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鬼王似有所感,驻足昂首,与众人对视。金鳞甲下的鬼物并不似寻常粗犷雄健的士兵,反而像某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误穿了战袍。
他挑衅地提起战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而后头也不回的遁入苍茫的夜色当中。
朱砚再次感受到了邪灵波动,扭头与楚拙对视:“楚兄,我记住了鬼王的波动,咱们追不追?”
“追!今夜被我们五人斩杀的鬼将已有六位,济空那边也有两位。咱们只需在天明之前,将鬼王与其余两位鬼将斩杀,便有极大可能平息洛城的邪灵祸患。”
楚拙召出玉剑,搂住朱砚,踏上剑身,道:“我与小砚追击鬼王,你们三人与济空汇合。其余两位鬼将所在地点,小铜卦道士或许有卜算方法。成败在此一举,诸位保重。”
朱砚前世有些轻微的恐高症,平日症状不明显,此刻踩在一寸见宽的玉剑上,只觉身形不稳,头晕目眩,下意识牢牢抓住楚拙的衣袍,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不去看地面的景色。
楚拙身上散发着幽幽的竹香,清凝含蓄,淡雅悠远。朱砚顿觉神清气爽,心绪安定。他感受着远处的邪灵波动,替楚拙指引着追击的方向。
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他才意识到两人又回到了菜市口。
曾经的行刑地依旧散发着浓重的鬼气,仿佛多年前枉死之人借着今夜的月色,向世人倾洒着九泉之下攒了无数年的怨气。
没有见到金鳞带甲的少年鬼王,只在东北角的木柱上,发现了一具血迹斑斑的铠甲。
楚拙正欲走上前去,却仿佛引动了某种禁忌。整座洛城的鬼气都向菜市口席卷而来,无数的厉鬼从青石板下攀出,从漆黑的夜空中降落,从两旁街道墙壁中钻出,水泄不通地围住了朱砚二人。
他们就像是最忠诚的士兵,前仆后继地阻挡着朱砚二人与木柱接触。
楚拙再次踏出冰封阵法,试图将其冻结。所有厉鬼齐齐哀嚎,随即鱼死网破一般引动了自爆。
剧烈的冲击波顷刻将菜市口覆盖,情急之下,楚拙只来得及祭出一个龟甲似的防御灵器,包裹住二人。
朱砚感受着外面如巨涛汹涌的灵力波动,耳边传来的轰鸣声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逐渐停息。
待到楚拙收起龟甲状的灵器,朱砚才骇然发现,整个菜市口为中心向外辐射,方圆数里地都被冲击波夷为平地。
悬挂着铠甲的木柱却依旧伫立在夜色当中。
血迹斑斑的铠甲上,浮现出一具白骨尸骸,根据体型判断,应当是个清瘦的青年。身着铠甲的青年尸骸被悬吊在木柱上,随着浮动的夜风微微晃动。
尸骸陡然睁眼,与朱砚直视,一道精光爆射,朱砚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铁锤击中头颅一般,闷哼一声,七窍流血。
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剧烈的疼痛几近让他抽搐。
就在这一眼当中,他几斤魂飞魄散。
身受相同一击的楚拙虽无大碍,但瞧见骤然昏迷的朱砚,灵魂吓得也几近离了体。
他当机立断,一把抄起朱砚,接连使出了数个儒术——方寸天地,逃离了菜市口。
…………
迷迷糊糊的朱砚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上辈子小时候,他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庄。村庄毗邻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江,江边有许多荒地。其中有一片竹林,是小时候朱砚最喜欢的地方。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孩子并没有机会触碰到电脑、手机之类的数码产品,他们通常需要发挥想象力,因地制宜地利用手边的材料自制玩具。
竹林是个好地方,春夏交际的时候,朱砚会耐心地在一根根竹木之间,寻找到一片最完美的竹叶,用它吹出最婉转的调儿。
如果刚刚下过一场雨,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由竹笋蜕变而来的竹竿便有了新的用途。朱砚会取上长短不一的竹节,用绳子并排编在一起,注入一些清水,便制作出一个简陋的排箫。
倘若有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便能挨家挨户偷带一些大米、酱油、辣椒、火柴等。只消寻一个粗壮的竹节,打个孔,将和着调料的大米倾入,便能制作出香喷喷的竹筒饭。
如果什么材料都没有,却又嘴馋地很,朱砚就会取上一节新发的嫩竹,当做甘蔗一般咀嚼。
与春笋不同,竹子口感明显更老,在舌尖化开的丁点汁水,更是微涩。但那股清苦淡然的味道充斥唇齿,悠久不散。
长大后,他求学去了北方,一呆就是十数年,甚少回家。那片竹林,也因着道路修建被夷为平地。
他便再未去过竹林,品过竹木。
暌违十数载,那股埋藏在脑海最深处的竹香再次在他脑海中氤氲开来,犹如一双柔和的手,安抚着他摇摇欲坠的魂魄。
那股本应该无色无形的香味逐渐有了具象,幻化成了一张如冠如玉的熟悉面庞。
朱砚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夜色下犹如一尊眉目清俊的佛像的青袍修士,低吟了一声:“楚兄。”
楚拙展颜,轻轻将朱砚紧缩的眉头揉开,安抚道:“没事儿了,小砚。”
“楚兄,是你替我疗的伤?”朱砚感受着凝实的魂魄问道。
楚拙苦笑:“不错。未曾想到那个鬼王极其擅长魂魄攻击,是为兄的疏忽。我说好一定护你周全的……”
朱砚不欲听他自责,干脆用手堵住了楚拙的嘴唇。
小郎中袖口散发着清幽的药香,细嫩的皮肤紧贴着他嘴唇,让他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他仿佛被魔鬼诱惑了一般,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朱砚的手指。
朱砚触电般缩回手,面颊绯红,言辞间已经开始结巴:“楚……楚兄,你无需自……自责,我本也……不……不需要人保护的。”
他心底发热,脑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团浆糊。
好兄弟之间没有谁会舔对方手指的吧?楚兄刚刚是在调戏自己?我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我竟然如此禁不起撩拨?
楚拙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朱砚的神色变换。
他伸舌的一瞬间有些后悔,生怕自己出格的行为会引来对方厌烦。但见到小郎中非但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反而流露出从未见过的含春带涩的模样,他简直心花怒放。
他恨不得狠狠地把小郎中按在怀里,将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质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可惜朱砚灵魂受损,又处于邪灵祸患的洛城,实在不是个表露心迹的好时机。
他一把将朱砚打横抱起,也不管对方挣扎,走向客栈。
他耗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替朱砚滋养受伤的魂魄,此时已天色渐明。诸天厉鬼再次退散,洛城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气。
他不由分说地将小郎中扔到床上,自己也挤进了被窝,道:“咱们先休息几个时辰,然后去菜市口调查,最后再与其他修士汇合。”
朱砚心思混乱得很,楚拙身上的竹香仿佛拥有安神催眠的奇效,嘴里那句“楚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沉沉睡去。
一觉好眠,至晌午才苏醒。
两人草草解决了午饭,便前往菜市口。
正午时分,两旁的菜铺许多已经打了烊,只有少数几位摊主还在试图推销最后的歪瓜裂枣。朱砚扯着一个菜贩,递上两个铜板:“老叔,和您打听点事儿。”
他指了指东北角的那个木杆,问道:“那杆子是干什么用的?”
老汉乐呵呵收起铜板,眯着眼敲了敲:“嗐,那玩意儿,不吉利得很,听说以前是用来绞死刑贩的,听说以前还有个大官吊死在上面呢。”
“敢问这杆子何时建的?那个大官又是什么身份?”
老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清了,我在这儿卖了十多年菜,从我来的那天,那杆子就立在那儿。”
他生怕自己回答让人不满意,便忙道:“你们可以去找老杨头,他管着菜市口这片儿很多年了,他肯定清楚。”
老杨头是个退休的老捕快,专门负责菜市口这片的治安,无儿无女,靠着收些底下菜商的孝敬勉强度日。
听说有人打听菜市口的事情,他左手拿着酒瓶,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比了个全天下皆知的手势。
朱砚也不在乎,直接从楚拙的荷包中掏出一粒碎银扔给老杨头,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老杨头接过碎银,啐了口唾沫擦了擦,又放到嘴里咬了咬,才满意的放入怀里,慢悠悠道:“你们问我,也算是找对人了。我老杨头别的或许不会,但菜市口这片儿地就没什么我不清楚的。”
“你问那木杆子?嚯,那木杆子可是大有来头。”
“我不瞒你们,这杆子杵在这儿,可不止十年二十年,这可是前朝就立在这儿的杆子,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前朝的时候,它可是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绞首柱。”
“我跟你们说,这杆子邪门的很。它占着东北角一块地儿,以前很多次都有人想把它砍了,用空出来的地盖铺子,呵,你猜怎么着,这些人前一天打算要动柱子,当天夜里就暴毙了!”
下一本预收文《穿到宋朝做投资[穿越 重生]》 求收藏~
想写穿越基建的种田文,又想写重生虐恋的狗血故事,干脆揉成一个四不像。
事业线为主,感情线为辅。范纯谨穿越,赵祯重生,前世虐,这一世甜,1v1,HE。
范纯谨视角
一朝穿越至北宋年间,成为了鼎鼎大名的范文正公——范仲淹的长子,范纯谨摩拳擦掌,一边试图掰正自家老爹多舛的仕途,一边撸起袖子打算发挥穿越者的优势大干一场。
范纯谨眯着眼,瞧着二郎腿:“想要本公子的投资?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市场有多大?壁垒有多高?护城河是什么?”
众人瑟瑟发抖。
事业线主要集中在经济金融、生物医药、商业贸易领域,化学、工业、文娱、教育等也会有涉及。
(范纯谨为虚构人物)
赵祯视角
本文又名《唯梦闲人不梦君》
嘉祐八年,五十四岁的赵祯年事已高,疾病缠身。
汴京的四月天杨柳纷飞,温煦的春日倾洒在威严的福宁殿内,他久违地想要去御花园走走。
满园的木槿花尚未到花期,只郁郁葱葱地连成一片。
赵祯恍惚想到,园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这已经是小谨走后的第二十年了。
他屏退左右,对着嫩绿的木槿絮絮叨叨。讲述着庆历新政的种种改革与无奈作罢,讲述着范仲淹死后加封了楚国公,讲述着自己近来身体抱恙恐命不久矣。
最后,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些委屈道:“小谨,你是不是还在怨着我?这二十年来,为何你都不愿到我梦中来?……我都快记不清你的模样了。”
他俯在石桌上小憩,半睡半醒间,竟然依稀见到了魂牵梦萦的青衫少年,少年言笑晏晏,向他挥挥手,便潇洒远去。
赵祯焦急,想要抓住少年云彩般的衣袖,只身子不听使唤,跌倒在地。
再睁眼,依旧是熟悉的福宁殿,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皇太后刘娥抓着他白皙嫩藕般的小手,温声道:“太子总算醒了。”
重活一世,去他的天理伦常,去他的帝王权术,他只要自己的小谨好好的活着。他要牵着小谨的手,陪他一起看到甲子后的新宋风范、大好河山。
(标签要隔两周才能改 请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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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鬼王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