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皇宫,繁花似锦,蝶舞翩跹。
林落元在宫中与安宁公主相处日久,愈发笃定公主只是表面骄纵,实则心地善良,毫无心机。
在伴读的闲暇时光里,林落元凭借现代的知识,一头扎进了缫丝技术的研究中。
她特意请了圣旨进入工坊,只要稍有空闲,便一头扎进工坊,与工匠们探讨。
她不断尝试新的方法与工具,反复试验。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钻研,她终于成功改良了缫丝技术。
新的技术不仅提高了蚕丝的质量,产量更是大幅提升。
她随即便将此事禀告皇帝。
皇帝听闻,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将林落元封为县主,赏赐千金。
“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短短几个月便成了县主。”公主斜倚在榻上,吃了颗葡萄,打趣地看着她,“你可要小心咯!你马上要十八了,我母后可不会让你当个老姑娘。”
“难道公主巴不得我出宫吗?”林落元含笑问道。
“你还真当我舍不得你吗?”公主小嘴撅得老高,“我多的是玩伴,不缺你这一个!何况,你呆在宫里,都快把我五哥的魂给勾走了。”
“公主说笑了。我并不认识五皇子。”
“你不认识他,他可对你熟悉得很!他都在外面瞧了你好几次了,那直勾勾的眼神,真要把我的宫殿都望穿了。”
林落元垂眸不语。
她知晓这五皇子名为周书琅,乃是贵妃所生。贵妃与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因此他和安宁公主一向交好。
“你得谢谢我把他打发走,不然,要是被我母后瞧见了他这痴汉样,准把你许给他当侧妃。”公主挑了挑眉道。
“多谢公主。”林落元欠身谢道。
“对了……”公主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温和有礼,容貌俊俏。”林落元轻声回道。
“那你说的,我五哥都符合哎!要不,你真给我当嫂子得了?”公主笑得合不拢嘴。
“公主,你别开玩笑了。宁为贫人妻,不做富家妾。”林落元神色认真道。
“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你还瞧不上我五哥不成?”公主微恼道。
“并非如此。只是我喜欢平凡的生活,更希望和有情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林落元随口胡诌道。
“真的假的,这样的苦日子你也喜欢?罢了罢了。”公主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离开公主寝殿后,林落元便去了御花园。园中百花盛开,花香四溢。
林落元身着一袭淡雅罗裙,在御花园中悠然漫步,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骤然闯入她的眼帘。
正是周书乾。
周书乾瞧见林落元,眼神骤然一暗,脸色异常复杂。
他款步上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如此眼生?”
林落元身后的宫女忙道:“禀王爷话,小姐是赵家四娘,乃是安宁公主的侍读,陛下新封的县主。”
“赵家四娘?”周书乾语调极慢,像是在细细咀嚼这几个字,“原来是近些日子来,名动天下的赵姑娘,失敬失敬。”
“王爷客气了。若王爷无事,我便先行告辞了。”林落元微微欠身,正欲离开,却被周书乾猛地拉住了手腕。
他声音极低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绣,别来无恙——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跟在林落元身后的小宫女见状,惊得瞪大了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被周书乾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放手!”林落元强压着内心的厌恶,皮笑肉不笑道。
“县主,你的手帕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还给你。”
这是她在渔村丢弃的手帕。
“王爷说笑了,既是你怀里掏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呢?公主应该练完字了,现在保不齐在找我,我该离开了。”林落元眼神冷漠,用力挣脱他的手。
周书乾闻言,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却微微松开了她的手。
林落元离开后,心中思考着该如何对付周书乾。
等周书乾当了皇帝,她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除非……换一个皇位继承人。
她记得,皇帝的寿命好像只有五年了。
五年后,周书乾即位,杀了他的所有兄弟。
她努力回忆着朝堂局势。
皇帝最喜欢的皇子并不是周书乾,而是五皇子周书琅和十八皇子周书宜。
周书琅是因结党营私被拉下台,幽禁终身,而周书宜,十五岁那年死于风寒,为此皇帝伤心不已,辍朝三日。
“十五岁就死了……周书宜今年好像十四岁?”林落元心中警铃大作,神情凝重,“如果他死了,皇位是不是一定会落在周书乾头上?!不行,我不能让他死!会不会他的死,也是周书乾做的手脚?”
她望着远处互相残杀的蚱蜢,兀自道:“肯定是他。这种六亲不认,自私自利又自大的男人,什么都能做出来!”
她打算接近十八皇子周书宜。
然而,这周书宜性情略有些孤僻,不喜欢见外人,成日里便宅在寝殿里,捣弄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然而,他从前不是如此。
周书宜自幼聪慧不已,能文能武,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甚至远胜于安宁公主。
然而他九岁那一年,母妃暴毙,他一时受了刺激,从此沉默少语,多半时间都宅着不出门。
恰好安宁公主的寝殿离周书宜的不远,林落元便精心做了一只竹蜻蜓。春日的微风轻拂,她轻轻一抛,竹蜻蜓便飞着飞着,悠悠地飞进了周书宜寝殿的院墙里。
她便借着寻竹蜻蜓的由头求见。
那守门的太监面无表情,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去通传了。
“姑娘进来吧。”太监的声音依旧冷漠极了。
林落元随即便进去了。
院子里的陈列多不起眼,却到处都是绿植和鲜花。
这些花从长廊一直摆到寝殿门口,黄的绿的蓝的紫的都有,许多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而深深的庭院里,杏花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个一袭素衣的少年。
他正专注地摆弄着一艘帆船,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认真。
“你来找我做什么?”少年忽然转头问道,声音极其动听,却带着一丝疏离。
瞧见他的容貌时,林落元微微失神。
他容貌生得极好。
若说周书乾的容貌艳丽如牡丹,宁长安的容貌淡雅如莲花,他便是介于二者之间,半是妖娆半是淡雅的芙蓉。
他身量极高,但身形过于瘦弱,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青涩。
“我是来寻我的竹蜻蜓的……”林落元微微有些紧张,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你不必找借口。我知晓你是来找我的。”他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而愣了愣,眉头紧皱,“你是谁?”
“我叫赵月绣,是赵丞相之女,也是陛下新封的县主。”林落元微微欠身道。
“赵丞相……如此说来,你还是我远房的表姐。”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林落元也微愣。远房表姐?
“你父亲是我母亲的表兄。”少年轻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林落元笑意盈盈,“我现在在给安宁公主当侍读。我听说你的寝殿就在她的旁边,一时有些好奇,就跑过来了。”
她自来熟地凑过去,指着帆船道:“这是你亲手做的么?”
“不是。”他瞧着懒洋洋的,“这是我画的图纸,小高子做的。那这竹蜻蜓可是你做的?”
“不是,这是宫女做的。我懒得做。”林落元俏皮地眨眨眼。
“哦。”
“你每天呆在寝宫里,真的不会无聊吗?”林落元用哄孩子般的语气问道。
“我十四了,不是四岁。不要拿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同我说话。”周书宜眉头紧皱,神色有些不悦,“还是你对所有人都如此?”
“我知道了。”林落元半点不恼,只是笑着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喜欢这些手工小玩意?”
“不喜欢。”周书宜神情淡淡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那你喜欢风筝吗?喜欢弹弓吗?或者……投壶、藤球呢?”
“不喜欢。”周书宜望着她,忽然问:“你一般会做什么打发时间?”
“我呀?我那可不算打发时间。我小时候可忙了,我得种地、放牛、砍柴、烧水、劈柴、挑粪、喂鸡……”林落元列举了一大串。
“你不是相府千金吗?”周书宜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听到“挑粪” 二字时,更是面露嫌弃,“怎会如此?”
“我自小在乡下长大,跟着舅舅生活。”
周书宜闻言,眼里难得浮起一丝动容,问道:“鸡真的丑时便会打鸣么?”
丑时?林落元微愣,忙在心里算了起来:子丑寅卯……
她忙答道:“是呀,不过一般没那么早,一般寅时才开始打鸣。”
林落元说罢又给周书宜讲了许多村里鸡鸭鱼狗的趣事,她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而周书宜竟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原本冷漠的眼神里渐渐有了温度。
临近分别时,周书宜望了她半晌,道:“你的竹蜻蜓不见了。我晚些让宫女们再找找,你下次来拿吧。”
“好。”林落元面上平静不已,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小屁孩,明明就是想她再来,非要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