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可恶,要死了吗?还是没逃掉吗?”
月黑风高,一个小小的身影狼狈的在林间穿行,一晃而过,带动无数叶上的水滴坠落。
天空中是一片身着白衣的御剑者们,最前方领头的是一位脚踩黑木杖、看着仙风道骨的布衣老者,他睥睨着下方的木林大声道:“强弓末弩,摆离火阵,直接焚了这片林地!”
“啊,大长老,这未免……”一位居于老师老者身后的中年人抱拳躬身迟疑道。
“无妨,妖族乐意看着这最后一株鬼棘藤消失,一片山林而已,若这鬼棘藤逃了,后患无穷,这也已不是妖族的地盘,事后清水峰和春回峰处理。这还能跑,有余劲儿呢。”
大长老轻轻笑了笑,以手结术,他身后一众皆齐声“是”,操纵着剑,一个个的以老者为中心排列掐术。
一道道红色的线光从他们四周浮现连接,将漆黑的天空染上了一层绯红,照亮了下方雨过不久留下的湿漉漉的林子。
林中飞窜的黑影似脱力般重重摔在了泥泞的地面上,这是一个不大的少年,他浑身伤痕累累,伤口流着墨绿色的浆液,扭折的双腿上缠着一条条带勾刺的给藤,勾刺狠狠刺入他的双腿成为他的支撑。
少年咬紧了牙,抬起头,白的无一丝血色、带着大大小小划痕的面孔满是狰狞怨毒和仇恨,他看着天空的那绯红若阳的阵法,一滴墨泪划过脸颊。
他低下了头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渐渐越来越大,充满了疯狂和孤注一掷的意味。
“呵,呵呵,哈哈哈,呵,哈。既然,都死定了,那就多来几人给我族陪葬吧。”
笑声渐低渐凄凉,他轻轻的呢喃着,艰难爬了起来,端稳地盘坐于地,阖上了双眸,平静了神态。
他的后背生出了无数根的黑色棘藤缠绕住了他,钻入了地中,开始肆意的生长,将他包裹成了个一人高的棘藤茧,棘藤生长出了墨色的带刺的叶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倾斜歪倒、七零八落的草丛中,一小堆倾倒在地上的卡旁,一朵小小的、灰灰的蘑菇微微动了动,看着草间缝隙透过的小小天空。
“诶?怎么天明了?才雨停没多久,奇怪,怎么还是红光?”
猛然一阵狂风过,苏寻透过草被刮动的空隙,看到了天边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火球雨正在赶往大地的路上,很是壮观。
而苏寻整只菇都傻了,他只是一只蘑菇,没什么表情。
“这特么刚下完雷阵雨,又下火球雨?这……我特么上线这么早干什么!看世纪大战,体验冰火两重天吗?!那破猫要不要这么搞我!”
“我不想被煮了!我现在这特么怎么用卡救命啊!直接想吗?!”
苏寻崩溃着看着那着陆成功的火球在一片湿漉漉中似炸弹般爆裂,火星四射,大火蒸腾出一片的白雾然后燃起。
苏寻闭上了眼,不去看四周,等待被烧煮熟的命运。
等了会儿,没有任何不适感,小心看向四周,一片黑色的迷雾挡住了附近的大火,隔离开了爆炸。
“呼,好险,吓死了。”
房间中,小白拍了拍心口长长松了一口气,旁边七张卡与现实中的枚珉异口同声。
“还不是因为你,阿寻至于这么遭罪?!角落面壁去!”
“到头来还是我来给你补过。”和又继续补充道。
小白嘴角微抽,起身走到了角落,坐在了地上,虚屏投在了壁上,面壁上画面中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蘑菇思过。
“得,坚持住,快了,快了……”
棘藤茧中穿出了轻而压抑、夹杂了撕心裂肺痛苦的呢喃,棘藤茧沐浴在一片赤红的烈焰中。
天空中布阵的众人却面色各异,皆凝重看着东南角处那一大团浓厚的黑雾,停止了攻击黑雾较远处那黑色的棘藤茧。
“集火!”大长老大声道,脚下的黑木杖落入了他的手,他举起了黑木杖开始挥舞,阵中众人随他舞而舞,手中结术快速交错变换,咬紧了牙关,额头溢出了汗水,布于天的阵小了,但更加的绯红,阵之上仿佛聚起了一轮红日。
暂时松了口气了苏寻正思考着这是什么卡,突然心里感觉“咯噔”了下,看向天空,看着那一轮小太阳,好像还是他这个方向,整朵菇都木了。
小白对他的意见好像不是一般大。
他看着面前的黑雾流动,聚集,然后黑雾中走出了一个着着身宽大的墨黑色斗篷的人,身形虚幻好似幽灵,长长的墨发垂落于地却不染尘埃,随风轻轻浮动,看着柔顺绵软黑沉,面色苍白却看着如玉般,双眸轻阖着,左眼的上眼睑尾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他转过了身,明明未睁眼却好像知道般望向天空的火球。
“和?”苏寻轻轻道,然后看着那好似要撞地球的小太阳,“快避开!当心!”他大声的道,但对周围来说好像无声般。
他看着面前不染尘埃的人仿佛听不到般,平淡抬起了一只手,似想直接接住般,一切仅在瞬间,那越来越近的火球在半空停住了,熊熊燃烧着,不得前进。
苏寻看着他抬手轻描淡写的一挥,九个一模一下的大火球出现在天空,然后随之前那个火球一块儿以更快的速度向天空中众人而去,形成了包围状,轰然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炸裂。
赤焰呈火海在天空铺展开,而造成这一幕的家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淡淡放下了手,他周身的黑雾四散弥漫开,渐渐浅淡成了灰雾,消失的无影无踪,任何碰到雾气的火皆灭了去,毁去的土地上直接浮现出旧植,火焰造成的任何痕迹都被抹去。
“未知?”苏寻迟疑道,然后便见他转过了身,没有任何重量般赤着脚踩在土地上,互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看着轻飘飘的,走到了苏寻面前蹲下,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双眸仍闭着,一动不动。
“那个,你,要不把天上的火海也灭了?应该不会一直烧下去吧?”苏寻迟疑道,然后便见那火海若隐若现,然后消失了,好似刚刚那壮观的一切是海市蜃楼,只有其影而无其形。
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和璀璨的繁星,还有数个疯疯癫癫打斗中的狼狈身影。
“刚刚,那是,幻象啊?不对,那好像也确实是真实,就是除了最先他们弄的那个,你没有用那九个伤害他们。你这,跟和,怎么一回事?”苏寻又道,然后等了数分钟,没等到他任何反应。
“未知,你,应该能听到吧?有点反应行吗?”苏寻又道,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兜帽戴上?”苏寻迟疑道,然后便见他听话的把头发斜前,戴上了兜帽。
“卡和牌都拾起来,你收着?”苏寻又道,然后便见他伸手捡起了那一张张卡,水和泥自然从卡和牌上滑落,卡和牌干干净净,泥水也丝毫没有弄脏他的手,然后被他收了起来。
“把我挖出来,带些土挖,随便弄个盆,装些土,把我种盆里?”
然后苏寻便见他手里浮现出了一润泽的、比巴掌大了一些的白玉花盆,花盆放在了一旁,然后他苍白如玉的手直接插入了旁边湿润的土壤,看着仿若没有阻碍。
他把挖出土填入了花盆,然后就是把苏寻带土给小心翼翼挖了出来,填进了花盆,很小心的压压周围的土。
一切事做完,手仍干干净净,然后便直接捧着花盆了。
感受着这高了不少、比一开始地面上强多了的视野的苏寻,心里终于感觉舒坦了些,至少不用在这块地自生自灭、呆到地老天荒坐等被谁来割或游戏局结束了。
突然一声惨叫声从远处传来。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应该不是你搞的动静太大,然后有谁来看看了吧?”苏寻道着,然后盆被一只手给抱住了,他另一手给他挡风,头顶的景象快速倒退,很平稳。
当面前挡风的手被移开时,他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少年周围随处是断掉的藤蔓,四周站着一位位神色复杂大人或少年,他们身上生长着野蛮摇晃着的黑色藤蔓,他们包围了那个少年,低着头静静看着他,少年挣扎着仰头看着这些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呃,咱走吧,好像打扰了?”苏寻迟疑道。
然后苏寻就看到那些围着少年的一众人转过了身看了过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了声“谢谢”,然后便消散了身形,没了踪影。
少年奋力的站起了身,向一众人扑去,却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脸上满是茫然。
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挺眼熟这情况。
“这,你搞的啊?殃及了?下次咱还是低调点吧,别搞什么大事,影响尽量把控住,别那么大,针对该针对的就行了。”
“不,不是,父亲,母亲,大家,他们,他们是救我。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能问问,刚刚,那,那什么?”
“你能听到我说话?”苏寻错愕看着那在泥水中挣扎的少年。
“我是植妖,请,请问,刚刚,我看到的大家,那,那是?”
“他的能力,虚实相生,可以根据思想层面将任何事物具现出来吧,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真的,但真说,也是假的。我也不是太了解,对不起吧,我代他道歉,他好像是误伤你了,打扰了,若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没地去了,好多人,想杀我。我能寻求庇护吗?求求您了。我家族就只剩下我了,我需要复仇。”少年怯弱道,掏出了三枚阴森森的乌丹。
“求求您救救我,让我有时间炼化它们,若和复仇的事无太大影响,我可以你为您做任何事,复仇事了,哪怕挖了我内丹也可以,我可以自己动手,祛除鬼气给您。我可以发誓,可以订立契约……”
“等等!等等!你……”苏寻迟疑看着这个可怜巴巴的少年,“看情况,最多100天。”
话才落,便见对方直接拜了,“谢谢!那个,请问我该如何发誓,又或者订立契约。”
“那些就不用了,我还没说完呢。首先,若是有什么事,他应付不了,我们不会管你,你也别动什么歪心思;其次,你若是在外惹是生非,不得带回来打扰我两;先说好,到时候可能会全天下搞我两吧,那时候你可以自行离去。”
“我不需要你的,内丹吧,发誓和契约也不用了,你,要不拜我为师?我就挂个名,我什么也不会教不了,他的话,算了吧……”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徒名魆(xu),魆黑的魆。”
苏寻无言看着面前这个直接就跪了拜的少年,“你,倒是挺积极……”
“我现在的情况,若师傅不救我,我必死无疑吧。”
“未知,我好像有张治愈的?”苏寻道了,便见他随手便拿出了张金卡放在了他旁边,金卡碎成了点点白光包裹住了魆,他身上的伤肉眼可见愈合。
苏寻看着他立马站起,抱拳弯腰行了一礼,“谢谢师傅。”然后看着面前的面板。
[魆
鬼棘妖族
目前等级:筑基
经验:1348/10000
武力值:13
生命值:44
防御值:6
当前状态:虚弱(被二十只噬命虫啃食中)
恭喜收徒成功,徒状态可随时查看]
苏寻茫然看着括号里那二十只虫?看着他经验这一会儿又掉了2,又看看这看着没什么事的少年。
“那,噬命虫,还好吗?”
魆愣了愣,“不太好,有些难处理,噬命虫本来便是针对鬼棘藤一族的。”
“未知,你,能处理吗?我好像没针对这方面的卡,你要不行,那就不管了。”苏寻小声道。
魆慎重看着这无声无息到了面前的“人”,僵硬着看着他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了自己心口,然后捧着花盆转身便离去了。
“未知,你让我看看噬命虫长什么样?有点好奇,咱转个身?”苏寻又道,然而这次未知并没有转身,依旧抱着他背对着,挡的严严实实。
魆垂眸看着一只只黑绿的虫子从自己心口钻了出来,落了地,疯狂扭动自己的身躯,身躯渐渐膨胀干硬,最终破裂,从中钻出了一只只小小的白蜂。
他看着这白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便见那白蜂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地虫尸。
他抿紧了唇,看向了前方那缥缈如鬼般渐渐远去的身影,地里钻出来了一条条细细的鬼棘将虫尸搅碎带入地中,他忙追了上去。
苏寻呢,等了数秒没等到任何反应,放弃了,“未知,走吧,先随便找个没人干燥地儿歇去,唉,这一天下来,身心真累。”
“云泽,云泽,你还好吗?”
一木舍中,五位身着鹤衣的老者凝重看着面前冰床上浑身烧伤严重、眼神死寂空茫的人。
“咳,咳咳,失,失败了,祁原山西南,黑雾,其,其他人,走火入魔,心魔,都,死了,疯了,我,我有罪。”莫云泽艰难道。
“咳,咳咳咳!我,废了,抽,抽记忆,趁现在!炼成傀儡,赎罪,勿要,勿要招惹。我,我亲手,杀了,阿莲两次,我,我要陪她,她要我死,我,我有罪,现在,抽记忆!勿要,招惹,勿要……”
在场的五人沉重闭了闭眼,围着他,双手结印。
他带起了丝浅笑,轻轻阖上了眼,“阿莲,对不起啊,我该还你了。”
木舍中穿出了凄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