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嘞,医生,这小丫头怎么变调换歌了?”
病人一手托着紧抱着他脖子的医生,一手握着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般的砍着面前扑过来的尸,还有闲情和怀里的小东西聊天,仰头看看面前倾斜佛塔尖端上被尖顶贯穿胸口平躺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位置正对血月的中心,她的脸色苍白,闭着眼,用着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吟唱着阴森邪气的歌谣,闭着眼一动不动,仿若一个祭品般献祭着自己。
鲜血从她胸口处溢出,染红了她的衣服,仿佛一口永不干涸的井在源源不断的鼓动出“泉水”。
血顺着塔身流下,沿着塔檐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在地面蔓延开来,在接触到了尸后涌入它们的体内。
“这是要放大招的节奏吗?”病人兴奋道。
医生紧紧抱住了他脖子,挂他身上,“病人。”
“嗯,怎么了啊,医生?”病人应着,手中刀横扫一片尸。
“回房间了,我要打废你,我让你招三惹四!大半夜的都不安生!我就眯了一会儿!”医生咬牙切齿愤恨道。
“啊?医生,你冤枉我!我还单身!一个都招惹不上,怎么就招惹七个了?!”病人浮夸辩驳道,又转眼严肃了神色,眼睛认真冷静的看着这些尸,手握着刀紧了紧。
“尸爬出地的速度慢了,动作缓了,接触到血液后被滋润了的尸看着简直跟精神病院的病人一个样儿了,塔的斜度低了,感觉要来个大家伙了,她的歌声完全变了。医生,安心,我让它给你陪葬,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
病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面前的尸攻击停止了,下一秒迅猛奔向了那座斜塔。
突然间,更多的尸从地中快速的钻出,一只只静止了的尸也向塔冲去。
它们疯狂的向着塔攀爬而上,啃咬,破坏着塔,吼声更加响亮,肆意发泄愤怒恨意。
它们在触碰到鲜血后,一个个渐渐变得如同活人,场面渐渐好似变成了一群人们在疯狂的发泄。
远处还源源不断有尸继续赶来加入,它们仰望着塔尖仍旧歌唱的小女孩,冲着她嘶吼着,想要抓住她,撕碎她。
病人在那些尸冲向塔时停下了脚步,仰头静静看着那高塔。
高塔的尖端,小女孩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紧接着是整只手,她的五官溢出了黑色的鲜血。
她艰难的抬起了手,用尽了全力般手一挥,刺穿她身体的塔尖炸裂开来。
她顿住了会儿,僵硬缓慢的坐起了身,坐了会儿,站了起来,因血洇湿而湿漉漉的长裙贴着她瘦弱的身体,长发沾在她的脸上,她的胸口是空荡荡的大洞,可以透过其看见她身后的血月。
她的胸口好似干涸般,不再鼓动出血液。
她依旧歌唱着,歌声渐缓渐慢,“世本——无佛——皆——鬼——神——。”
随着最后一声落,她缓缓睁开了眼,是一双很漂亮的黑眸,澄澈明清,懵懂无知,天真单纯的仿佛不知任何事实。
她不再继续歌唱了,她脚下的高塔倾塌了,她随着塔倾塌的方向,身形一晃,向下坠落。
她的下方,是一个个疯狂的“民众”,它们破坏着高塔,它们仰望着这个小女孩,虎视眈眈,似想把她给撕碎,在她坠落的那一刻,共同向上伸出了双手。
接住她,抓住她,撕碎她。
她没有惊恐,静静看着它们,静静向着那一片恶意落入。
医生几乎在小女孩坠落的下一刻便毫不犹豫掏出了张金卡,金卡化作的大雕向着那小女孩如利箭般而去,他们离塔不远,雕的速度能够接住那小女孩。
突然间,塔下的所有“人”皆一瞬化作了血水,高塔飘散成尘埃掩盖了血水。
雕突然不知撞到了什么般被反弹了出去,弹的远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两脚朝天一动不动,锐利的眼中出现了迷茫,反应不过来。
病人没说什么,抱着医生就是后退,看着那尘埃散去,皆落于地,一个女子抱着小女孩,站在了小女孩本该掉落的地方。
小女孩窝她怀里,仰头看着她,可是她的眼睛被女子的手轻轻抚住遮挡住了。
小女孩缓缓伸出了小手,轻轻摸了摸她脸,抱住了她的脖子,依偎在她怀里,轻轻张了口,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仿若没有感情。
“姐姐,我疼。”
女子“嗯”了声,眼神温柔看着她,轻声柔和道:“安了,结束了,不必再继续了。”
小女孩缓缓的轻声道:“脏。”
“不脏,可以休息了,结束了,该上路了,可以上路的。”女子柔声道,低头,脸颊轻轻蹭了蹭小女孩的头顶。
“姐姐。”
“乖,听话,忘了我没事的,你走吧。”女子轻轻道,看着小女孩,默了下,浅浅笑了笑,“最后给我唱一遍穿新衣吧?这么久了,还会不会唱了?穿——新——衣——,着——花——鞋——”
小女孩缓缓“嗯”了声,张了张口,清脆悦耳的歌声响起。
“穿——新——衣——,着——花——鞋——,欢声——笑语——转——圈圈——。扑——蝴——蝶——,簪——春——花——,言笑——晏晏——追逐闹……”
小女孩轻轻歌唱着,她的身体渐渐化为了血水,她的嘴角渐浮起了丝笑,仿若见到了歌声中欢快的孩童们,随她们而去,随歌声而离去。
血水仿佛不沾女子的身,皆落在了地上,消融于尘埃,混于泥土。
女子看着手里的红裳,收了刚刚的柔和,渐归于平淡,手抓着红裳对天一挥,红裳边缘燃起了耀眼温暖的火,红裳在火中渐消失,落于地时仅于余灰。
女子仰头看着天空的血月,月光落在她的身上,鲜绿的衣裳依旧鲜绿,鲜红的花更加红润艳丽,女子收了眸。
“喂!别准备走!好歹我触发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我辛辛苦苦砍半天!而且我家老雕想救她,因为你!它现在还傻傻地上躺着,两脚朝天!”
“你把它撞傻了!不该表示点什么吗?!去哪?带我去一块儿听听呗?我不触发,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但就是处理了。”
病人抱着医生大声喊道:“我知道我有点厚颜无耻,但人生不易且苦痛,颜面无救。我出力了的!还是关键触发力!”
女子扭头淡淡看向他,病人抱紧了怀里的医生,“我家医生胆儿小,别审视了。”
突然间,他脚下一空,然后重重的背朝地摔在了地上,怀里该抱着医生,他弱弱抬手指天。
“我,赤.裸裸的看我不顺眼假公济私!再高点,我就摔死了!”
医生无言扒开了他另一只手,避嫌般往旁边挪了挪,看天看地,就不看他,仿佛跟他不认识。
“阿寻,你之前说的“这货”是指我吗?!”事了算账的小白在尸跑后第一时间向苏寻控诉。
苏寻低头看向它,默了默,“嗯”了声,还点了点头。
“怎么不是,阿寻你!”小白在他应了后,正继续控诉着,突然顿住了,卡词儿了,阿寻刚刚好像是“嗯”了声。
它不可置信望着苏寻,“你居然还承认了?!!!”
苏寻看着它,声音闷闷的,“不然呢?我还不能说你吗?”
小白默了默,抱住了他腰,埋他怀里,拉过他手环着自己,面具拉一边儿了,委委屈屈道:“你凶我。”说着蹭了蹭他衣服,举起了小手气不过般锤了锤他胸口。
“你也欺负我。”苏寻闷闷道,低着头看着它,眼睛艰难眨着,张口无声打了个哈欠,一滴泪珠子滴它脑袋上了。
不远处的陈拓和黑子看着这场面,正想上去劝劝,就见对方玩具拉过了面具起身,站在了獍身上抱住了对方脑袋哄了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小白抱着苏寻,拍着他背,道着歉,哄着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嗯,它有错,它明明可以给阿寻挑个好的度假地,结果随机了这么个烂地,大半夜的还不安生,阿寻本来就怕这玩意儿,肯定吓住了。
摸摸他凉凉的脑袋,用袖子捂住了,心疼的不得了。
被哄的苏寻懵了懵,伸手掐住了它腰身,闷闷道:“你松手,捂得慌,我没事!你别闹,我心情不太好。我没哭,困得慌,眼睛太干了!”说着给它转了个身按坐在獍身上,环抱着它,抬手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
小白眨了眨眼,扭头看了眼,被正了回去。
“獍,走,回去。”苏寻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努力睁着眼。
“阿寻要不你睡会儿,有什么事我喊你?”小白轻轻提议道。
苏寻轻轻“呵”了声,“你是真怕吓不死我,真特么叫魂叫进了脑子里,幸好我没心脏病。”
“阿寻,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小白捂住了心口沉痛道。
“那会儿没空,没这闲工夫。”
陈拓和黑子互相对视了眼,跟上。
半路上,突然一人从天而降,苏寻立马抬起了头看了过去,手握紧了横于前的长戈,小白往苏寻怀里靠了靠。
陈拓双手握刀,黑子挪他身后。
“骨头硬。”女子坐在屋檐边上淡淡道,“送个死皮赖脸的人。谢谢,旧时已逝,害了故亲,造就了一场乏味的表演取信于口中的鬼神,故亲已不见,所求皆不得。你们可真快,一般出这一步,都该走了。”
女子道了,身形如之前般消失,天空一轮皎洁白月,地面干净。
白月下一片祥静平和,红月下一片罪恶混乱的痕迹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病人坐了起来,“我天,我哪死皮赖脸了?我分明是厚颜无耻!”
“不对,这还讲闲话呢?身为**oss的气度呢?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都这么把我摔一顿了!哎呦。”
“医生,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我刚刚可是给你当肉垫了,我摔的好疼,身为医生,不该心疼心疼我,给我嘘寒问暖吗?”
医生转身面向四人,弯腰鞠了一躬,“他就这样,特不着调,别见怪。很抱歉,我看不住。”
病人突然伸手捞过了医生抱住,站了起来,掐了掐它脸,“什么不着调?我都摔了诶,我还不能抱怨几声?要打,她早跟我打了,还专门送我一程,她这是公报私仇!”
医生漠着脸,抬起小手捂住了他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扭头看向了那四人,“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们能不把我和他联系吗?”
病人扭头躲开了他手,看向了这四人,“喊我病人就行了,我本来就有病,精神病院住了挺久,不过老早就出来了,放心吧,我不疯。”
“这我家医生,起的名字很亲切,可是它总想着换名。唉,网上传的都是乱言,关键时刻我还是很靠谱的,那些都是对我诋毁。”
“合作合作,不就是看利益?出价不足、或者有更大利益冲突,中断合作不是很正常?他们没本事,还有野心,我总不至于忙死忙活被他们拖下水,搞那一点点东西,一点都不便利。”
“合作不?我之前触发过一次,这个也是我触发的。之前那个是枷锁,光头们更放肆了,然后我找到了那个唱歌小丫头,佛塔那,我把看塔的老头给砍了。”
病人欢快道:“大壮,别紧张啦,抱玩具那个,我绝不承认我羡慕你玩具这么黏你,这么乖巧,我家医生以前可是很黏我的。现在,唉,得到了就不爱了,呵,公玩具。”
医生无言看着他,一脸黑线,尤其听着他最后一句,它想削他怎么破?公玩具,什么鬼!啥玩意儿?!
“你们怎么弄的,让那小丫头换了歌改了调?好奇。”
“阿寻,原来是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搞事情,呜,出来那么多死尸,大半夜吓人。”
小白转身埋进苏寻怀里抱着他腰身委屈控诉,连忙甩锅还给正主。
陈拓不由得嘴角微抽,扭头看着这玩具,眼神一言难尽,一脸千言万语却难言。
“就,创词儿,唱了。死马当活马医,我们被围了。纯属误打误撞吧,运气好。”苏寻回道。
病人鼓起了掌,“原来还有这操作啊!长见识了长见识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累了,回去睡了,我两活够15天弄了支任务就够了,没那么多干劲,也没那么大本事。”苏寻道。
“我就是随便玩玩吧,玩痛快,我也累了,忙活一天了,困了,走吧,加我一个。”
病人抱着医生很自然加入他们,跟上了他们,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医生的脸,小声嘀咕抱怨。
“你看看人家玩具,软萌粘人,当软软的抱枕,贴心小棉袄,你再看看你,训我,打我,骂我,嫌弃我。同样是玩具,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
病人说着,扭头看看人家玩具,又看回医生,“你看看人家玩具,温柔正经多着调,它还会给玩家吹手手,揉手手,你呢?不用想,直接就给我包了,或者治愈卡,然后没了。”
苏寻无言听着身旁的嘀咕声,看着这抓着自己手,面具半掀,给自己吹虎口伤口、揉手心、捏手指的玩具……他觉得吧,正经这个词儿有点出入?
医生无语看着他,抓住了他手指。
“你怎么不看看别的玩家,咱也不说温柔了,人家多正经,多平和,你呢?你呢?!”
“我觉得我一开始也是挺温和的一只玩具,谁让你天天带我惊险刺激冒险?!随便举一下,不是炸城堡,就是海上火烧连营!然后让我陪你体验炸死、淹死,这是人干事?!”
“你有他一半安稳,我就能当只软萌可爱粘人的小玩具黏你!”
“咱两同生共死这不浪漫吗?”病人伤心道。
“停,你别说话!初见时,你明明是个自闭的,虽然不搭理我,但还是挺安生的啊!”
“我好怀念那个高冷的你,至少没现如今这么刺激我。今儿一天,你特么砍多少了,心里有数没?精力要不要这么旺盛?!我都不想给你递卡了,直接摆烂不玩了!”
“啊——哈哈,多谢医生依旧支持我,医生真是对我最好了。”病人笑着亲了口它脸,额头蹭了蹭它脸。
医生抱着他脖子,扭头埋他锁骨,“我困了,你别作妖了,我需要歇歇缓缓我幼小的心灵。”
病人拍了拍它背,“嗯”了声,“放心睡吧。”
“你别对我说这句话!前不久才说了,我眯了会儿,你就把那个小女孩给招惹出来了!我不放心!”医生顿时炸了,抬头控诉道,然后被病人的手按着脑袋给按了回去。
“好好好,我的错,这次就安心睡吧,我也歇歇。”病人应着,揉了揉它后脑。
小白抱着苏寻的手,给他的双手系好了两漂漂亮亮的蝴蝶结,抓着他手环着自己,靠他怀里仰着脸看着他垂着头半眯着眼一点一点的,抬手碰了碰他脸。
苏寻半睁了眼,声音有些困倦和哑,低着头看着它,“怎么了?”
“到了。”小白道着,手里夹着张金卡塞回了口袋,长戈消失了,“回到之前的院子了,再坚持坚持睡吧。”
苏寻“嗯”了声,被它牵着走回了柴房,看着那被褥,正要躺下,就被推开了,他无言站在原地,看着小白拎着被子拍了拍,重新铺好了,然后又弄了个被子,拉着他躺下,然后勤劳裹好,拉过了他手揽抱着它,枕着他胳膊埋他怀里,还伸手拍了拍他背。
“好了,安心睡吧,天色不早了。”小白说着,探头亲了亲他额头缩了回去。
苏寻抿了抿唇,抱紧了它,跟抱抱枕似的,裹了裹被子闭了眼,几乎秒睡了。
小白也安心幸福窝他怀里,把面具挪脑后了,脸埋他怀里,整小只暖乎乎的。
陈拓放下了黑子,也疲惫躺下了,扯过了被子,黑子也疲惫的靠他肩膀下。
病人也找了个地坐着了,戳了戳医生,“来个被子?这夜晚天凉。”
病人坐他腿上,趴他怀里,被他环抱着,皱了皱眉,没睁眼,随手扔了两张白卡,抱住了他腰身蹭了蹭安睡了。
病人看着这垫子和被子,整理好了,然后躺下弄着被子裹好了,从它口袋里掏出了张紫卡塞袖子里,抱着它闭了眼,屋内静了。
月过中天,过了会儿,突然一尖利凄惨的尖叫声响起,同时还大喊着“救命”。
一众人除了苏寻皆睁了眼,只不过没动,听着那救命声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