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虽现在还是存真境界。
可他体质近先天,长青之气已有一部分先天真气的威能。
再加之他【长青体】乃是先天体质,由【长青体】所提炼而出的长青之气,虽还没到替人延长寿命,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但这长青之气,滋养师玉艳亏空的身体,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外,师玉艳之所以到了濒死之境。
是因为她心怀了死志。
只要她一死,徐行就会得到武夫人和侯府的善待。
于是自己强迫自己去死。
所以只要徐行出手去救治师玉艳,让师玉艳看到希望,那么师玉艳心中的死志就不会太过强烈,再有长青之气的滋养,她活下来不难……。
……
……
射阳侯府。
玉华斋。
师玉艳愕然的看着从自己孩子身上渡来的青色真气。
在这一股股真气之下,她体内的生机重新被唤醒、复苏,潜藏在体内早已干竭的梦貘旧血亦有了一些律动。
“先天神圣?”
“难怪娘怀你的时候,那群人特意拦截我,要打掉你。”
“不让你出生。”
师玉艳怜惜的抚着襁褓中的婴儿。
在这短短的瞬间,她枯发脱落,三千青丝重新披在肩上。同时,发黑发黄的肌肤重新恢复了玉泽,并散发着莹莹光芒。
一只小小的银貘虚影缓缓的浮现在了她的身后。
若是射阳侯夫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惊诧,被她排挤,甘愿伏低做小的师玉艳竟是一尊图腾境的强者!
图腾境的武者,在大姜朝中,只要前去投靠朝廷,至少能裂土封侯,做一个县侯!
要知道射阳侯武夷,如今也才只是一县侯!
被虚封在射阳县。
而天底下修为高强的女子,就更罕见了。无论是入宫成为神妃,亦或者是投军从戎,都比待在小小的射阳侯府,做一个妾,自称为奴婢,要好的多。
“长青之气,将她体内的血脉刺激了出来?”
徐行有些估摸不准。
他本以为师玉艳只是一普通女子。
毕竟以他这三月所观来看,师玉艳的表现和普通女子没有一点的异同。都是一样的睡觉、吃喝,做刺绣。
“行儿,既然你生来神圣……”
“那么射阳侯府就不适合你了。若你暴露出了自己的体质,定会遭到夫人的嫉恨,从而性命不保,你父侯又是个狠心的……”
师玉艳身上的异状一一敛去。
她怀抱摇篮的婴儿,下定了决心。
假使自己的孩子生来体质孱弱,习武难有成就,那么以射阳侯夫人的骄傲,会选择遵守诺言,做一个大妇该有的姿态,给其正常的庶子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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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自己的孩子生而神圣。
生而神圣者,日后必有大成就、大造化。
哪怕“武行”再不讨射阳侯武夷的喜欢,但以其资质,却也足以威胁到侯府嫡子的地位。
一旦她身死,“武行”的下场可想而知。
“得出侯府……”
师玉艳在屋内踱步,神色焦急。
五个月前,她为躲避追杀,不得以叩响了射阳侯府的大门,进了侯府为妾。借射阳侯武夷的威名震慑住了前来追杀她的仇敌。
当时也是想着,让腹内胎儿认祖归宗。
但一入侯府深似海。
进去易,出去难。
不说外面的仇敌,单是射阳侯武夷就不会轻易让她出侯府。射阳侯武夷,此人信仰儒家理学,认为抛头露面的妇人属于不贞不洁,更何况她还是武夷的妾,一旦私自出了侯府,后果可想而知。
“行儿,为了你。”
“娘没办法,只能担一些骂名了。”
一直想到深夜,师玉艳止步,无奈叹了口气。
她苦思许久,发现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让射阳侯武夷同意她走出侯府,到别地生活。
先前没武夫人的同意,黄莽犀的兽奶,还是她恳求膳房的老嬷嬷匀了她一点。而这,被黄竹得知后,紧步赶来玉华斋,训斥了她一番。
在此期间,武夷连面都没露。
“寇椿……”
师玉艳咬紧银牙,取出一枚锦鲤玉佩,用力捏碎。
哪怕是她四个月前遭遇死境的时候,都没想着求寇椿一次。但没办法,如今武夷不愿认她的儿子,她别无去路,只能找昔日的旧友寇椿帮忙了。
在她云英未嫁之时,寇椿对她多有倾慕。
但她却选中了当时只是探花郎的寒素士子武夷……。
玉佩卡察一声轻响。
化作点点白芒消失不见。
然而——
还未等师玉艳等待寇椿前来的时候。
玉华斋里面,又闯进来了不速之客。
“师玉艳……”
“年关将至,你的江山社稷图呢?怎么现在才完成了不到六成?你是存心想耽搁夫人的大事?这礼是夫人打算献给太后的,若是太后没见到这贺礼……”
“咱们侯府的前程……”
黄竹从斋门走至内房门口,吧唧着嘴,说个不停。
她倚在开了半扇门的门扉处,不经意的随手打开格子扇,支起了叉竿,让屋外的冷风渗了进去。
长时间熬夜,又见冷风……。
不死才怪。
做完这一切后,她这才好整以暇的开始查探师玉艳的状态。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她心中瞬间泛起惊涛骇浪。此时的师玉艳,可不像油尽灯枯。比她看起来还要健康一些,一扫昨日的枯容。
“找死!”
师玉艳眸中露出一丝寒光。
她这时也不在再留手,白皙藕臂瞬间探出,仅是一个刹那,就接近到了黄竹的身畔,然后抬手,轻飘飘的将玉掌覆在黄竹的天灵盖上。
直接将黄竹一掌掌毙!
以前她忍。
是为了自己儿子。
如今留在侯府,儿子不仅不会受到保护,反倒受到苛待,更有可能被射阳侯夫人这个妒妇扼杀在摇篮。
这时的她,岂会再去忍耐。
大概过了一刻钟。
院墙处出现在了一个青衣道士。
这道士容貌俊美,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明黄簪子扎着固定着道箍,腰间挂着一只锦鲤玉佩。
与师玉艳刚才捏碎的别无二样。
修士?
在师玉艳怀中的徐行打量着悬浮在空中的青衣道士,内心不断揣测。
说这青衣道士是修士,却也不像。
因为青衣道士的皮肤,委实太过苍白了一些。
不似活人。
不管是【大日真经】还是【枯木剑经】,这两本主世界的功法虽各有侧重,但修炼而出的法力,却都兼顾滋养了神魂和**。
主世界的修士,大抵都精气神三宝合一。
修法力的同时,肉身虽不比专修肉身的体修强横,但亦不孱弱。
“师姑娘……”
“昔日在摩云宫一别,师姑娘还巧目盼兮,烂漫迷人。可今日再见,师姑娘已然嫁做人妇,出手比当年狠辣了不少。”
寇椿一扫地面上的黄竹尸体,又一看师玉艳怀中的婴孩,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嗜杀之人。
见一年轻女子“因”他而死,他亦颇多感慨。
“武夷虽说只修肉身,可他已到了换血之境,换的又是墨麒麟之血。秋风未动蝉先觉,哪怕你来的只是阴魂寄居的练尸,气息隐蔽。”
“但以他的境界,这侯府之中,你还逃不了他的感知。”
师玉艳面色焦急,想让寇椿尽快动身,带她母子二人离去。
尽管她的修为也恢复了一些。
但逃出侯府易,走出大姜的玉京却难。
更别说侯府外面,还有不少人追杀于她。
“寇椿今日前来,不全然是为了师姑娘。”
“寇椿喜欢的,是昔日之师姑娘,而不是今日之师姑娘。带你们母子离去,这事我会办,但离开之前,贫道也想和射阳侯武夷交交手……”
寇椿说着,目光看向了玉华斋之外,脸上少了一些轻佻,多了一些郑重,“此外,正如师姑娘你所说的,武夷已经感知到了我,他已经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
一道炽热若大日的拳劲便从玉华斋的门口直射而来。紧随拳劲而来的,是一头戴紫金冠,身披麒麟袍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
“武夷!”
寇椿目光深邃,脸上略显忌惮的看了一眼这个射阳候府的主人射阳侯武夷。
“去!”
他对这如日烈拳不闪不避,拔下发髻中的明黄簪子。
随手一甩。
簪子向下刺去,正对武夷的眉心。
刺啦!
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见簪子比他拳劲更快,更先一步抵达自己眉心,射阳侯武夷改拳为掌,大手伸到面前,狠狠的攥住了刺眉利簪。同时他低吼一声,身上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墨麒麟虚影。这虚影化作实质,约莫有数十丈大小。
玉簪被眨眼捏碎,化作齑粉。
“寇椿,你在摩云宫就获得了这点造化?”
“堂堂妖仙就这点本事?”
射阳侯武夷化作的墨玉麒麟狠狠朝寇椿所在的方向轰去。他的拳掌还未到,仅是劲风,就已将院墙的砖瓦掀倒。
轰隆隆的恍若地震一样。
而寇椿虽看似动作缓慢、僵滞,但往往在射阳侯武夷攻击到来前的一瞬间,就闪避到了另一旁。
两人交战,寇椿往西面的方向去引。
避免余火殃及玉华斋的师玉艳母子二人。
然而射阳侯武夷却似乎看穿了这一点,一拳一掌并不刻意避开师玉艳母子二人,反而将师玉艳母子二人当做了靶子,促使寇椿不断回援。
电光火石之间,不到片刻功夫。
二人已经交战了上百招。
玉华斋及附近的屋舍皆被波及,倒塌破碎,铺在地面的砖石,更留下了数十道被深深犁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武夷,你的实力贫道已经知道了。”
“十年后,贫道踏月而来,取你性命,你且记好了,就是今日今时。今日贫道要带走师姑娘母子,就不与你计较了。”
寇椿突然离开战场,他一甩袖袍。
这袖袍倏然拉长,约有十数丈,直接将师玉艳包裹入内。而后,他脚尖一点,就瞬身到了数里外,在侯府内部,只留下了这一句挑衅之言,响彻云霄,传于四方。
“十年……”
射阳侯武夷站在废墟前,拧眉望着远去的道人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今日之战,他刻意留了手。
不然以寇椿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对战如此长的时间。
“示敌以虚……”
“兵法之道。”
“下一次,等本侯突破后,必定取你性命。”
武夷握紧拳头,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脆响。
不久。
武夫人赶至到了玉华斋,她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宅院,想及刚才婢子们给她禀告的消息,于是见了武夷的面,就着急问道:“侯爷,那个贱人是不是和人偷跑出去了?”
男主外,女主内。
侯府内事,由她全部掌管。
这件事,她理应去问一句。其外,她对师玉艳也是恨之入骨。当年玉京倚翠楼的师师姑娘看中了探花武夷,此等风流故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她这被武夷明媒正娶的夫人,反倒成了配角。
被人不断拿来比较。
一介青楼女子,焉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贱人?”
武夷目光冰冷,一巴掌甩在了武夫人的白皙脸蛋上,“贱人是你能叫的?今日师玉艳请来妖仙寇椿,想来这其中和你分不开关系……”
看似侯府由武夫人掌权,可这也只是他懒得管府内的琐碎小事。
治国先治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武夫人对师玉艳施的手段,他尽皆知道。不过念在武夫人是大妇,师玉艳再厉害,也出身青楼,不整治,无以肃家风,他就任由武夫人去后宅施为。
可……今日寇椿却打了他的脸。
尽管这是他将计就计,对寇椿设的一个局。
但再是局,他的脸也丢了。
治内不严……。
家风败坏……。
小妾与他人有染……。
三桩事,足以成为朝中敌党弹劾他的罪名。他尊奉理家,这三件罪责,不可谓不重。严重点,甚至能将他的官职罢免。
故此,此时武夫人言语有失,这一巴掌他必须打。
打给别人看。
“侯爷……”
“妾身错了。”
武夫人被这一打,半边脸高高肿起,低下的螓首中,美眸中藏着深深的怨毒之色。她不记恨自己丈夫武夷,但对师玉艳的仇恨又多了一些。
“侯爷,那个野种……,哦,不不不,那个儿子,既然随他娘跑了,侯爷也应该将他的名册从府内谱牒中划去。”
武夫人凑到射阳侯武夷身旁,提着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