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师羽涅如往常一般打扫院子和清风苑各处房间,她观察到陆再煊也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早起前往凌烟阁外修炼,回到清风苑换了装束便去崔夫人以及母亲那请安和闲话,午膳会在他母亲那。
午后他一大半时间都在卧房中闭门不出,至于在干什么就不得而知。至申时会在书房练习书法。
这样直到第三日午后申时,师羽涅去后厨煮了一碗莲子羹。
她端着那碗莲子羹进到书房时,陆再煊正在临摹一幅字帖。
她内心忐忑将莲子羹递至陆再煊眼前,“这是奴婢特意为少爷熬的莲羹,少爷练这帖子许久,想必也累了,喝点羹汤吧。”
陆再煊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莲子羹,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注视师羽涅的脸:“想通了?”
师羽涅微微低头,“奴婢这几日反躬自省了一番,今日算是想明白了,被陆少爷看上那是奴婢的福气,上次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年轻气盛不懂变通。”
陆在煊闻得此言,嘴角又浮现出笑:“看来孺子可教,这便对了,与其跟自己较劲最后落得栖霞那样的下场,不如跟我一同享乐,我对你的心思可不是骗你。”
陆再煊放下莲子羹,将毛笔递给她,“来陪我练字,这几日你身体有恙,就不必打扫院子了,这些事交给柏舟就行,这几日就陪我练剑写字。”
“陆少爷,前几日奴婢身子着凉,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去药房取些草药来,不知可否?”
“可以,想要什么草药我知会柏舟让他给你取。”
“那倒不必,女子的病症不太好意思让这些男子知道,我自己去便可,少爷只需让药房允许就行。”
“好说,我明日便去给药房师傅提一提。”
陆再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少顷,师羽涅低眉垂眼半含娇羞说道:“陆少爷,四日后奴婢身子爽利了,到那日晚间奴婢来陪你如何?”
“当真?”陆再煊喜形于色。
“当真!”
“丹烟,你远比我预想的要好。”陆再煊顿了顿,“只是那日是月中,我每月月圆之夜会寻个敞亮的地方修炼,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不如改日。”
“奴婢不太懂这修炼为何要特意在月圆之夜?”
“修士们通常会寻找特殊的星象、特殊的时机修炼,因为我们修真者是通过汲取天地之灵气从而与自身相融合,而月圆之夜圆月修炼,汲取月之精华是再好不过。”
“那么,这修炼的地方少爷选在哪里比较好呢?”
“就在凌烟阁,上月十五已经去过一次,那里远离夫人小姐们的住所,三面环水,地势开阔,月满之夜灵气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师羽涅唇角绽起微笑,上月十五那日晚,她偷偷溜出去,本想偏远处给阿婆烧纸,行至凌烟阁不远处正巧看见一人在阁楼顶上只是那时夜已深。
她不敢暴露自己半夜偷偷溜出来的事实,给阿婆烧纸祭奠的事便作罢了。
后来在凌烟阁打扫看见陆再煊在海棠花下练剑,忽觉那人眼熟,原来那日月圆之夜阁楼上的人是陆再煊。
如果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引出魔物杀了他,深夜偏远的凌烟阁便是他最好葬身之地。
师羽涅故作娇羞之态:“陆少爷,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待你修炼之后我再去陪你也未尝不可,陆少爷与奴婢第一次相识便是在凌烟阁。趁着月色动人,奴婢希望与少爷待在一起,那阁楼的卧榻是奴婢前几日才换新过的。”
陆再煊身子向师羽涅靠了靠,满眼期待之色,笑道:“我的丹烟,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既然丹烟如此主动,那本少爷必定如你所愿!”
……
这几日,两人似是一对恩爱情侣般,师羽涅每日一早起来陪陆再煊练剑,午后陪他练字。平静如水的深处暗藏杀机,这几日师羽涅度日如年,每日同他笑,同他亲密,真叫人深恶痛绝。
这晚明月升起,四外皆寂,月辉照得院中清澈如画。
师羽涅手中摩挲着阿婆送给他的簪子,她立于轩榥前,时刻观察着正屋那人的动向。
少顷,那人从正房中缓步走来,至偏方门口敲了敲门,师羽涅打开门,那人迫不及待一般,冲进房中一把搂住了师羽涅。轻声道:“丹烟,我先行一步,两个时辰之后你再来,别睡着了,一定要记得。”
师羽涅动作谨慎地推开他,“知道了,快去吧。”
陆再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偏房。
两个时辰之后。
师羽涅腰间藏着发簪,小心翼翼地步上凌烟阁的台阶,她走上阁楼顶时,这里寂若死灰。几乎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借着月光环顾四周却空空如也,不禁心内一丝慌乱。
她轻声唤道:“陆少爷……你,你在吗?”
走到围栏旁,这处露台格外宽阔。只见月色倒映在湖面,银色月辉在水面波光粼粼。
就在这时背后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倏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自己,“丹烟,你来了?”
师羽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一惊,嗔道:“少爷,你做什么要这样戏耍奴婢?”
“我只是想你了,刚刚也无心修炼,满脑子都是你,丹烟,你叫我等的好苦。”说着便将脸埋入师羽涅的脖颈处贪婪地闻着。“你好香啊,用了熏香?”
“是啊,表少爷,为了今天我特意用了熏香。”陆再煊的鼻息在她脖颈间游走,欲要吻她。
师羽涅倍感不适,她半推半就地转过身子,稍稍与那人有点距离好挣脱他的吻,说道:“表……表少爷,哪里就这样着急,只是等了两个时辰而已。”
“岂止两个时辰,从第一日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你的眼神完全不像个奴仆,穿着最下等奴仆的衣服,但你的脸你的眼神却透着一种……你让我觉得新奇。”
陆再煊双手搂着师羽涅的腰部,欲再要亲吻她。
“既然表少爷这么喜欢奴婢,那么奴婢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快说吧,别耽误事!”
师羽涅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把栖霞弄到哪里去了?”
陆再煊闻言色变,眼神闪烁,师羽涅观察到他撇了一眼自己的后背方。
“丹烟,你还想像上次那般要我强来吗?你都来这了就休要再提其他的事,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着,他将师羽涅打横抱起送至卧榻上,双手迫不及待地去解开她腰间的带子。
“表少爷,我……我自己来。”她缓慢背过身去,右手悄悄从腰间拿出发簪,然后轻轻脱下外衣,露出白皙的肩膀,陆再煊翘首以待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前方这个女子动作有些生涩那只能说明这个女孩涉世未深不谙男女之情,他嘴角浮起笑意,毫不掩盖内心的躁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温存。
就在这时,师羽涅找准了心口的位置,狠狠的刺了下去!
尖锐又清晰的的刺痛感袭来。
她强忍着痛,炽热的暗红色的血液流出来,一阵血腥味溢散开来,因为疼痛她的背部微微弓起,停止了褪去衣物的动作。
背后的陆再煊察觉到她的异样,走上前一把揽过她的肩靠在自己身上。
阁楼中光线昏暗,只有透进的月光,但是他还是看到了浅色的衣服上有晕染开来大片深色,他闻到了血腥味,是血。
以及她右手握着的在月光下闪着光点的玉簪,她用玉簪自.杀?
这一幕令人刿心怵目!
她竟然如此厌恶自己,宁可去死也不愿自己碰她半分,从期待到失望只是在一瞬之间。
意兴全消。
陆再煊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怒气,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陆再煊发泄似的地从她手中抢过玉簪,用力朝围栏外扔下去。
师羽涅紧张那玉簪,倏然强行从陆再煊怀中挣脱,忍着疼痛爬下榻要去寻玉簪。
阁楼中只听闻他们一阵脚步凌乱的声音。
陆再煊一个转身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又将按倒在地上,他紧紧掐着师羽涅的双臂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厌恶你,无比恶心!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师羽涅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陆再煊放开师羽涅,脸上透着一丝无奈的笑:“呵,你的厌恶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你别想如愿我不碰你,即使你死了,我也可以……”
此时他跪坐在师羽涅双腿上方,一只手缓缓移动至她胸口处,停在了她流血的心口,紧紧按住了那里。一手托住师羽涅后颈,抬起她的头吻在她的额头。
呼呜——
这时,一股猛烈的风吹来,几团浓郁的黑色的雾气般的团块漂浮过来,离散又聚拢,最终形成四五个面目狰狞不可名状的脸孔,那些庞然大物游荡在阁楼楼台上空,虎视眈眈。
月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天际闪出几道电光。
师羽涅心头重重一沉,喘不上气,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原来牠们真的是自己的心头血引来的。
那东西仿佛没有身子,一个巨大的没有实体的脑袋,眼睛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尾部拖着长长的墨一般的黑色烟雾。
又从脑袋下烟雾中生出两个带着尖利的爪子的前肢。师羽涅睁圆了眼睛看着陆再煊背后的魔物,好似看清楚了,又好似看不清实体……
一声惊雷炸响,师羽涅心头一紧,手心捏了把汗。
陆再煊发觉背后强烈的风动,有股莫名的杀气席卷而来。
他习惯性防备,转身的同时双手结印,只见那印由小及大,散发着白色的光。
一瞬间,这个阵抵挡住了那几个魔物。
但是片刻后,光阵好似在逐渐变暗…
此时陆再煊额头冷汗涔涔,渐渐无法支撑住那些魔物的攻击。
他遂抽出所有的灵力支撑着眼前巨大的光阵。
须臾,阵法碎裂了。
白色的光瞬间寂灭!
这一刻,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师羽涅,原来她不是自.杀而是要杀了自己。
这个奴仆果然不一般,竟能召唤出这些东西。
间不容瞬的当儿那几个黑色团块又聚拢成一团黑色烟雾,从阁楼外空中探进来,急速包围了陆再煊。
师羽涅听到了撕咬的声音,裂帛之声,皮.肉碎裂,血液四溅的声音。
满地的鲜血流淌,她的脸上衣裙上溅满了陆再煊的血,她呆住了,这一次是如此清晰地看见魔物杀人。
月落星沉,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点点雨丝由苍穹坠落而下。
地上满是碎衣服,碎肉.块,说不出名字的组织,如同一滩烂泥。
可是那几个东西杀完了人还没走,就漂浮在眼前,游荡着,想靠近却又无法靠近的样子,师羽涅半支起身子看着这些奇怪的魔物。
为首的那个魔物游过来靠近了师羽涅,她僵在原处不敢动分毫,接着那个魔物伸出尖利的爪子慢慢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了过来。
师羽涅恐惧地往后退,可是来不及了,魔物前肢尖利的爪子刺到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碰到自己流淌着鲜血的心口的那刻,“哧”的一声,那魔物就像水浇灭火焰般突然从利爪处化作黑烟开始消散,不一会儿前后所有的黑色团块消失了。
一时之间发生了太多,师羽涅再次注意到满地碎块,鼻腔中血腥味冲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看了看天际,不久后天就要亮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跌跌撞撞爬下楼阁,才发觉外面空气潮湿,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看来老天爷在帮自己,雨水能洗掉此处她存在的痕迹。
顾不着下雨,在地面四处翻找被陆再煊扔下去的玉簪,没有,再换一处还没有,她抬头看了看陆所在的方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再过一两个时辰天要亮了,来不及了,再晚一点碰到来打扫的婢女就完了,暂且先回去处理一下血衣和伤口。
她直接将带血的外衣脱掉,拧干到确保血迹不会滴落,以免回清风苑留下一路的血迹。
一路忍着痛,手掌按着伤口,回到清风苑,苑中只有柏舟,服了安神助眠茶他这晚睡得很好,尚未醒来。
幸好早做了准备,到房中她将止血化瘀消肿的草药粉撒在伤口处,那时在蠡坳村阿婆也是这样做的,还好阿婆懂些药理,教了她一些皮毛,又将煮好的药汤温一温服下再把血衣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