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始皇终于起程返回咸阳。
一路上,数万大军护送,浩浩荡荡排出去几里长。
秦始皇与灵桑各乘坐一辆马车,秦始皇的车架通体漆黑,宽敞而奢华,观之威严肃穆。
灵桑的马车则通体雪白,轻纱环绕,仙气缥缈。
此行路途遥远,怕是得耗费一个多月时间,灵桑也不急,一路上走走看看,倒是十分惬意。
而有关她的消息则提前传回了咸阳城,信使快马加鞭,短短五日便将秦始皇的命令送到了咸阳宫里。
扶苏收到消息时正与右丞相冯去疾、仆射淳于越等人商议政事。
看见信函开头当即大喜过望,一颗心彻底放了回去,父皇没事就好!
“诸卿,有喜事传来,父皇已经从琅琊郡起程返回咸阳了。”
自从听闻蜃楼消失在茫茫东海上,他就整日里担忧,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若非事关重大,他都恨不得亲自去东海寻人。
这些日子一边忧虑父皇,一边处理政务,还不敢走漏风声,连与儒生们讨论儒学都没有心情。
如今父皇安然归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陛下要回来了?果真是大喜事。”
冯去疾喜上眉梢,陛下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原本以为封禅之后就会归来,没想到竟然又去了东海寻仙。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都是那群方士蒙骗陛下的借口而已。
这次陛下空手而归也好,兴许从今往后就打消念头,不再宠幸那些方士了。
“等陛下归来,吾等一定要上奏,请求将徐福、卢生之流逐出咸阳,再不许讨论什么仙人。”
扶苏却是凝起眉梢,待看完信函内容狠狠攥住了拳头。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信上说父皇在东海寻到了一位灵桑仙子,并且将仙子带了回来。”
“什么?”冯去疾等人登时齐齐惊呼出声,一个个面色大变,难以置信。
紧接着,就是浓浓的愤怒与忧虑,怎么可以出现这种事?
冯去疾仰天长叹,痛心疾首道:“糊涂,糊涂啊!有徐福、卢生之流还不够,陛下怎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仙子?”
“蒙上卿、李相等人随同为何也不劝阻?还有王将军、冯将军,以及那赵高,为何都看着陛下越陷越深?”
“不敢直言上奏,规劝那些不正确的事情,便是佞臣,佞臣!”
他不愿相信,这么多同去的大臣居然都没能规劝住陛下。
淳于越亦是满眼悲愤,叹息道:“卢生、侯生等人不过称一句方士,徐福也不过称一句仙师,如今居然将一名陌生女子称为仙子,足于见得此女的厉害。”
“若真迎回此女,陛下怕是要越发沉迷此道了。”
“老师所言甚是。”扶苏赞同,都不忍心继续说出信上的内容:“不知父皇究竟被迷惑到了什么地步,竟然下令将秦岭北麓归置,要在一个月之内整理出一块能容纳咸阳宫大小的平坦开阔区域。”
“这还不算,父皇竟然要将秦岭北麓方圆百里地域都赏赐给此女,这岂不是违背了父皇自己定下的规则?”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事情。
冯去疾陡然面色煞白,一手捂着心脏,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旁边大臣赶忙轻拍他的后背,出声劝说。
“冯相冷静,冷静啊。你若是就此倒下,届时谁来规劝陛下?咱们不能让那女子得逞啊。”
“是啊冯相,就连蒙上卿与李相都屈服了,到时候还得靠你啊。”
“吾等都知冯相忠肝义胆,朝中就需要冯相你这样的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容易终于帮冯去疾顺过气。
冯去疾赤白着脸摆了摆手,轻轻咳嗽了两声,惨然一笑。
“各位放心,老朽便是死,也定要劝说陛下之后才会死,否则死了也不会瞑目。”
“陛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更改制度,为她分封地界,这如何让百官信服?如何让天下黔首信服!”
“各位,届时还希望大家一起站出来,与老朽一同劝阻陛下啊!”
凭他一人之力很难改变陛下的决定,可若是百官一起上奏,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当即,众人便热烈地附和道:
“冯相放心,届时我等一定站出来,一起上奏。”
“此事难以容忍,必须劝阻陛下。”
“大秦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陷入歧途。”
就连扶苏也说道:“冯相放心,我也会劝说父皇。”
冯去疾心怀甚慰,朝着扶苏躬身一拜:“公子赤子之心,急天下之所急,令老臣佩服。”
“冯相过誉了,此乃扶苏应尽之事。”扶苏起身将人扶起,心情却十分沉重。
殊不知,众人一番对话,居然被侍奉的宦人偷听了去,不多时,便传到了卢生等方士的耳朵里。
这群方士整日里就在宫中炼制所谓的仙丹,只是炼制的仙丹连他们自己都不吃,俨然一群为了权势名利的骗子。
也不怪百官如此憎恨他们,连带着反感素未蒙面的灵桑仙子。
陛下外出的两个多月时间,这群方士也无所事事,炼丹都不积极了。
如今听闻陛下要归来,还带回来一个什么仙子,所有人都炸了。
“此事当真?”卢生面色黑沉,瞪着那名前来传信的宦人,目光凶狠。
那宦人低声说道:“千真万确,扶苏公子亲口说的,当时冯相与诸位大臣都极为愤怒,直言等陛下归来要一起上奏劝诫呢。”
卢生脸色越发难看,又问道:“扶苏公子可有详细说那女子的情况?”
“那倒没有,恐怕公子也不清楚。不过……”宦人迟疑了片刻,卢生等方士都急了,什么事还吞吞吐吐的?
宦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说道:“不过,扶苏公子说陛下极为宠幸那位仙子,要将秦岭北麓方圆百里都送给她呢。”
“什么?!”
霎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了,也彻底明白那群大臣为何如此愤怒。
若说只是带回一个仙子,大家就当骗子看待了,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是将秦岭北麓方圆百里都赐给此女,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这分明就是赐予封地的意思!
便是陛下的一大群公子公主,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一群方士登时沸腾了,打发走那名宦人后,直将卢生、侯生二人围在中间,商议解决之法。
“咱们这群方士里,就数二位最为受宠,如今陛下有了新欢,咱们的地位岌岌可危了,二位可有解决的策略?”
“是啊,可不能让那女子抢了风头,都是方士,凭什么她就能被赐予封地,咱们只能挤在这里炼丹?”
“我看你们都弄错了,那女子受宠恐怕不是因为身份吧,兴许陛下就是见她生的漂亮,所以才……”
“你这话可不要传出去,当心被人听见拿去告发。”
“……”
众人议论纷纷,竟是比百官还要上心,毕竟百官只是想拨乱反正,而对他们来说却涉及到根本利益。
谁希望多出一个竞争者?尤其是如此受宠的竞争者,这是要打翻他们的饭碗啊。
过了好一会儿,卢生才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揭穿此女。”
旁边的侯生也赞同地附和道:“没错,必须揭穿她,她会的那些把戏咱们未必就不会。再者,咱们并非孤军奋战,百官也会上奏,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可是,咱们该怎么做呢?”有方士苦恼询问。
现在什么情况都摸不清,完全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如何迷惑陛下的啊。
卢生笑道:“此事不难,距离陛下归来还有一段时间,咱们趁此机会多炼制几枚仙丹。届时趁百官上奏之时,咱们就献上仙丹,当众挑衅那女子。”
“她一旦施展什么手段,咱们就当众揭穿,让她声名扫地!”
众人登时喜上眉梢,齐声夸赞:“妙极,就该当众揭穿她。”
“没错,得让陛下知道咱们才是最厉害的。”
“哼,女人当什么方士?还敢跟咱们抢夺陛下的恩宠。”
“说到这个,兴许咱们还能再拉拢一些盟友。”
“怎么说?”
“后宫那些夫人们啊,陛下如此宠爱一个陌生女子,她们能不急?”
“言之有理啊!”
众人对视一眼,阴险一笑。
因此,在这群方士的设计下,消息又迅速传到了后宫,主要传给了最受宠的两位夫人。
一是生下了大公子扶苏的郑夫人,一是生下了幼子的胡姬。
这二位一个因儿子是长子地位稳固,一个则是年轻貌美正当红,在陛下面前都很有分量。
却不想,郑夫人听闻此事只是置之一笑,根本没有理会。
她已年近四旬,什么没见过?扶苏又被陛下重点栽培,她失心疯了才因为区区一个女子去得罪陛下。
胡姬的反应倒是微妙一些,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看得出来应该上了心。
不得不说,这二人的反应让那群方士有些失望,这些女人的城府比想象中还要深啊。
在这些人各自打着小盘算翘首期盼之时,一个月时间一晃而逝。
经过长途跋涉,秦始皇带着灵桑等人终于安全到达了咸阳城。
看着前方巍峨矗立的城门,灵桑微微扬起唇角,静待三年,终于到了崭露头角之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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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到达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