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城外探查之后,沈怆诗的修为已达到一境后期。
丹田内,墨色灵力化为的小狐狸温顺乖巧,顺从地任由少女驱使,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全部转化成修为。
就连顾南焱之前灵力透支的副作用也神不知鬼不觉消除大半,半个月恢复至二境中期。
这是礼物吗?沈怆诗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只能归咎于自己失忆前的情谊。想要找回记忆的话,应该去问问他。感觉委托提及的异动多少与他有关。
抱着这样的念头,沈怆诗独自来到云间书肆门前。
本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顾南焱今天莫名听话,答应沈怆诗好好在家待着。
那个侍女今天似乎也不在。沈怆诗不知自己为何对那女子记忆犹新,摇摇头,将芜杂的思绪抛出脑海。
“你来了。”那身影出现在沈怆诗视线范围内,一袭深色的衣袍与周围服饰花花绿绿的其他路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去到楼上厢房落座,掩上雕花的胡桃木门。杯中茶水不徐不疾漫至七分,墨云溪放下茶壶,表情是在众人处见不到的温柔:“是上好的凝雾花茶,配了些霞蜂蜜。”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怆诗无意品茗,目光盯着对方重新系上的黑色布条,语气有些急切,“这话可能有点歧义,但...你明白的吧。”
“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墨云溪没有装糊涂的意思,抿了口茶水,“至于原因....你的记忆被封存在灵魂碎片之中,而你现在力量还不足以找到这些碎片。”
果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到答案吗,毫不意外呢。最近闲时偷看了不少话本,沈怆诗对这些套路简直了如指掌。
少女举杯又放下,心理预期使她没有多少失落的情绪:“是修为不足,知道了会暴毙?还是说,只是出于你对我的保护。”
“这二者有区别吗?”
“有。”少女认真点头,“如果是后者,我会讨厌你。”
因为主角个人考虑,不愿意说而导致的误会最讨厌了。
墨云溪哑然失笑,无奈地端起茶杯:“是因为明明想要瞒你,却不瞒彻底,故意卖关子,心里像猫抓一样,对吧?”
“哎?”被精准猜到内心想法的沈怆诗瞪大眼睛,两手撑在桌面上,靠近看他,“你该不会有读心术吧?还是说……我们之前到底熟到哪种地步啊?”
“这算是关键消息,不能主动告诉你。但我希望你快些想起来。”墨云溪笑容狡黠,隔着布条,少女甚至能脑补出那对原本清冷的狐狸眼弯成月牙。
话至此处,他表情微收,正色道:“你的灵魂并不完整,等到灵魂补全并与这具身体完全契合时,你的记忆自然会恢复,如果强行灌输,只可能失控而亡。”
与这具身体契合?换句话说,应该得完成原主的执念。复仇算一件,其余的……应该是没有了。
但灵魂碎片会在哪儿?想不明白。或许应该去鬼界问问专业人士?
厢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未曾谋面的男人走进房间。他看上去约莫三十五六,比墨云溪年长许多。
棕发被绳子随性聚拢,翠绿色的桃花眼显得平易近人,鼻梁高挺有股异国风情,下巴上的胡茬整齐排列,衣服整齐没多少褶皱,衣袖边缘却隐约可见些许油烟痕迹。
男人露出笑意,和善地挥手问好:“我叫秦殊,墨公子的友人。是殊途馆的主厨兼掌柜。”
殊途馆?他应该认识冉清绫吧。沈怆诗有端联想。
“苜蓿妖。”墨云溪冷不丁地插话,表情恢复礼貌疏离的微笑,“这位是沈怆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
翻了个白眼,秦殊撇嘴抚摸下巴:“幼稚。我是来汇报正事儿的。”
语毕,他抬眼打量沈怆诗,再看看笑容和善的墨云溪,随后笑语盈盈地接着道:“妖皇的未婚妻,我这儿找到了。”
这是什么离谱的逃妻情节,沈怆诗有很多小问号,在想到什么后,瞳孔猛然放大:“难不成,您是……传说中的妖皇?”
自五界之战以来,各个世界的统治者都因伤病战乱死去,唯有妖皇始终未曾更迭。
有人说他狠辣残忍,不念旧情,也有人评他审时度势,深谋远虑。
他于妖界毁灭之时上任,与魔界合作,填海造林,重新创造妖界,又在天魔决战时,追随天界,留存妖族一线生机。
直到如今。
“不是。”墨云溪轻叹口气,把沈怆诗的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耐心解释道,“我只是帮他做事,并没有未婚妻。”
重点是这个吗?沈怆诗内心挠头,乖巧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香气与清甜交织沁入唇齿,云烟飘渺,涌过山涧。她看见六个模糊的身影站立,俯视高山云雾笼罩下的雪中清泉。
“长在此处,就叫它凝雾花吧。”
黑色的身影如是说。
“很好喝。”沈怆诗语调波澜不惊,身体却很诚实地将一整杯都灌进口里。
蜂蜜的甜蜜与花瓣的清香融合,作为茶水却有着适中的甜味。甜味在液体进入喉咙的瞬间一同消失,不留痕迹只余香气,恰好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在哪?”墨云溪端起茶壶,为少女续杯,颔首示意秦殊接着讲下去。
“我让她暂时住在我店里。”秦殊挠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过…老墨你真打算把一个小姑娘交给那无情无义的家伙?”
“无妨。比起女人,他更在意的还是昼夜晷。只给我这个任务,恐怕是另有安排。”墨云溪语气平淡,目光转向沈怆诗,“最近欣荣城会很不安定,你接委托时尽量避开那些和城外异相有关的。”
异相?这概念实在模糊,但能小心还是小心为上。沈怆诗点头表示记下,看墙上挂钟时间已至,起身道别:“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少女离开,秦殊靠近墨云溪,一脸肉痛:“凝雾花、霞蜂蜜,你知道这一壶茶得花多少钱吗?”
“知道。”墨云溪似乎在注视茶水,唇边泛起一抹微笑,举杯如少女的样子,一口饮下,“的确是她喜欢的用料。”
“玲珑阁要知道给你的活动资金被这么用,绝对要生气。”秦殊挑眉,自觉地从茶具中拿出茶杯,手向壶摸去。
“玉竹没那么小气,”墨云溪指尖弹出水雾,阻挡秦殊伸出的手,微笑着反驳,“若听到你这么说他,才会气恼。”
“啧,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论年龄,谁该让谁?”
“是说这个身份的年龄,你要懂得随时随地保持警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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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路过柳池酒坊时,沈怆诗才发现,那柄团扇已被细心地别回腰间,旁边字条上的字迹铁画银钩——
“这是那孩子自己绣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