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恶鬼真是她的冤家。
顾幼芝心中就一个想法:收!收了这恶鬼。这糟心玩意就该消失。
可骂完过后,顾幼芝还是端着自个的小狗脑袋,窜的一下缩回了恶鬼的衣袖之间,机会已经给祁问川了,现在就看祁问川能不能认出她。
祁问川目光落在顾幼芝的身上,他与这邪祟本源相同,从刚刚便看出这邪祟怀中的,其实是个被施了法术的女子,虽然看不到女子的本貌,但他已经猜出这人是谁。
“这是风宗主侄女,顾幼芝。”祁问川说:“并非江沅。”
祁问川知晓,这邪祟与他有些相似。不喜他人近身,几日前在镇池见他贴着那女修,他便知晓那女修的特殊,再联想几日前在白头峰感受到的那一缕邪气……
他看着恶鬼:“若是江沅还活着,如今骨龄超过五百年。”
祁问川认出她了。
顾幼芝本想探出头叫一声,可想想狗叫……还是算了。
她虽然不想接触祁问川,可如今却觉得祁问川比恶鬼靠谱多了。毕竟他看样子,对江沅一点芥蒂都没有,看来五百年过去,祁问川的性格变了很多。
五百年前,即使祁问川是三个任务对象中,最为谦逊有礼的人,她也曾一度觉得很崩溃。
只因这位未来的剑主,性格有着不小的缺陷。
她初到临洲时,是祁问川一步步带她进了剑道第一家族,祁家,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任务对象,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打脸。
在如今的祁家家规中,祁争尚且可以独自一人,不计后果的挑衅三百多个门派,打遍临洲没有敌手,可在五百年前,祁家规矩要严苛很多,那些规矩细致到要何时起床修行,何时沐浴吃饭,便是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那时的祁问川虽然名声在外,却没有多少人真的与他见过面,在顾幼芝来之前,祁问川的世界中,只有师父、父母、以及伺候的几个人。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长大,他从小克己复礼,却活的不像一个小孩。
顾幼芝那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可能是祁问川才十几岁,比她当时的实际年龄小很多,因此她总是觉得不忍,总想办法给他寻点乐子。
编个蚂蚱、炸个甜糕、偷偷为他庆生……可也因此,她发现祁问川性格上的一个巨大缺陷。
她将编了三日的蚂蚱给他,他温柔的拂开落在她衣裳上的雪,告诫她要多穿点,却将那只蚂蚱随意的放在地上;她给他带去甜糕,他咬了口,却没有咽下去;就连她端着长寿面给他,他眼中也是浮现温和,接过去吃着,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吃。
他是个过于温柔的人,可这些温柔,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虚假,顾幼芝在与他相处之中,从未看透他内心深处。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人根本感知不到情感,他的那些温柔体贴,只是一种学习,学会了几种情绪,却学不会全部的情绪。因此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花时间去编织一只昆虫,为什么不在规定时间吃糕点,更不清楚长寿面的意义……
用系统的话说,这是一种情感缺失障碍。
如果只是这样,顾幼芝并不会在结束任务后,对祁问川如此敬而远之。
令顾幼芝更加惊怕的一点,在于根本感受不到感情的祁问川,唯独对一种情绪特别的敏锐,那就是厌恶。
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出自己厌恶的东西是什么,并动手将其清除。
顾幼芝曾经捡到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狡,这种灵兽浑身布满豹纹,所过之处五谷丰登,顾幼芝就其送给了祁问川。
可不过半月,那只狡便死在了祁问川的手中。
她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场景,雪像是鹅毛一样落下,祁问川站在掉光叶子的枯树旁边,地上是晕开的鲜红血迹,见她过来,笑着说:“沅沅,这里冷,回去吧。”
他笑得那么温柔,看起来毫无阴翳,可他的脚边,躺着的是狡瘦小的、已经失去气息的身躯。
那一日开始,顾幼芝渐渐发现,她身边死去或毁坏的东西越来越多,而祁问川的厌恶情绪越来越严重,他不喜欢的东西总是待不过第二日。
明明平时是那么温柔和煦的少年郎……
这种反差比妖主和魔主那种外放的恶,还要瘆人和可怕。因此那段时间,顾幼芝被吓的有几天没去找祁问川。
不过就算再怕,任务还是得继续,但她明显不太敢在祁问川面前放肆了,活的那叫一个谨小慎微,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祁问川厌恶的人变成了自己。
至于后面是如何破局的……可能祁问川本质上还是一个温柔的少年,在顾幼芝与他旁敲侧击了几次后,他竟然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之后那种深刻的厌恶,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如雪的少年身上。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在背刺祁问川后,顾幼芝都觉得不能被他认出来。
如今看来,祁问川早就对江沅这个人释怀了。
想来也对,修行无情道的人,也不会记挂一个五百年前的旧人,认识到这一点,顾幼芝心情放松了不少。
此时,听到祁问川话的恶鬼,冷下了脸,“本君认错谁,也不会认错自己的未婚妻。”
他的手指抚摸着顾幼芝的耳朵,一边摸,一边很是亲昵的将她抱紧了点。
顾幼芝甩了甩耳朵,只觉得这恶鬼真把她当成了一只狗了,摸的这么顺手。
她有些无奈的想了想,还是叼着恶鬼的衣袖,从里面钻了出来,既然祁问川认出了她,她决定寻求他的帮助。
比起受制于一个对过往执着的恶鬼,她觉得祁问川更令人想接触。
顾幼芝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不能说话,于是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祁问川,一边看还一边呜咽,主打的就是让剑主看出,她一点都不乐意和这只恶鬼待在一起。
她可是一个清白的修仙者!
顾幼芝正呜咽得起劲。
“别闹。”那恶鬼却突然重新用衣袖把她遮起来,顾幼芝不愿意,使劲往祁问川的方向去。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身体有点冷,她有些疑惑,这青天白日的,也没有冷的东西啊?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看见了恶鬼,那恶鬼虽然在笑,可眼中的神色却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不开心:如果她再往前一步,后果会很可怕的感觉。
……原来恶鬼还有这么容易看清的情绪?
顾幼芝吞了吞口水,又看看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祁问川,又怂又不死心的伸出了试探的手手。
可伸出去的手手还没有被祁问川看个明白,就被一只骨节分明但过于苍白的手捏住,“沅沅。”
顾幼芝手在人家手里,她敢动吗?不敢动。只能憋屈的僵在恶鬼怀中,一整个欲哭无泪。
他的状况被祁问川看在眼中,祁问川伸手过来,就要捏住顾幼芝的后脖颈。
恶鬼的反应很快,几乎就是一瞬间,就挡了下来。
随后,顾幼芝的眼前就已经发生了一场比拼,祁问川要来拿顾幼芝,恶鬼阻止他,顾幼芝缩在旁边。
……这都什么事啊。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飞过来一道光。来人赫然就是五华宗宗主。
顾幼芝一眼就看见了他,瞬间就激动了起来,风爷爷会来这里也正常,毕竟刚刚恶鬼可是让询道台满是邪气,那么浓郁的邪气,不仅引来了祁问川,这种异常也惊动了询道台的阵法,因此很快反应到了宗主的面前。
而且最主要的是,顾幼芝在之前,捏碎了风爷爷给她的求救符纸。
这种符纸有定位功能,能够时刻追踪顾幼芝的去向,于是就追踪到了这里。
但宗主一来这里人就傻了。
只见一身白衣的剑主祁问川,满脸淡漠的出手,和一个穿着朱红色衣裳的男人,抢一只狗?
而最主要的是,定位显示他侄女就在这里,可环顾四周,没有第四个人。他尚且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狗叫声。
发出狗叫的顾幼芝:……我的节操已经碎了。
但没有办法,不叫不行,眼看着再不叫,她都快要成为一只死狗了,眼前的这两人是宿敌见宿敌,分毫不让,那灵气卷动的让顾幼芝都快吐了。
也是因为这一连串的狗叫,让祁问川和恶鬼同时都收了手,祁问川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很是淡漠,白瓷面具上压根没有表情,可再看那恶鬼,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勾起唇角,有些宠溺的摸她:“沅沅。”好像看见了一件颇为好笑的事情。
顾幼芝一点没惯着他,一口咬在那恶鬼的手指上。
那恶鬼也不生气,一边笑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用其他几根手指,扣住了顾幼芝的嘴,食指灵活的伸进她的喉咙中,搅了几下顾幼芝的舌头。
随后也没有过多停留,不太在意的将手拿了出来,笑盈盈的看着顾幼芝呆滞的眼睛。
调戏……调戏狗?
下一章写了两千字,实在是熬不住了,明天补齐了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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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