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远咬着牙反抗,他一把甩开那起哄少年的双手。
他双手力道很足,推得那起哄的少年往后一踉跄。
“别害羞呀,玩什么纯情?咱们今日就成全你。” 接着两个少年又嬉笑着走上前,狠狠地推搡宁知远,宁知远拼命抵抗,但是一人哪里抵得过这几个人。
那几人猛地发力气,将他一推,宁知远眼看要撞在宋捷背上,情急之下伸出双手撑住了木桌。
谭世镜见状,嘲笑着迅速走上前大力推了他一把。宁知远急忙想躲开宋捷,身躯一转一个趔趄,整个人撞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哎哟”一声倒了下去,而他又扶住了桌子只是身子歪了一下,没有摔到。
那人正是优岚,每次课余学舍后方都是闹哄哄的,她完全没留意后面的喧嚣。她被吵醒正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却不料刚站起身子,一个身影倏得撞过来,那道身影比自己高大,猝不及防中她一屁股摔倒在地,将她摔得大梦初醒。
后方几个少年顿时傻了眼,装作没看到一般,目光闪烁,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优岚站起了身子,她看了看宁知远,他满眼通红,戾气横生,紧紧攥着双拳。
又看向后方那几个少年,那几人纷纷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
优岚直觉宁知远不是故意撞到自己。
再看旁边谭世镜,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走开了。
刚刚好像听到了“宋捷”的名字,她下意识去看宋捷,发现她正趴在桌上,背部抽搐着,好像哭了。
仔细回想起来,她听到有人骂宋捷长得丑。
她一肚子气不知如何发泄,刚明白怎么回事,那几人却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她愣在原地。
宁知远也没有言语,自顾自将地上的文札碎片捡了起来。
优岚看着邻桌地宋捷,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女孩向来缄默,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地一个人,她有心却也无力。
愣怔片刻后,她终是默默转身,步出室外,寻求一丝清净。
这几日优岚察觉到大家都在私下里偷偷讨论这次的冲突,通过他们的说的那些优岚大概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并且还有人对宁知远和宋捷的外貌评头论足。
另外,从他们的流言中,优岚还听到了一些东西。
大约便是谭世镜和宁知远的父辈曾有过恩怨。
据说俩人父辈自小便一同长大,宁知远祖辈乃武林豪杰,以传授武学、开设武馆为业,于江湖之中声名显赫。但是到了宁知远的父辈却开始落寞。
而谭世镜父辈本是宁家武馆的武师,不知道因何谭父离开了武馆。后来,他步入了仕途,在错综复杂的权势交织中游刃有余,竟逐渐攀上了权势的高峰,混得风生水起。
谭父发迹以后曾屡次挥金如土帮助宁家武馆。
其后,世事如雾,无人知晓其间究竟发生何种曲折,宁家竟与某位官员联手,将谭家告发。
江湖传言,谭家曾迫使宁父行有违武林道义之举措。
因“告发”风波,谭家陷入斗争当中差点一蹶不振。
可是在这次风波中谭家竟然挺过去了,风向一转,谭家不知如何扭转了局势,竟将摇摇欲坠的谭家撑起来了。
当然,等待宁家的后果便是江湖上再也没有宁氏武馆。
这些不过是从其他弟子那里道听途说,其中细节真相不得而知。
优岚心道那几个不良少年祖辈的恩怨为何要延续到这一代,更不该扯上宋捷,跟自己那一摔比起来,宋捷这个才是祸从天降。
平白无故被人攻击外貌。
平白无故被人当做攻击他人之矢的,实乃荒谬至极。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第一天这个女孩便分到了自己旁边。
从她背后看她一头乌黑修长的头发整齐梳理着,但是额前的碎发确像是没打理过一番,任其散乱疯长,遮住额头和眼睛。
她总是低着头,因此这么久以来,她好像都没看到过宋捷的正脸。
优岚知道她是自卑的,不仅如此,宋捷身上最令人扎眼的是她的背部——驼背。
优岚突然觉得这种境遇似曾相识。
这之后优岚好似会无意识的关注宋捷。
.
晚间下学饭后,师羽涅照旧没有回到学子居,带着《混沌元海》正想往山下走去,
没想到途中却遇到了优岚,往日优岚只是偶尔会来,但却从不在她之前。
“没用饭?”
优岚点了点头。
俩人往前走闲聊几句,拐过一处山道,优岚透过斜前方山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一晃眼的当儿,她停下脚步。仔细看去原来是宋捷。
俩人站的位置相对隐秘,斜前方看不到这里。
宋捷一个人在那里看什么?
优岚定了定神朝着宋捷看去,好似在看前些日子轮流阅览的典籍。
师羽涅回头见优岚定住了,返回到优岚身边,“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优岚正欲走,听见斜前方有人说话。
·
宋捷向来独来独往,自从那日在学堂上莫名遭受他人嘲讽。每当课余或是下学她都会找个偏僻的位置独自研习课业典籍。
她拿着《灵源真解》照例在离学堂稍远一点的位置翻阅。
忽见一人从旁边山道走过,她打眼看过去原来是宁知远。
这轮流阅览的时日已经到,她课桌后面的人是宁知远,不如现在顺便给他。
宋捷喊住了宁知远。
少年闻声停下脚步,只见前方那个驼背少女低着头走了过来。
自从上次学堂里被人愚弄一番,他对这个和自己同样沉默寡言的少女有着奇怪的抵触情绪,那便是刻意地想要避开她,不想俩人扯上一丁点瓜葛。
他厌弃自己,连带着也厌弃和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样的人。
更何况,那几个庸人竟拿两个同样卑微的人开那样的玩笑。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他觉得滑稽。
像个笑话。
此刻这个少女走到自己面前,手中拿着《灵源真解》就在自己眼前不过咫尺距离,还是这样偏僻的地方。
孤男寡女。
他有从心底升起一丝抵触与不适。
“这本《灵源真解》我已看完,现在轮到你了。” 宋捷伸手递出典籍,低着头也不看他。
宋捷因驼背而显得身形矮小,加之她永远低着头,靠近宁知远更是显得弱小。
宁知远看着眼前这个垂着眸子、脸颊两侧挂着两屡凌乱修长刘海的女孩,本能的想接过《灵源真解》,但又收回了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笑。
“我不需要,你其给他人吧。” 他片刻也不想停留,迈开步子往前走。
坚定的冷漠。
“为什么?” 宋捷终于抬起了头,许是对着那人的背影,此地又空无一人,她有了这短暂的勇气。
宁知远没有回头,宋捷就这样看着他漠然的背影。
他缓缓道:“你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同我讲话?你忘了那日发生的事情?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人站在一起很可笑?”
宋捷怔在原地,从未料想他会是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副身体,从小她身边不乏嘲讽她的人,她觉得那是因为自己长得和别人不一样,自己是个异类,只有远离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她才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和自己是同类,却为何心生嫌恶??
难道同类亦会彼此嫌恶?
“你想太多了,仅仅只是传阅而已,我可不想和你这样的懦夫站在一起。”
既然嫌恶得这么直白,那么就彼此彼此吧。
宋捷收回手,返回原处,拿了其他的典籍想要离开。
“那便最好。”
宋捷再次低下头,眼中却流出泪水。
她终于认同,像他说的那般,确实可笑。
宋捷擦了擦泪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喧嚣,她回头一看又是那几个人。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谭世镜拦住了宁知远的去路。
“别走嘛!你俩开始约会了吗?”
几个人同时上前伸手将宁知远推回来。
然后霸占了山道。
“你俩真的在一起了?” 谭世镜饶有兴致地笑着指了指宋捷,又指了指宁知远。身后三个少年窃笑。
“休要胡说!”
“那你俩刚刚在这里拉拉扯扯是什么意思?”
“与你何干!滚开!” 宁知远绕过谭世镜径直往一旁走过去。
“欸欸欸,你这么着急去哪儿?宋姑娘还没走,你倒先走了,不怕我们对她做什么吗?” 两名少年急忙走过来挡在宁知远身前。
其中一个少年道:“俊义兄,你口味真重,这样的尤物你如何敢跟宁兄弟抢啊!”
“哈哈哈哈”几人又是哄然大笑。
谭世镜微笑着走过来,解下了腰间地玉佩,塞进宁知远地手中,慎重道:“真是没想到我竟做了一回月老,这‘碧海瑶心’可是产自于碧海山脉一带,价值千金,是你几辈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今日谭某做了一回月老,这玉佩就当作是提前给你们日后成婚的贺礼,不必谢,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