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 第30章 巧合

青山城城区北边是数条绵长的山脉，横跨好几座山峰，青山剑宗就建立在这些山脉之上，占地面积相当广阔。东边临海，南边衔接冬山城区，而西边则多是独立的小村小镇。

这些小村小镇近来有一些被纳入了青山城区的管理范围内，开始与主城区有些往来，但更多的还藏在群山之中，鲜少与外界交流。

也不知道谁发明的，最近突然开始流行起到这些没什么人的地方旅游。说是人烟稀少，自然气息浓郁，适合疗养生息。

因此，这边离城区近的好几个小镇都成为了旅游景点。

李釉青现在走的这个方向就是往西边，但他倒不是想去这些旅游景点。毕竟说起人少风景好的地方，青山剑宗不就是么？

要再人少，就得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荒山野岭！

李釉青打算去荒山野岭看看。

他一开始还巡着被车马踏出来的土路，但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村子的牌坊。

也难怪，毕竟只有来旅游的人多了才会走出土路，否则应当是草地才对。李釉青不想去村里旅游，一拐弯往杂草堆里去，钻进了树林中间。

树荫遮蔽了午后热烈的阳光，越往林中走，四周的景色就越是相似。不知走了多远，李釉青停下来一看，前后左右都是林木，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在陌生的树林中，是很容易迷失的。此时最正确的做法，应当是立刻原路返回，但李釉青没有这么做，他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向树林深处前进。

他本就没有所谓的目的地，只是闲逛罢了。若说是闲逛，那逛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至于迷路问题也不用担心，还能御剑呢！实在想回去了，他可以飞到高空中找路。

再不济，地球也是圆的。

李釉青突发奇想，觉得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绕地球一圈也不错。或许还可以顺便画个地图，拓展一下现世通用地图的未知区域。

想归想，实际上李釉青很快走出了这片树林。他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一座小山坡，从某个高度开始，所有高一点的树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再往上走，连灌木也消失了，只剩下十几公分高的野草。

这个植物的分布变化有点太突然了。

李釉青感觉自己并没有爬很高的山，但植被的变化却像是从平原树林过度到高原草地。

为什么高一点的植物都不敢往上长呢？坡顶上是有什么吗？

好奇心驱使着李釉青又往上走了一段。连草都快要消失了，前方似乎只有棕色的土地。李釉青停下脚步，站在最后的草堆里向前望。

一片棕色的土地之中，有一朵红色的花。

看上去很小一朵，但李釉青估量一下距离，实际上这朵花得有四五米的直径。

上辈子李釉青曾听说，世界上最大的花才一米多直径。就算这里自然条件好灵气浓郁，这个四五米的也……怕不是要修炼成精了。

这朵花的造型有些像荷花，但它长在土地上。没有叶片，整朵花直接坐落在地上，靠地面的花瓣枯萎变成深红，色泽近乎是黑。李釉青看向那朵花的脚底，发现了一些模糊的腐烂物。

离花稍远的位置，还有几片颜色靓丽的羽毛。如此一来，没猜错的话，那些黑乎乎的的东西应该是被吸引过去的鸟类。那朵花多半能散发出一些麻醉气息，鸟飞过去以后就晕死在边上，腐烂后成为了花的养料。

这朵花的存在，大概就是其它植被不敢往上长的原因。李釉青决定不再往前，同为植物化身的妖精，就不去打扰这位同类了。

他返身往山下走，走着走着觉得好像有点白来一趟了。可是又能做什么呢？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草地，有风、太阳……等等。

阳光草地小山坡，就差放一群羊了！

这不是睡午觉的好地方吗？正好现在是吃过午饭的点，按正常人类作息确实要睡一下吧？

其实李釉青并没有午睡习惯，工作以后的办公环境也没有人会午睡。但他记得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很多学生是要午休的。

大学校园里有操场有草坪，太阳好的时候，很多学生也会去草坪上午睡。要问他们为什么躺外面，领队的方知维说：“因为晒太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而且躺着看天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李釉青问出为什么的时候，刚有恶灵袭击校园。因为舒适惬意，加上有人睡着了，在外面晒太阳的数十个人没能逃走，全部不幸遇难。

恶灵向来喜欢阴暗寒冷的地方，谁知道它会在太阳这么大的时候出来呢？

那是第一次有恶灵这么做。是第一次，也是个开始。这是恶灵力量进一步提升的象征，是人类逐步丧失自由行动权利的暗示，也是灵异事务局愈发忙碌的原因。

……不论如何，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不在了之后，那些人过得如何？情形变好了吗？又或者是更糟糕？

李釉青回想记忆中那些学生的照片，学着他们的样子躺在草地上。

他也有在户外睡觉的经历，只不过多半蜷在某个角落，不是树枝上就是石堆边缘，再不济也会找些遮蔽物。

像现在这样躺在如此开阔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

的确很舒服，明明也没有软床垫。

是因为太阳晒着很温暖吗？还是山上的风吹着舒服？好像也不对……

李釉青看着天空，直视炫亮的太阳。

天好蓝，云雪白蓬松，正在飘动。

硬要说的话，是不是就是方知维曾说过的……自由的感觉？

只有自己一人，周边没有其他危险气息，环境舒适，十分安宁。

这个时间，要是还在宗门内，说不定例会都没开完。翘了本来要开的会议在这里躺平，真是怎么想都身心舒畅。

李釉青翻了个身阖上眼睛。

天时地利人和，他决定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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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浅眠易多梦。

李釉青现在还挺喜欢做梦，毕竟只有梦里才能回想起过往的画面。

大概是嗅着青草的气息，这次李釉青梦见了儿时居住的小木屋。

那是祖父的家，从有记忆起直到上小学，李釉青一直住在祖父家里。

祖父是带他长大的人。和一般的家长不同，这位老人家没有丝毫爱护晚辈的意识，只要确保李釉青是活的，其他东西祖父都不在乎。

李釉青的童年就是一个人待在小木屋中，整天学些灵法修行基本功。祖父一般晚上回家检查他的学习情况，然后告诉他之后要学什么做什么。李釉青每天的首要任务是去做这些修行功课，功课之余要是有空闲时间就看看书看看电视去山里转转。

小木屋建在深山老林之中，方圆十里除了植物和野生动物外，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类。每天祖父回家全靠不知道连通到哪里的传送阵——通常李釉青早上醒来的时候，祖父已经靠着传送阵离开去上班了，直到晚上很晚才会回来。

小一点的时候，祖父会每天晚上一口气准备好李釉青一天的食物，也有可能是十天半个月的量，具体看祖父要工作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四岁起，祖父就只准备食材，其余全靠李釉青自力更生。

那一次，预计十天就能返回的祖父迟迟没有归来。时年六岁的李釉青看着空旷的菜篮，决定去山里面找点吃的。

他带了弯刀背了竹筐，计划是去抓点野鸡野兔。按照祖父之前教导的，李釉青设好陷阱准备等猎物自投罗网。与此同时，他准备去找点能吃的野菜。

刚开始，李釉青还是非常老实规矩的找些正常能吃的东西。只是时间一长，他的视线难免会被那些色彩艳丽的东西吸引。或许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那天他突发奇想要给家里弄点盆栽。

李釉青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菌子，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冲他喊：摘一朵！多好看，摘一朵！

按理说是不该摘的，但是前不久，李釉青将将开窍学会了使用灵力。他心道：不能吃，摘几朵回去放着看总没问题吧？于是小心翼翼用灵力包住剧毒的菌类，将这些美丽的东西和抓到的食材一并带回了家。

李釉青的确是没有吃，但他抓回去的野鸡悄咪咪啄了两口。在后续李釉青去移动它的时候，不经意间也就摸到了它蹭到的孢子。

没错，还有孢子。这种容易让人忽视，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把菌类种在家里，孢子会到处乱飞，屋子倒霉且后说，目前的最大问题是李釉青中毒了。

这个时候的李釉青尚未见过真实的恶灵，看见捉来的山鸡身上出现了诡异扭曲的花纹，他的第一意识不是中毒，而是这只鸡是不是被什么恶灵附身了。于是慌张地翻书，把所有正确不正确的方法全用了一遍。

虽然鸡还是诡异的美丽着，但李釉青倔强，即使他的招一点用都没有，也始终没放弃尝试驱灵。在他的努力之下，周身灵力被充分调动，原本缓慢发作的不严重的毒变得剧烈且严重，恶心反胃头晕目眩一并袭来。

幸运的是，到这个时候李釉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毒了。不幸的是，李釉青不知道上哪找人救命去。

他知道医院电话，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活到现在他就没离开过这座小木屋。没见过其他现实中的活人，也没去过其他地方。幼年的李釉青的世界，只有木屋、树林和祖父。

他最后清醒的时间，首先给祖父打了个电话，无奈没人接。

李釉青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机会吃那只鸡了，于是拎着那只稀奇古怪的鸡一起走出屋外，把鸡放走，自己跑到水井边打水喝。喝了好几口觉得没什么用又停下，在门口屋檐下躺倒。

到这时候他已经准备等死了，但是临死前最后还是要挣扎一下。李釉青想起祖父说过水灵根尤其擅长引灵调息，许多水灵根持有者会去从医，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调息帮人续命，延长急救时间。极少数的水灵根持有者，还能通过调息的方式，调动身体内所有和水相关联的元素，给自己解毒。

李釉青思及“解毒”二字，努力撑着坐起来，开始盘腿调息。虽然并没有当场学会解毒，但依靠调息支撑，好歹在挂掉的前一刻等到祖父回家。

今时非昔日，如今的李釉青已经完全掌握了解毒技巧。不管是什么人造毒物，还是植物动物毒素，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可以自由操控这些进入身体的毒，无论是在毒发之前截住毒液，或是等毒发后快速解毒，都能轻易做到。

李釉青曾经和孟禾夕说不怕毒是木妖的特性，其实不是。

这是他充分练习后，灵力操控无比精细准确的结果。锻炼的方法很简单很危险，就是自己服毒，然后想办法靠引灵调息解决。

服毒是极为危险的行为，即使有医生在场，也存在救不回来的可能性。许多人有学会解毒的资质，但没有以身试毒的勇气，也就没有锻炼的机会。而年幼时误中毒的经历给了李釉青无限的胆量，他对于中毒身亡一事毫不畏惧。甚至因为尝试次数过多，还慢慢研究出把分离的毒素留存的方法。虽然留存量非常小，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才可以达到对人有效的程度。

上辈子存的毒，因为他的死亡一下子清空。这次有了新身体，李釉青又要重新积累毒素。

于是在山林中时，他时常留意着各式各样的毒物，时不时跑去啃两口。当然，望悲山上他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孟禾夕盯着他都快把他的脸看穿了。

那个时候他们在找晚上可以吃的东西。

李釉青去拔那朵蓝紫色蘑菇的时候，孟禾夕显然有一瞬间想拦他。孟禾夕的本意是这种看起来有毒的东西碰都别碰，但李釉青不但碰了，还飞速下嘴了。

孟禾夕立刻找水壶：“那是有毒的，快吐出来。”

“我是妖怪，不怕毒的。你看这不是没事嘛。”李釉青拔了第二朵红色的，“不过你暂时离我远一点，等我分解掉这些毒。”

孟禾夕将信将疑。不过看李釉青吃完确实没什么事，他差点就要放心了。

可是那天晚上，李釉青不知为何突然特别困，整个人魂不守舍。于是那天天色才变暗，他们就停下来休息，而李釉青一躺下就睡死过去。

实际上这是因为神魂不稳，但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在孟禾夕眼里，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所有的状态。他怀疑李釉青是迟来的毒发，现在不是睡着，而是毒晕了。这么想着孟禾夕就靠近李釉青，想看看他的状况，结果一碰到对方，孟禾夕就感觉有些异常。

好像李釉青的体温，要比平时高那么一点……

这情况不对，孟禾夕觉得那些毒蘑菇没准还是有影响。

“李釉青……醒醒！李釉青！”

“醒醒……”

“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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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来。”

李釉青缩了缩脑袋，觉得好像听见了孟禾夕的声音。

在二人一同前往青山剑宗的旅途中，他经常被这样喊起来。孟禾夕一般会走到身边才开始喊他，李釉青已经完全熟悉对方到来的脚步声了。

走在土地上的，岩石上的，草地里的……

对，就像这样……

……嗯？

这个脚步声是梦里的吗？

一片阴影遮住了头顶的阳光，熟悉的气息靠近，然后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李釉青的脸。

李釉青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孟禾夕收回方才碰他的剑柄。剑穗摆动，蹭在脸上有些许痒。

“醒了。”孟禾夕往边上让了些，“起来吧，一起去做任务。”

执剑的仙人半跪在身旁，逆着光，背后的发丝被微风拂过，随着月白衣袍舞动。

李釉青看得有一瞬间怔愣：“任务……哦，好……”他迷迷糊糊抓住孟禾夕伸过来的手，被对方拉着从地上站起。

孟禾夕看他这样，问道：“你自己御剑，还是我带你？”

李釉青非常自觉的回答：“我自己。”

运转灵力，召出佩剑。

一番操作下来，他终于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现实不是梦境。

“师兄？！！！”李釉青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次出门，全程行动方向毫无逻辑可言，主打一个走哪是哪，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孟禾夕是怎样在这荒无人烟的群山之中，正好碰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