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楚绾烟正在品茗。
夏书秋墨低眉顺眼站在她身后伺候。
“国师大人来了。”秋墨弯腰低声道。
楚绾烟顺势向外看去。
他迎着夕阳,迈步而来,残阳在他金丝滚边的玄衣上镀了一层金色余晖。
一头墨发被风拂动,他踏步间,冰雪消融。
“南辞拜见长公主殿下。”
南辞朝她行礼。
楚绾烟没吭声,她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挥退婢女。
“你们都退下吧。”
说着,目光转向风隐,“你也退下。”
“这......”风隐迟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南辞。
可惜南辞双眼被缎带蒙住,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属下告退。”只希望主上之后不要怪罪于他。
南辞弯腰垂首,一阵香风飘入鼻尖。
浅浅的檀香味有安神的作用,可楚绾烟觉得,像南辞这种不骄不躁淡定从容的人,恐怕天塌了也能岿然不动。
“国师可知本宫找你所为何事?”
“南辞不知。”
楚绾烟弯了眉眼,“本宫用完午膳,突然觉得甚是想念国师,便来了。”
南辞没回话。
她淡淡轻叹。
“平身吧。”
南辞站直身体,“梁国不比楚国,还请殿下慎言。”
楚绾烟抿紧了唇角。
“国师可是在意本宫府上那些男宠?”
南辞没出声。
“府上的男宠都是皇上和大臣们送的耳目,本宫从未碰过他们。”
南辞闻言,眼角有丝诧异,可惜楚绾烟看不到。
楚绾烟轻抚他眸间缎带。
“真想瞧瞧这黑缎下面遮住的是何番风景。”她在他耳边呢喃细语。
南辞下意识想避开耳边的热气,却被楚绾烟从身后抱住。
“殿下,慎行。”
“天色已晚,您该回府了。”
楚绾烟笑了。
“我是有想去的地方。”连自称都不用了。
“何处?”他下意识反问。
“你身边。”
“......”
楚绾烟感觉到他僵直的身体,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想你,所以来了。”
“如今我在你身边,可我并不满足,还有想去的地方。”
她松手,走到他身前,面朝他,柔唇覆上他的冰冷。
“南辞,我还想去你心里。”
南辞脑中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双手垂在身侧,忘了推开她。
楚绾烟后退一步,看着他脸上收不住的错愕,笑得十分开心。
“国师可否收留一下本宫,让本宫用完晚膳再回府?”她语调软软,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南辞指尖微动,陡然笑了。
“殿下开口,莫敢不从。”
楚绾烟:“......”原本还等着他恼羞成怒,哪想到他竟这般能忍。
“那便叨扰国师了。”
“无妨。”
他吩咐下人准备膳食,等她走后,南辞指腹覆上嘴唇,脸上是一片冷然。
楚绾烟在他府上用完膳食,回府后已是深夜。
书房内,一盏烛火摇曳,临窗的贵妃榻上,楚绾烟单手支头,手里握着一卷古书,止戈将他探听到的情报一一告知。
“属下查了一下陆先生的家世,发现陆先生是......罪臣之后。”
止戈此刻心中仍不可置信,他虽觉得陆承宣有一身傲然风骨,但没想到他竟是南王梁亘之后。
二十年前,南王梁亘密谋造反,被当今圣上提前知晓,一夜之间,南王满门抄斩,昔日荣光覆灭。
止戈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个陆承宣好大的胆子,竟敢寻来长公主府。”要是被梁帝察觉他的身份,恐怕长公主会陷入危难之中。
一个勾结罪臣之后的帽子扣下来,恐怕她这个敌国公主在梁国将会举步维艰。
楚绾烟懒懒问道:“可是属实?”
“不敢有误。”
“也罢,”她道:“且先留着他在公主府,让暗卫密切注意他的行踪。”
“是,殿下。”
他刚退出门外,千秋就走了进来。
“主上,千秋令已经散布出去,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静观其变。”她合上古书,偏头对一旁的秋墨说道:“明日本宫要送给表妹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禀殿下,皆准备妥当。”
“那便好。”楚绾烟眼皮沉重,手中的古书掉落在身侧,她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夏书轻手轻脚捡起古书放回书架,秋墨把开了一条细缝的木窗放下来,又往火盆中加了几块银丝炭。
天色破晓,楚绾烟悠悠转醒。
秋墨伺候她梳洗,“殿下何不多睡会儿?如今天色还尚早呢。”
楚绾烟笑着摇头,“难得有日不贪睡,多动动也无妨。”
今天天气很好,暖阳高照,昨天下午太阳出来了一会儿,积雪就消融得差不多了,如今外面的路面干干爽爽,看起来心情也会好几分。
楚绾烟用完早膳就带着婢女坐上马车往王府去,夏书和秋墨想着能见到杉晴雪枫两人都格外兴奋。
楚绾烟笑看她们:“你们与杉晴雪枫也许久不见,待会儿你们不用在本宫跟前伺候,好好叙旧吧。”
夏书秋墨对视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谢殿下恩典。”
说笑间,马车已经行驶至王府外,外面守门的小厮是司觅夏从安平候府带来的旧人,知道今儿个长公主要来,特意在外恭候。
楚绾烟下了马车就被小厮引到正厅,她还在想两年过去了,表妹不知可曾变了模样。
却不想刚行至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喝:“世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见到公主殿下非但不行礼,反而恶语相向,看来王府的家教还真是有待商榷。”
接着便是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世子妃,本宫就是初次见到小堂侄觉得甚是喜爱,想抱一下,你为何不肯?难道本宫还会害他不成?”
司觅夏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她柳眉倒竖,“戚仪,你左右不过一个外姓王的郡主,论品阶,你并不比我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戚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眸子一转看向坐在堂上的凤阳公主,“我品阶确实不比你高,可现如今要你跪拜的是公主殿下,想抱你儿子的也是公主殿下,怎么?你莫不是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