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换跟着青稞带到了被藤蔓盖住的屋子面前。
“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了。”
“这里是炽狼蛛草前辈的屋子,他很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青稞兴致勃勃的扒开藤蔓,根茎断开流出蓝色的草汁,青稞没有感觉的伸手蹭了蹭被溅到的地方。
“这些藤蔓吸收了前辈做的毒液,特别毒,不过比起彼岸还是差一点,而且彼岸口感更好。”青稞顿了顿,他扭头看向沈换,“我跟你说过吗?你的品味很好。”
“谢谢夸奖。”沈换夹着嗓子甜甜的回道,指尖微动拿出瓷瓶偷偷搜集了一些草汁。
屋内没有烛火,应该是一片漆黑,入目却是遍地荧光,奇异花草长满地面。
“你别进来哦,人是不能进炽狼蛛草前辈的屋子。”
“好嘞。”
很快青稞就找到了写着彼岸的瓷瓶,他兴奋的把瓶子递给沈换,“快打开,快打开,我也很久没尝了……”
沈换拿过瓷瓶,把它收进了芥子袋,她扯了扯一脸疑惑的青稞,青稞是身后神色不明的青秩。
“你们在做什么?”
“私会……”
沈换眼疾手快的捏住了青稞的嘴,“不要乱用词。”
青秩视线扫过他们,径自走了进去,他顺着青稞的痕迹走到了放置瓷瓶的架子,视线一排排梭巡,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彼岸在哪里?”青秩没什么语气道,他身处黑暗,面如冷玉,姣若月光,荧光照亮了他身上的银饰发出炫目的冷光。
沈换莫名有些晕眩,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青秩一步步向她靠近,看到了她没有半分血色的嘴唇。
沈换晕了过去。
“啊!她怎么了?你把她吓住了!”
“屋子外藤蔓的草汁,她吸入了一些……”青秩虚搂着沈换的腰,他划破手指,让沈换喝下他的血。
良久,沈换都没有醒来,青秩叹了口气,他伸手抱起沈换,青稞跟着把沈换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们来这做什么?”
“私会。”
“这两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一男一女不就是私会吗?”
“……”
“请表示赞同。”
“呵。”
青秩又觉得头疼了,他垂眸看着沈换,苍白的脸上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她闭着眼时看不见那双杏眼,看起来清冷寡情。
青秩知道她来这是有目地的,每一个来这的人都有自己所求,那她要求什么?
他仿佛在高空走索,一不小心就会掉落深渊,可偏偏他对这甘之如饴……
……
青秩走后不久,沈换睁开眼坐了起来,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所谓中毒不过是假象,青秩的那滴血给了她大量妖力,今晚就可以离开了,她没有时间了。
昨日沈换传了纸鸢,今早便收到了回复,沈鹿言修成神骨了……
沈换一推开门就见青秩的房门大开,她走过去却不见人,另一边青稞的屋子也开着门,人却不见踪影。
她站在那里沉思,头上飘来一片落叶,抬首看去,院中的那棵双生树开始落叶了……
沈换凝神感受,细微的风朝着某个地方流动,她眼神微动朝那里走去。
没走多远就见青秩背对着她站在远处,沈换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他,只悄悄靠近过去。
待走近,就见青稞站在更前处,他眼神清明不复混沌,沈换并没有惊讶,她无声的站在那里等待最终的成果。
……
混沌了那么久之后,青稞在青阳心法的帮助下清醒了过来。
青稞站在山坡之上看着青秩,他的眼里是苍白一片的冰原,寂寥与悲凉随处可见。他的嘴角在笑,笑出了声,像是冷风穿过空腔。
“好久不见了,哥……”
青秩张了张嘴,被已知的结局压得喘不过气,他托着沉重的身体朝青稞走去,巨大的树枝从地面疯长,它们互相交错形成坚固的壁垒,把青秩和沈换拦在外面。
“青稞!”嘶哑的嗓音如同断开枯木横截面,他伸手触碰树枝,疯长的树枝停下脚步,是两股相同的力量在暗暗交锋。
“放手吧……我已经……很累了……”青稞琉璃紫的眸子里大雾散去,豆大般的泪珠滚落下来,双手紧紧攥住手心的光球。
“每念起她的名字,我的心都会如同被攥住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我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 久到我都要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我的灵魂,我的身体,还是会为她的一切而剧烈跳动。”
青秩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失而复得的喜悦淹没在青稞的眼泪里,兄弟二人长久的对视,最终在弟弟眼里萧瑟的冰原中败下阵来。
大约有人的一生那么漫长,哥哥松开了拉住弟弟的手,放任弟弟沉入死亡的拥抱。
疯长的树枝把青稞包围起来,就如同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
青秩跪倒在这巨大的城堡之外,他脸上是一片灰败,风穿过枝桠交错的缝隙,带来悠长的呜鸣声,万物同悲。
沈换轻轻揽过他痛苦的灵魂,此刻她像个母亲包容自己受伤的孩子,她眸子里是巨大的温柔与怜悯。
青秩紧紧的回抱住她,用力的把衣服抓皱也不放过,风把他们乌黑的头发吹起,发丝互相交缠又分作两边。
青稞死了。
……
青秩站在他从前住的屋子里,绿色的藤蔓遍布四处,窗前的架子上摆满了青稞喜欢的花花草草,床边的墙上挂着青阳的画像,画像被保存的很好没有破损老旧……
屋子里到处都是青稞生活的痕迹,青秩躺在其中,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直到月落又日升……
敲门声唤回了他的思绪,沈换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我姐姐要成亲了,我需要回去了。”沈换轻轻道。
“青秩,我得走了。”良久,没等到他的回复,沈换再次说道。
她在赌,赌这些天的陪伴能牵动青秩的心弦。
沈换垂眸站在门外,一门之隔,青秩站在屋里,伸手过去想要穿过门去触碰到她,却只碰到冰冷的木头。
他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