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 第164章 梦途(番外 三)

“阿哲，我快生了吧，你可真倔，跟他一样。”

苏哲沉默垂着头不去看那躺在床上的女人，女人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疲惫的双眸温柔看着肚子。

“我好好养着的，阿寻肯定会很好养吧，他应该是像我的，阿哲讨厌那个家伙，像我的话，阿哲会挺喜欢他。”

苏哲轻轻“嗯”了声，“像爸也没事，阿寻是阿寻，他是他，我也不是因为他的样子而讨厌他的。”

女人“嗯”了声，“早知道你想要养阿寻，我就试着搞个外遇去了，这样肯定跟他一点也不像。”

门突然响了下，苏哲扭头看去，就见男人沉默站着，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对面。

“你没机会，你搞不了，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生下来，那个人我也会处理了。”男人垂着头小声道，似乎有些委屈。

女人没看他，抬手揉了揉苏哲的头，声音淡淡的，“我走了，你要把他户口上好，给阿哲，让阿哲带阿寻离开，不能为难他们。”

男人沉默没吭声，女人则自顾自的继续说。

“我在老家选了块地，买好了的，土葬，棺材也有，我要穿阿哲给我买的那条红裙子。如果你同意的话，你死了，可以葬我旁边吧，躺一个棺材也行。”

男人抬头看向了她，轻轻“嗯”了声。

“重复下我的要求。”

“我会给阿寻上好户口，我会让他们好好离开，不会为难他们。”

女人轻轻“嗯”了声，艰难撑起身，男人和苏哲忙慌张去扶，女人打开了男人的手，伸手抓住了苏哲的手，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

“阿哲，对不起，还有，永别了。”

“我爱你、也爱阿寻，我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从一开始便从未想过要做一个母亲，普普通通的来，安置好了所有事后，平平淡淡的走。”

“要是做母亲是一场考试的话，我估计是突然发现我被人报名了参加考试，但什么准备都没，临时抱佛脚、然后挂科了。”

“我天生就是个残次品吧，世界很灿烂，我的眼睛渐渐让它褪了色，阳光很温暖，我的感知将我屏蔽于内。”

“现在已经超出我的预算很多很多了，一次次的拖延，我真的耗费了所有了。阿哲，我不想发疯，我不想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伤害你。我已经尽我的努力交上答卷了。”女人轻轻道，一滴又一滴的泪划过了脸颊。

苏哲“嗯”了声，“我从未怪过您，不需要对我愧疚。”

“这是天生的遗传抑郁，先天性的，脑子天生就是坏的。我不知道未来，如今的条件治不好的，我并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住。”

女人轻轻道：“阿哲的手很温暖，跟我的手差不多大，我是女的，阿哲是男的，总归是小了；阿哲的胸膛好单薄，胳膊也不粗，阿哲还没长大，就要为阿寻遮风挡雨了。”

“总归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长大了。”

女人“嗯”了声，“我是看不到了，祝愿阿哲和阿寻未来一切安好吧，他不爱你们，虽然是意外，但，我爱你们。阿哲。”

苏哲“嗯”了声，“怎么了吗？”

“你以后会跟阿寻说关于爸爸妈妈的事吗？”

“会的。”

“那，关于爸爸你就如实说，阿寻和你一块儿讨厌他，妈妈的话，你别太美化了吧，我不是个好妈妈。”

“其实，如果可以，我想你别对阿寻提我两的，你提，肯定提好了，我不需要美化，他没必要。”

“如果他问了，你，随便说一两句就行了吧，别把我说太好了，我不好的，我有过控制不住凶狠骂过阿哲的。”

“妈妈没有打过我，在爸爸打我的时候会护着我，妈妈很好的。”

“阿哲，你是叛逆期到了吗？你不听妈妈话了吗？”女人抬起了头错愕看着他。

苏哲别过了脸不吭声了。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了，我从一开始就是想着阿寻死的，他没必要对我憧憬。”

“可是妈妈还是坚持着把他生下来了，好好养着他。”

女人浅浅笑了笑，靠了回去，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这是因为阿哲啊。阿寻啊，你要好好听阿哲的话啊，阿哲是哥哥，你的亲哥，你也照顾照顾他，别太调皮捣蛋让他太头疼了，他还是个孩子就要养你，很艰难的，你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你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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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说，会母子平安吗？”

医院的长廊，苏哲扭头看向身旁端正坐着静静看着手术室大门的人。

他收回了视线，抬手揉了揉苏哲的头，“不会，我留不动她了。”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如果，你要养他的话，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留的；如果，你不养的话，我会找好人照顾你，他们会对你很好的。你的，奶奶、叔叔啊之类？”

苏哲别过了头，“我不需要。”

“你为什么就非得他呢？”

“妈妈她坚持到了今天，坚持到努力生下他。我答应了妈妈的。我想带着他一起过完妈妈的葬礼可以吗？”

男人低头笑了笑，“好吧，可以的。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吧，你适应适应，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时间了吧，你反悔了，就把他给我。时间别太久了，我不想让她走太久吧，我怕我会追不上的。”

“我不会把他交给你。”苏哲抿紧唇看着他认真道。

“嗯。”

两人没在说话，静静的等待。

中间有人急忙来询问“孕妇情况危急，她坚决要保孩子，您呢，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男人叹了口气，回了“保孩子。”

最终，手术室的灯灭了，一群人情绪低落的出来了，他们两立刻迎了上去。

“苏先生，抱歉。孩子无事。”

男人平静的“嗯”了声，“我去看看她吧，孩子给他，有什么事跟他交代吧。”说着，摸了摸身旁苏哲的头。

苏哲跟着他们去了，听着他们的交代，看着她们收拾好，小心翼翼接过，按她们的教导小心抱着这个吃好了便安睡了的孩子。

是个男孩，很小，很脆弱，很丑。

他抱着孩子走到了病床前，男人坐在床边，看着已经再也睁不开眼睛了的女人，她宁静安祥的躺着，他手里拿着毛巾，轻轻给她擦着手。

“她走了，生怕我又拉住了她，走的很快，都不等等，看看你们。她一生下来他，问了医生，知道给你生了个弟弟，便离开了。”男人轻轻道。

苏哲抱着孩子沉默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我看看长什么样？我就看看吧，我不碰他。”男人扭头看向苏哲道。

苏哲低头，微微拨开了襁褓，“长的很像妈妈。”

男人笑了声，“你可真是小心。”

他静静看着孩子，扭头看看这平静躺着的女人。

“不是很像，是太像了，几乎一样了吧。她生怕我会对他做什么、你护不住似的，长的像她，我对着他，也下不去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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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放弃他吗？！他害死了她！他害死了你妈妈！你非得这么犟吗？！他拖累你！他对你没有好处！”

苏哲躺在地上，男人摔着东西，双手抱着头对着他怒吼，他没吭声，静静躺在地上，看着男人的无能暴怒。

楼上传来了哭声，男人顿了顿，向楼上看了过去，苏哲忙站了起来抱住了他。

两人厮打了起来，最终还是男人更甚一筹上了楼。

苏哲努力爬了起来，喘息着，一手捂着腰侧，一手紧紧抓着扶手，一步一步的艰难上了楼。

男人趴在摇篮旁垂着头哭泣，孩子也在哭泣，他走了过去，伸手抱出了孩子，坐在地上，靠着摇篮，一手抱着他，一手逗着他，笑着，轻声哄着。

孩子白白嫩嫩的，很漂亮。

“阿寻乖，阿寻不哭，不哭啊，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苏哲的手指被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小，他渐渐停了哭，扬起了笑。

苏哲顿了顿，低头轻轻碰了碰他额头，亲了他的脸一下，眼神柔和，“阿寻真乖。”

他看着他笑着，笑容也不由真切了些。

他伸着两小手挥着，摸着苏哲的脸，眼中满是纯然的天真好奇，手落在了苏哲脸上的伤口上，摸了摸。

“没事，不疼的。你别抓啊，你抓就疼了。”苏哲轻轻道，笑着逗着孩子。

男人看了看他，“我会帮你办理休学，你要照顾他，没那功夫了。”

苏哲“嗯”了声，“给阿寻上户口，我好带他走。妈之前跟你交代过的，你应了的。”

男人“嗯”了声，起身便收拾起了东西去了。

苏哲抱着孩子起身，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收拾，在他收拾好了，要走了。

“户口。”

“过段时间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男人道着，提着行李箱便走了。

门关上了，别墅空荡荡的，苏哲抱着孩子回了屋，坐在床边拿着玩具哄着他睡觉。

待他睡着了，他把他放回了摇篮里，狼狈的翻出了医疗箱给自己收拾包扎了起来，最终疲惫躺在床上。

躺了会儿，他起身把摇篮轻轻推到了床边，重新躺了回去。

“阿寻，我以后就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就咱两一块儿过日子了啊。不管怎样，我会照顾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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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怎么那么傻呢？把他送孤儿院，你还年轻，你成绩很好的。”

“不了，我走了。”

苏哲摇了摇头，一手拖着一大大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还绑了些放不下的玩具，一手抱着苏寻，看着这些人，看看这房子，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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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寻，喊哥，哥。”

“啊，啊呜，唔。”

“哥。”

“咕！”

苏哲失笑看着身上趴着的小团子，双手环着他，半坐半靠在床上。

“哥呃哥，哥。”

“哥！”

“嗯！对！再喊下？”苏哲惊喜看着他，“阿寻再喊下？”

“哥！”

苏哲笑着应着，双手掐起他，亲了亲他脸，额头轻轻蹭了蹭他脸，抱着他，“阿寻可真棒！”

“哥！”

“嗯，听到了。”

“哥！”

小小的出租屋中，堆满了各种东西，有点拥挤，但也整齐，两人住在这小小的出租屋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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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出租屋中，床边的地上铺了一层薄的衣物，苏哲托着这才微微过他膝盖的小人，教着他一步一步的行走。

“阿寻，我松手了啊，你试着自己走走。”

“啊？哥？”苏寻扭头仰脸看向了苏哲，满脸错愕。

“放心啦，哥会接住你的，不会摔的，慢慢走过来。”

苏哲带着温柔的笑微微松了手，看着他站稳了，走到了他面前几步远蹲下，张开了手。

“先试着自己走几步试试？这么近，我肯定接的住你啦，乖，别怕。”

苏寻无措的看着他，低头看了看，小小的脚指头无措缩了缩。

他抿紧了唇，抬头看了看苏哲，看着他鼓励的笑脸、张开的双手，弱弱抬了小脚丫，身子一晃，立马闭上了眼，脚指头蜷缩了起来。

苏哲立马慌忙的探身，伸长手掐住了他厚实的衣服，掐住了这个穿的跟个橄榄球差不多的小家伙。

小家伙弱弱睁了眼，抿了抿唇，眼巴巴看着他。

“你看，我接住了吧，咱慢慢来，别急，穿这么厚呢，真摔了也不疼的，不过摔不了，哥会接着阿寻的。站稳，咱继续。”

苏寻抿了抿唇，听话的站稳了，半天才小心摇晃的走了一步，抬了另一脚，又小心的抬了一步，弱弱看向了面前的人。

“嗯，对，再走几步？阿寻再走几步？”

“哥。”苏寻小声道。

“乖，再走几步，就这样的。阿寻很棒的，再走几步，走过来？”

苏寻鼓了鼓腮帮子，这次比刚刚快了，摇摇晃晃的，正要走到了，然后便眼睁睁看到他后挪了几步，顿时顿在了原地，扁了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死死盯着苏哲。

苏哲有点心虚移开了视线，“阿寻刚刚那几步走的真好，我，我不退了，你走过来吧。”

“真的？”苏寻闷闷道。

苏哲看着面前这白白软软的团子无奈笑了笑，“真的。”

苏寻鼓着脸，抬脚便走，然后将到了，要扑苏哲怀里了，扬起笑了，也张开了因为穿的厚跟小柱子样的小胳膊，然后就眼睁睁的看到他往旁边挪了，笑容渐渐失去了，小胳膊放下了。

苏哲心虚别过了脸，“我没退。”

苏寻静静地、死死地的盯着他。

苏哲捂嘴咳了咳，满脸心虚看着这小家伙，“我不退，我也不往旁边挪了，再走过来吧？我保证。”

“真的？”

“真的。”

苏寻低头看了看这距离，抬起了小脚丫，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要到了，然后，无言看着这家伙前进……

“哥。”

苏哲弱弱“嗯”了声。

空气突然静默了下来。

苏哲张了张口，正要再说点什么。

苏寻抬起了小脚丫便要走，突然一个不稳便要摔，紧紧闭了眼，脸都皱了。

苏哲忙伸手掐住了他，托抱了起来，在床边坐下了，把他放在了腿上，抬手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

“好了好了，没事了。看把你吓的。”

苏寻弱弱睁了眼，抬头看了看他，握着小拳头便在他胸口锤了下，别过了脸，紧接着又扭过了脸又锤了两下，再次别过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苏哲被锤的蒙了下，虽然一点也不疼，但阿寻确实是打他了，还打了三下，应该是刚刚自己三次退后……

“阿寻，你生气了啊？”

苏哲歪着头看着他，抬起了手，手指戳了戳他气鼓鼓肉乎乎的脸，很软，一戳就陷下去了。

苏寻抬手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指，“你……坏！”

听着他这脆生生的声音，苏哲愣了愣，哭笑不得的低头轻轻抵住了他的小脑袋，张了张口，原本要道歉讨好求原谅的话语忽的一转。

“我怎么坏了啊？”

“坏，就，就坏！”

“因为我欺负阿寻了？”

“嗯，嗯！你，欺，欺负我！”

苏哲忍不住亲了他脸一口，抱着他躺在了床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身上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小人，抬手掐了掐他脸。

“我就欺负阿寻了，阿寻要拿我怎么办啊？”

苏寻“嗯？”了声，愣了愣，看着这收不住笑的人，嘴一撇，脸往他怀里埋了埋，伸手抱住了他，呜咽哭了。

苏哲忙收了笑，赶紧哄起了人，道歉讨好求原谅，紧接着，便见他抬了头，扬起了笑。

哪哭了？这话还说不楞正，路还不会走呢，就会坑人了。

苏哲无言看着这小东西，看着他仰头对他笑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苏寻撑起了身，在他身上爬着，凑到了他脸边，重重亲了他脸一口，“哥，欺负，就欺负吧！”很是大方的道，然后趴他身上。

“你知道欺负是什么意思吗？”

“嗯……你……坏！”

“我就是逗逗你，哪坏了？”苏哲很无辜道。

“你，欺负，我！”

“这……好像还，有点无法反驳？确实有点欺负你了。行了，不纠结这了，咱两继续。”

苏哲说着，抱起了苏寻起身，把他放在了铺了衣服的地上站着，后退了几步，张开手看着他。

苏寻茫然无措看着他，满脸拒绝和不想走的意思。

“咱再走几步，再走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吃。”苏哲商量道，“走好了，我给你冲奶粉喝。”

“不，不走，也……”

“水果粥。”苏哲没等他说完便又道，“还有几个苹果。”

苏寻默默小心摇晃的抬了脚。

不多时后，他趴地上一动不动。

“阿寻。”苏哲蹲地上，拉了拉他小手，有点心虚喊道。

他直接扭过了脸不听。

“再来10分钟，我做饭去，给你熬水果粥，我保证，好不好？”

苏寻抬头看向了他，一脸认真，“5分！”

苏哲抽了抽嘴角，点了点他小脑瓜，“7分钟。”

“5分！”

苏哲看着这小东西，迟疑了迟疑，认真道：“如果我说，其实，7分钟比5分钟时间更短，你信吗？”

苏寻给的回应是直接把小脑袋贴回了地上的衣服，扭过了脸。

“你这小脑瓜子这么好用真的好吗？”苏哲没好气道，“行，5分钟就5分钟，我定个闹钟，闹钟响了，我就去做饭。”

苏寻爬起了身，扑抱住了苏哲的脖子，亲了他脸一口。

“你啊。”苏哲抱着他，叹了口气，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