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祖欣想到这可能是她师父的手笔,毕竟有这个权利去干预书籍记载的人也只有她一人了。
而且她师父应当也知道这事与紫藤师伯少不了关系,所以对她查傀儡之事有些许不满。
不过与其去找紫藤的其他旧识,比如直接了当地去问师父,白祖欣如此想着。
……
白祖欣进了白蔹居所,开门见山道:“师父,我想问您一些关于紫藤前辈的往事。”
白蔹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傀儡之事确实可能与她有关,紫藤师姐曾救了一失忆男子,对其一见钟情,见他没有修为,便以为他就是一普通平民,下了倾心蛊,让那男子也爱上了她。
两人恩恩爱爱,不分你我,师姐完全不在意他非巫族之人的身份。
可好景不长,一次外出发现那男子是坤灵宗修士,是有家室之人,妻子还孕有一子。
可你紫藤前辈却不愿放人,那修士妻子便只身一人,来到巫族去和当时的巫族巫师,也就是你的师祖谈判,带回了那男子。
可那男子回去却不愿接受治疗,恢复记忆。
要是这样永远不记得也就罢了,可那男子不知为何恢复了记忆,不堪心理负担,便自裁了。
你师伯紫藤得知消息,痛不欲绝,殉情而去。殉情前,曾用巫力传话给我,说她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巫族子民,为了让那男子有自保能力,曾将巫蛊之术泄露与他,让我代她向师祖请罪。
我那时还在方怡国内,只能立马传话给闭关的师父,可也时机已晚,没能拦住她。”
白祖欣有些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的爱恨纠葛:“如今看来,便应是那男子恢复记忆泄密了。”
“阿欣,我知道你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有问题就要去解决,有错误就要去纠正的。
因为师姐这问题,坤灵宗曾有巫族有过矛盾。如今若是彻查起来,免不了与坤灵宗起冲突。而我这边刚收到他们的结盟邀请,我也正好有这样的打算……”
白蔹话未说尽,但白祖欣已然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巫族原本只是一个小村落,因其里面的人有异常的感知力,能够与动植物通感交流,被皇族知道后,便被他们名为招安实为威胁,成了专为皇族祭祀通灵通神占卜的一族。
而巫族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习得了动植物借它们生长的灵力为自己所用的方法,巫族称其为巫力。
巫族习得巫力后,虽摆脱了被皇族压制剥削的命运,但皇族被天道所眷顾,命带气运,无法反抗。
巫族拼尽全力也只得个将巫族独立出来的结局,但还是处处受皇族管制。
而后来坤灵宗创宗祖师爷得天道所助,开创了灵力的修炼之法,而习得修灵的修士热衷于帮助百姓,在百姓面前威信渐渐高于皇族。
皇族感觉自己地位不稳,有意拉拢巫族,而巫族也趁机与皇族谈判,改善一族地位,与皇族平起平坐,昔日上下统属关系也成了合作关系。
而她师父白蔹自继位巫师以来,一直致力于壮大巫族,改善巫族民生。
所以这种会让巫族与修真一界的最具话语权的坤灵宗交恶,可能会影响巫族的事情,白祖欣知道白蔹是万万不会做的。
白祖欣虽能理解她,但却并不赞同:“那若是这事闹大了,巫族因此遭受非议,非巫族的平民百姓受到伤害,又该如何呢?”
“成大事,总要有失有得的,但却不能抓大放小。”白蔹看着眼前据理力争的白祖欣,突然软了语气,“乖女儿,若是巫族发展壮大了,强者是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评价。比如说,你的身份,若是公布出去,别人难道会敢有什么不满吗?”
白祖欣知道白蔹本来打算的是待她解决人皮稻草一事就公布她的身份,但最终还是因为商讨和坤灵宗结盟耽误了。
听到白蔹此话,她没作应答,她想师父若只是她的师父就好了……
……
白祖欣这次随白蔹来坤灵宗参加结盟大会,除开将罗深押送过来之外,也存了暗自调查傀儡的心思。
白蔹一心在乎巫族,平衡利弊,坚决不做弊大于利的事;但白祖欣向来死脑筋,总觉得此祸害不解决,早晚威胁外面的普通百姓,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
天光渐隐,夜色如墨一般铺展开来,天边只剩几颗孤星闪烁。
白祖欣屏去自身气息,换了一身不便被发现的装扮,悄声开门出去。
她来到白日孟津带她来过的漱玉泉,那时她就隐隐察觉到有蛊虫的气息。白祖欣拿出一铃铛,这与孟津手上琮琤铃并无区别,功能一样,名为铮铮铃。
巫族向来喜欢制些铃铛样的法器,命名也略显敷衍。
果然,铃铛一感受到周围气息,便止不住地晃了起来。
白祖欣顺着铃铛的指引,来到漱玉泉的上端,入眼的又是一座山峰。
她一步一步走进这山峰,神色愈发严肃,心有疑惑,为何会在这里?心中有些不愿相信。
白祖欣所在之地是问心峰,如今看起来似乎有些荒废。
不过奇就奇在这处,她幼时曾来坤灵宗学习过一段时间,那时她就住在这里,她记忆中的问心峰断然不是此般光景。
不过数年过去,怎会如此?
白祖欣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听闻问心峰峰主安郁离发生什么不测,那又是为何他会让自己管理的区域落败成这样。
不容细想,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一个侧身躲进了旁边杂乱的竹林,待到人影靠近,白祖欣抬眼一看,一惊,是安澜。
安澜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竹屋,也就是安郁离的居所,丝毫没有发现暗处的白祖欣。
“去—”
一直待在白祖欣头上的小金花受到她的召唤,懒懒地扇了扇翅膀飞去竹屋的窗边趴着,将房里的声音实时传给白祖欣。
……
“舅舅,夜已深,唤甥是有何要事相商。”
“哗啦——”茶杯瓷器碎了一地。
“要事?你是在你师父那里过得太舒坦了,忘了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祭日吗?”这话问的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
“扑通。”安澜应声跪下。
“小甥知母亲生我育我时的艰辛,万万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白祖欣幼时就觉得这问心峰峰主脾气时好时坏的,尤其喜欢针对安澜。
她还单纯地以为他俩一个姓只是巧合而已,在她的世界里,亲人怎么会这样苛责对方。而且那时她在坤灵宗接触的人似乎都不清楚他们之间关系,从未听别人提及过。
没想到安郁离与安澜还当真是一对亲舅甥。
……
安澜跪下说完这话,安郁离也不言语,就让他一直这样跪着。
“寒英姐,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一点都不记着你的好,”安郁离瞧着安澜的脸色丝毫未变,有些气急,“不愧是那个人的种,忘恩负义。”
安澜似乎已习惯了他的责骂:“父亲于母亲,虽有亏欠,毕竟事出有因,迫不得已。逝者已矣,还望舅舅念及母亲与我,莫再多苛责,让父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安郁离有些累似地捏了捏额头,缓了语气:“听闻近几日结盟大会,巫师弟子也来了?”
“是的。”
安澜有些疑惑他话题的突然跳转,抬头看着安郁离。
“我记得那女孩是叫白祖欣来着。我对她印象不错,怎么就被选为巫师弟子了,巫师这个位置,我怀疑容易出极端之人。破怀你父母感情的罪魁祸首,害得你母亲早早去世的就是巫族的上任巫师紫藤。”
此话一出,白祖欣通过小金花听得清清楚楚。
白祖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原来紫藤师伯捡来的那男子是安澜的父亲吗?安澜母亲也是因此事离世吗?
她心理总有些莫名的愧疚感呢……
……
“舅舅,怎么会见过欣姑娘?”安澜沉默一会开口。
“那时你还小,我还年少轻狂,因阿姐一事,誓要巫族一族因此付出代价。我和你丹颖姨娘,便去掌门那里天天闹。掌门没办法,便和巫族去打商讨。
巫族那边也很明辨是非,顺势赔礼道歉。
于是坤灵宗和巫族双双派出一批优秀年少人才向对方学习,互表和意,白祖欣那小姑娘便是其中之一。
但其实如今看来,我确实太过冲动,巫族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只有紫藤一人罢了,她执念太重,一心所求确是扰了别人一生良缘……”
安澜突然插嘴道:“舅舅,昔时吾龄若何?”
安郁离虽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却也思索片刻回道:“年方六七吧。”
……
后面安澜与安郁离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白祖欣没怎么注意听。
她只暗暗思忖着:莫非是这安郁离因紫藤师伯迫害其阿姐感情,于是心生不忿,不知使用了某种手段从男子手中习取了巫蛊之术,并滥用魂蛊。
可听他刚刚那些话,似乎他虽仍对其姐之死耿耿于怀,但却并不像会因此会去损害别人之人……
那会是他提到的安澜的丹颖姨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