸，懒懒的靠着垃圾桶，伸手戳了戳他脸，“为什么？因为只要我在这，可能会放你出来，要是我做了什么，你等到饿死或者渴死都见不到任何人或者鬼。而且我这不是跟你算账呢。”

“那你刚刚是做什么？把我拖到这太阳好而且还不好吹到风的地，逗我玩半天。”苏寻硬着声，梗着脖子道。

靠着这桶的后背凉凉，阴风阵阵。

“哦，这就算一回事了。好吧，那算算另一件事吧。我不是让你把仓迎和垃圾一块倒垃圾场去？不说你倒垃圾到了寝室楼后，聊聊为何垃圾桶还在，垃圾还在，仓迎呢？”江研云淡风轻的含笑回复。

似乎比刚才更可怕了。

苏寻张了张口，喉咙梗了又梗，没了硬气，环抱着的双手缓缓的小心翼翼的垂下，僵硬的带起丝讨好般的笑，呐呐回复。

“那个，那啥，仓迎，仓迎他，不是同学吗？同学，这样，不大好吧。”

江研则好像戳中了什么笑点般低低的笑了起来，“至于吗？那不就是个垃圾，你还把他当同学看呢？”歪头看向苏寻，盖着眼的略长的发垂下，其下冰冷的浅灰色的眼睛眯了眯。

“按之前的，免费，全部，我放你，你是我的，暂时不收你的胳膊腿。”

话音落，网边缘的钉一下子遭受什么重击般，一声响亮的“叮”，同一时间炸裂破碎成渣。

江研抬手，不远处之前被很摔地上的三年模拟浮起，破碎的书页飘向书，不一会儿便完好了起来，自动飘入江研手中。

苏寻很见机的开始扒啦网，“江研，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仓迎啊？他怎么了吗？能和我说说吗？”

拿着书站起来转身要走的江研看向苏寻，冷冷淡淡道，“蹬鼻子上脸？放过你，你就得寸进尺多问了？”

“哦，没事了，拜，慢走，那个，晚上我去哪找你？”

“我又不瞎转，晚上当然寝室睡觉了，寝室号620。”

苏寻“嗯”了声，继续折腾网，视线看着顿住了脚步的江研，停了折腾，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看看你怎么出来。”江研淡淡回复道，走到阴凉处坐在了路边缘的坎上。

苏寻抿了唇，继续折腾。

不多久过去。

“你笑了。”苏寻一脸冷漠顶着满头汗看着墙荫下的人。

“你这样子，我为什么不笑？我本以为，唉，我还是高看了。”

江研叹了口气，看着扒拉网，扒拉着扒拉着，把自己缠的动弹不得的人，摇头笑笑。

苏寻抿了抿唇，“不是我的锅，是这网太大了，还是软网，结实而且易纠缠，都帮忙拆钉了，帮忙破个网吧。”

“你在使唤我？”

“不，我在求你，求求你帮我把网拆了吧。”

“这是求人的态度？”

苏寻抿着唇，双手抱拳上下晃了晃，垂着眼，一股子没力气的样，“求求你了，大哥，求求你帮小的拆个网吧。求求你别玩小的了。”

“骨气呢？”

“骨气？我有吗？”苏寻靠着桶，看着那闲适的江研，有气无力道，“所以，说到底，你是在玩我，看我笑话的吧。请问够了吗？求放过，我不行了，折腾不起来了。”

“是我让你挣不了网的？都帮你把对你来说最艰难的钉子给拆了。”

江研打了个哈欠，抬手一挥，苏寻只觉一阵冷风过，然后身上的网像被一把把飞刀子割过般断掉。

真经典的拿起身上的碎网看了看，切口整齐平滑，似被什么非常锋利的刀子割过。

试着站起来，才半起身，顿时轻“嘶~”了口冷气坐回了地上。

“怎么？碰瓷？我可没伤到你，又出什么毛病了？”

“不是，坐久了，太麻了。”苏寻抬头看向江研回道，妥妥在他眼中看到了嫌弃的不能再嫌弃的眼神。

眨眼间刚还在不远处的人便到了自己面前。

“看什么，还想着我给你治？我不打你就算好的了，收货。”

江研没好气道，蹲下，抓起苏寻的左胳膊，从上按到下，垂眸，推上他袖子，低头就咬了上了他手腕。

原本有些血色的白皙的胳膊和手渐渐泛了白，和抓着苏寻的那只干瘦泛黄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寻咬紧了牙，无声的看着江研，感受着被抓的左手渐僵硬没了知觉，听着轻微的吞咽声，看着江研松了口，抬起来了头，自己的左手腕上留下了个泛白的牙印。

“让别的鬼，尤其是仓迎咬了，我可是会很嫌弃你的。这学校里的，除了外来的，都已经死了，别被骗了，一不小心就被咬了，我不在意任何理由，我只关心结果，懂？”

苏寻轻声“嗯”了声，“知道了。”

江研眯了眯眼，“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离第一间课迟到，还剩13分钟，请不要认错哦，错了就有理由了玩你了，毕竟你不占理。”

“下午放风可热闹了，晚自习结束后的睡觉时间就更热闹了。我回去睡觉去了，再在寝室楼外嚷嚷，撕了你的嘴，睡的好好的不说，吵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有二不有三。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苏寻认真回复，被江研掐了掐脸，“对了，小心点，别粘上什么恶心东西了。这样我照样不会再要你，你就等着好好被他们玩耍吧。”

苏寻“嗯”了声，近距离的看着江研的身影一下子破碎消失，睁大了眼，立即抬头看向寝室楼，便见顶楼的最边上之前江研坐的窗户，打开的窗户被关上。

重重呼了口气，脸颊被戳了戳。

[还好吗？]

[阿寻疼吗？]

苏寻扭头看向小白，安抚笑了笑，右手捏起了左手。

“还好，不疼，除了有些凉，然后就是手没了感觉，也不是没有感觉吧，有点麻麻的，过会就好了，慢慢缓过来，没事。”

“唉，小白，新手局都这么困难的吗？应该我太弱了，而且运气不好，找不到队友。我估计要计划计划怎么逃课了，逃课后怎么做。”

说着缓缓的艰难的站了起来，跺了跺脚，用还好的右手拍了拍裤子，看着里面压的实实的垃圾，无可奈何般笑了笑，仰头眯着眼看向太阳，眼角溢出滴生理性盐水。

“小白，天气确实不错。我也没运气多不好，至少没给我刮大风，下大雨。”

苏寻看向肩上的小白，笑了笑，抬手抹去眼角挂着的泪。

“太阳真刺眼。”

感叹了句，提起了垃圾桶，扭头看了眼那一堆荒芜的草堆，收回来了视线离开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