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
凤临炙顿感匪夷所思。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凤凰火涅槃火,以生机闻名。这不白白给黑影送饭吗?
如果是吞噬灵力倒也好办,吞噬生命力……绝对不能让卫晞接触。
凤临炙下定决心。
“放我下来吧。”卫晞听出了凤临炙的困境,主动说。
凤临炙呵呵地笑了一声,没等卫晞意识到不妙,干脆利落,一个手掌敲晕了她。
君逑看着这如影随形的黑影,它穿过的黑石均化为被吞噬完生命力的沙尘,那就是他们在时间乱流中所见的砂砾。
君逑合手施术,同时回答:“天道残缺,出现什么样的东西不都是有可能的吗?”
天道残缺,如一个碗破了洞,能漏的东西向外漏,被吸引的东西被引来。出现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足为奇。
临渊的极渊和从极渊中定期涌入的妖兽就是证明。
凤临炙听懂了君逑的话,反驳:“但按理来说,同一个世界之内,不会出现实力在天道之上、等级与天道等同的东西啊。”
世界的具体运行规则如此,怎么可能允许超越它的力量的能力来破坏世界的安定?
这就是凤临炙被限制能力的原因。他被压抑到了此界天道之下。
而君逑,他身上有非常多的地方让凤临炙感到熟悉,让他推测他和自己相同。
可这个黑影……凤临炙感觉到,它是直接连接到本源的。也就是说,它的等级与天道平齐。
但这怎么可能呢?
凤临炙越思索越不理解,但没有时间计较这些了。
黑影感到凤临炙身上有强烈的吸引力,它伸出影子,张牙舞爪,向凤临炙扑去。
凤临炙面色一冷,认识到应该把卫晞给其余二者。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不断的躲闪中,它似乎了解到卫晞是凤临炙的弱点,不断地朝卫晞扑去。
凤临炙能躲则躲,不能躲就自己挡住。于是凤临炙身上乌黑的痕迹逐渐增加。
当他咬牙欲动手,却仍感觉到从未消散的压制越发强烈。
在这片沙漠里,黑影的力量强盛得超出了原有限制,但对他们该少的限制却一点儿也不少。
“去你的天道!”
该限制的不限制,不该限制的偏偏乱动。
凤临炙的表情沉沉如同山雨欲来,他再度冒了脏话。
黑影对他不算什么,吸食生命力一时半会儿也吸食不死他。可它反复对卫晞出手的行为却让凤临炙恼怒。
这在凤临炙看来是极为下作肮脏的行为。
卫琅眉微皱:这绝对不会是无解的命题,江陵不会把他丢到无解题目中的。
他很清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自己以力破力。即使这会暴露他的异常,但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卫琅的目光落在凤临炙和他怀着的卫晞上,松开眉头。
在这时,君逑言简意赅地说:“过来。”
卫琅停止了动作,向君逑走去。
三个人有意识地聚拢在一起。背靠着背形成一个圆圈。
君逑率先冲凤临炙伸出手:“把她给我。”
凤临炙神情犹疑,他瞥了眼君逑,似在斟酌。
君逑面色不改。
凤临炙犹疑了一下,将卫晞递给君逑。
“帮我挡一下那团黑影。”君逑接住卫晞,对凤临炙说。
凤临炙点头,把卫晞给君逑后就没有半点儿犹豫。漫天的火焰自他背后升起,依序砸向黑影的同一点。
火光穿越,没入黑暗,又被黑影吞噬。它的实体感越来越强,蠕动着,摇摆着。
像是寄生在体内的虫子,通过蚕食母体以变强。
凤临炙啧了一声:“这些和‘道’扯上关系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心。”
听到凤临炙的地图炮,君逑镇定自若,口中那些晦涩符咒没有停顿。
那是比时间更久远,比这方天地还要久远的语言。
卫琅不由想起此前见到那位的楼清霄时,他所唱的歌。那都是卫琅理应不理解却一听就明了的语言。
随着符咒出口,黑影有一瞬间变得安静,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反扑。
卫琅眸光晦暗,他听懂了这个人是在向天地请求开放权限来放出自己的力量。
可是,君逑身上有那么多那么浓的业力,直接沟通天地,和凤临炙以凤凰火喂黑影有什么区别。
何况天道怎么可能会给他开放权限?开放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还。天道对于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以最坏的答案计算。
即使是卫琅,也没有办法做到。他能做的不过是挡着不让那些业力的后果显露罢了。
凤临炙当然也知道君逑在念些什么。以凤凰火为屏障,将四方黑影都挡住。见到迟迟没有反应,他看向君逑,质疑:“你行不行?”
君逑念着符文的声音一顿,又转为另一段话。
借天地之力……这倒是可以。
不过,君逑是不是猜到了他与天道的关系……否则他怎么敢去向天道要求……
想起刚刚罗盘的指针,卫琅不由苦笑。
原先还可勉强遮掩,现在试探就摆在明面上了。
然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只让君逑一个人出力啊。
卫琅掩去神情的波动,在心中默念:应予。
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缓慢地降落在君逑的身上。
君逑握住卫晞的衣袖。随着难以听懂的晦涩词语从他口中颂出,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出现,绕着卫晞旋转一圈,而后隐没在她的身上。
凤临炙见状松口气,接过卫晞,伸手按住卫晞的脉搏去探查。
君逑没理他们,冲着地上,伸出了手。
残缺不全但属于此界最高层的天道,尚在弱小却直接连接本源的黑影,两者对抗起来,孰强孰弱呢?
这件事卫琅不清楚,但他知道他能够聚拢天道,他也知道处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没有办法超越本世界的天道。
没有人或物能跨越这一点。
卫琅将意识笼罩于君逑手上的天道力量之上,撞击之后,黑影消散了,灰色的污渍飞扬起来。
卫琅感到一阵针扎入脑海的头疼,却想,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一点。
黑影消散后正中央的空间被切成一个个小块的正方体,烟火烧尽后的污渍处在其中,静止不动,直到小正方体带动污渍在几人眼前闪现往外扩张。
“我说了是时空洪流吧?”凤临炙检查完卫晞的身体状况,振振衣袖,没了黑影的不断侵蚀,恢复那些黑痕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指指断裂的小空间,冲君逑说,“这是空间的割裂。”
君逑伸手,隔绝了拓展的方块的同时后退两三步:“不,这不是,别碰到它们。”
凤临炙抱着卫晞同样退了两三步,拧眉。
君逑说:“这是阵法造成的时空紊乱。我们遇到的时间乱流却不是。”
“前者是人为,后者是天造。”
“受时间乱流的影响,我们从一开始就落到了阵法接近核心的位置,这些黑影才会来势汹汹、力量蛮横。”
凤临炙还想细问,黑影所消散时溢出的能量已经悄无声息地返还给了那些跃动的空间块,补偿给了大地,补偿给了凤临炙、君逑等人,但大半落到了卫琅身上。
凤临炙感觉到了,握住卫晞的手,把溢出的能量理顺后传递给她。
卫琅低头,借着能量压抑住了漫上咽喉的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抬头。
空间块已经隐匿,眼前所见的景象是柔和的阳光洒在草地上,远处有大片灰色污渍堆积。
卫晞在能量返还片刻后醒来,从凤临炙的怀抱中挣脱。
凤临炙有些失落,又整理好了心情,询问君逑:“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些污渍又是什么?”
卫晞听到凤临炙的问句,看到大变的景色,再将目光移到堆叠在一起的“垃圾”,不由同样看向君逑。
“这些污渍黑影消化完吸干生命力之后剩余的废物。这大概也是西岭由芳原变成沙漠的重要原因。”
君逑解释:“这里布下了阵法,刚刚在空间割裂时有所闪现。里面夹杂了招魂、培育、创造之法。那团黑影之所以不遵守天道的法规,是因为它是人们主动招来的。或者说,主动孕育出来的。连同阵法的时空紊乱也是一样,明显带着人为的痕迹。”
主动孕育?
对于自己进入世界的人,当然要遵守天道的规则。可是这种实际上就是钻了空进来的东西,就另当别论了。
它们能拥有等同天道的等级。
这个解释倒是合理。
凤临炙厌恶地皱眉:“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孕育这些有什么用?”
“不清楚。”君逑注视着污渍,“可能性有很多。”
凤临炙到底是凤临炙,他转瞬就将这些问题当做不重要的事情搁在了一旁。
他看向卫晞:卫晞一副沉思的模样。
关于刚刚凤临炙所言的那些法规,卫晞确实不大懂。但她想起刚刚见到的笼状的空间,再看看眼前依旧不在沙漠中的景色,指出:“这里不是我们的时间点吧?我们该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
卫琅眨了眨眼睛。
这里是八千年前。
而卫晞说,八千多前的西岭沙漠应该是一片草原。
除了那些污渍,一切都符合。
而随着玄武壳的生机被抽空,这里慢慢变荒芜,再正常不过。
阵法召唤出的黑影已经消失了,阵法仍然留存。
卫晞没有听到君逑说,阵法时空紊乱是人造,时间乱流的产生是天意。
天意让他们进入了八千年前的西岭。
既然如此——
卫琅:“应该只要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好,就可以回去吧。”
君逑眉心一跳,虽然他们确实需要破坏掉阵法,但卫琅这种完成任务的想法出现得太快太突兀……
卫琅不再遮掩,因为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赌江陵会在事情解决后回收职权。他赌他到来这里是江陵为了解决这件事。
“我看到阵眼在哪里了。”卫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