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陆夫人,沈换需要跟陆琛的几个堂兄弟轮流守灵,如今轮到了她,管家劝她为了身体不必去,沈换只抬眉看了他一眼,他就不再多话。
陈渔说起,她如今这副样子,与陆琛越来越像了。
是夜,院里黑漆漆的连零星几个星子也没有,沈换独自一人跪在灵堂里,待到人都走了,她才坐在垫子上锤了锤有些发麻的腿。
灵堂中央是黑漆漆的棺材,不能一把火把陆琛尸体烧了她很是可惜,索性多钉了些钉子把棺材钉死。
思绪逐渐飘远,沈换想起陆琛身上那道可怖的疤痕,只有神骨造成的疤痕才能无法消弭,可已经近百年没有天生异象了……
再说若是他有神骨,前宗主又怎么会找上陈渔……
还有那赤金之眸……深海之墟……
“你莫不是从未来而来……”沈换呢喃道。
来做什么呢……
想起最初的陆琛那一派青涩的模样,沈换自嘲的笑了笑,“莫不是为了爱我而来……”
“啊,真是脑子坏掉了……”沈换晃了晃头,她双臂环住膝盖蹲坐在那里,神色怅然若失。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她下巴都尖了些,眼下一片青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个时节下雨冷的要命,沈换起身去关窗,伸手碰到窗户的一瞬间,一只苍白冰冷的手盖了上来。
“!”
沈换迅速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她还未缓过来,突然感觉颈上有些凉意,伸手摸去才发现是雨水进来了。
关上窗后,沈换把垫子挪到柱子旁靠着坐下。
也许是没休息好,沈换想着,却还是在屋里布了阵法,只要有人出现,就会有铃铛响。
她点上安神香,靠在柱子上垂眼安坐,不久就沉入梦乡。
梦中,仿佛有蛇缠绕着她,尖刺利牙咬破她脖颈的皮肉,剧烈的痛感涌现出来,她拧眉想要挣脱,却被紧紧禁锢,不得喘息。
那巨蛇满身阴冷,紧贴在沈换白皙的后颈上,粗糙的身体刮蹭着她细腻的皮肤。
她口舌都被占据,努力仰头想要逃避却动弹不得,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开。
直到冷汗浸透了全身,有风从窗缝中挤入,沈换被身上的冷意惊醒,脑袋昏沉,喉咙刺痛。
她拖着垫子跪回了棺材前,不多久就有人来接替沈换,她茫然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双锦靴,恍然间想起,自己设下的阵法失效了。
她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更是少了些血色,有侍从把沈换扶了起来,来人见到她的脸色淡淡道,“还望夫人珍重身体。”
来人是陆珏。
沈换没什么精神,却还是停下了离开的步伐,“你该叫我什么?”
“……家主。”陆珏咬牙说道,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无心纠缠,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午夜梦回时,家主会梦到小叔吗?”陆珏轻讽道,他没有回头,在他身后沈换轻晃了一下,她想起了梦里的蛇。
“若是梦到,我会托他到你梦里教教你规矩的。”
沈换向来嘴上不饶人,陆珏被她呛了一下不再开口。
沈换有些低热,屋子里点了炭盆还是觉得浑身发冷,连运行灵力都没法暖和起来。
实在是精神不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那蛇又再次出现,它化作人形,身边萦绕着黑气看不清面容,沈换本能的感觉危险至极,想要逃走。
想跑就扼住脚腕,想挣扎就捆住双手,直到她变成任人宰割的模样。
双腿被迫分开,他穿过山峦与她对视,那是蕴满了疯狂与**的双眼。
从心底升腾起的恐惧让她精神紧绷,痛感与快意交织,潮水般汹涌,令人应接不暇。
她被拖进**的深渊,脑中绷紧的弦骤然断裂,紧接而来是一阵阵的,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和难耐。
梦境与现实交织让她分不清楚,只有发颤的身体证明她经历了什么。
她挣扎着从梦境逃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尾泛着象征**的薄红。
沈换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什么……
春……梦吗?
那是深入灵魂的颤栗,她紧攥着手心,直到刺痛惊醒了她。
完了……
沈换心想,她彻底坏掉了……
那被关在屋子里的日日夜夜在她身上烫下的烙印,她恐怕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她埋首于双臂之间,咬紧牙关,深深的吸气,再深深的呼气,再抬头时,眼中的情绪已经归于平静。
她如今可是,陆家家主。
沈换起床梳洗打扮,从前陆琛不喜院中有人,如今沈换也懒得再提人进来,索性自己动手。
重延宗有藏书阁,陆家也有自己的书库。
沈换在其中翻阅了数本典籍,终于找见了陆琛无数次秘而不宣的“下半句”。
深海之墟有镜曰溯,可回溯时间倒转天地。曾是渡劫期大能的法宝,使用者一旦失败就会魂飞魄散,无法可救。
若果真如此,那陆琛的修为恐怕已经是渡劫期了……
那彼岸也杀不死他,倒也算是弄巧成拙了。
只是……
前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回溯时间?
最初的相遇,陆琛眼中是有恨意的,他恨她,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换恨恨的把书摔了回去,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上一世的事,凭什么要我承担!”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不见,恐惧感攀升至脑后,瞬间淹没了四肢,没了知觉。
身后贴上来一具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入沈换颈窝,轻轻吐息着,像是有蛇环伺吐着信子。
“你是在吃醋吗?”
沈换骤然回首,那人已消失不见,她惊魂未定的环伺四周,只感受到风再次流动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人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幻觉而已……
沈换仓皇寻到灵堂,看着那钉得死死的棺木,这才安心了下来。
陆珏看着惊慌失措的沈换,冷笑道,“怎么,怕我小叔死而复生?”
沈换冷冷看着他,眸子被烛光照的透亮,让陆珏有一种陆琛眼前的感觉,他不禁顿住。
“只怕死而复生的不是你的亲亲小叔,而是什么妖魔鬼怪。”
陆珏再次哑口无言,他只抿唇,冷冷的盯着沈换。
沈换指尖轻点棺木,命令下去让人加派人手看紧这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