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癫道人离开将军府后,去了南阳城的一家名叫益芝的药铺,买了些胡柴、白芍、以及沉香后才回的尚书府。
他一路还在想着谢然为何不愿答应娶姚妫的事,丝毫没有察觉从他离开将军府的那刻起,便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紧紧地盯着他。
那是谢邈手下一群名为天羽阙,专为将军府搜集情报的暗探。
他们行动极为隐秘,不管何地何人,五日内都能探查的一清二楚。
谢邈从天羽阙的探子口中得知,那日找来的道人竟是尚书府的人。
他以为是姚绍在背后做事,没想到探子却说看见那道人进了尚书夫人的瑚琏居。
“将军,属下无意中探听到另一个消息。”探子欲言又止的继续禀告道,“此事与公子有关。”
谢邈站在操练的校场,身着苍蓝色紧束袖口的圆领袍,身姿挺拔如松,约莫二十丈开外立着三个圆形箭靶,上面均被羽箭刺穿。
谢邈停下正欲抬弓拉弦的动作,转头看向那名探子。
探子立即说道:“尚书夫人想要借自己卧病在床,让姚三小姐代替姚二小姐……嫁于公子……尚书夫人想必已经知晓公子身体一事。”
“区区一个妇人,竟也想糊弄本将军!”谢邈冷笑着射出一箭,吓得探子身躯一震,俯身后退一步不在多言。
魏湘知道今日巳时,谢邈定会在府内校场练箭,于是细心打扮了一番,带着两名贴身侍女为他送些可口精致的点心。
不知府内的奴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远远就瞧见谢邈剑眉微蹙,大为不悦。
“将军……”魏湘还未走近,温柔地唤了一声。
谢邈将手里的弓箭放下,回头看向正朝自己而来的夫人魏湘。
探子在谢邈的眼神示意下,转身迅速离开了。
魏湘并未看清那名探子的模样,她本想询问那人因何事惹谢邈烦忧,却只听谢邈先开了口,语气带着些许冷硬,“校场远僻,夫人今后还是少来。”
看着谢邈漆黑如墨的眼瞳,魏湘微怔,随即低头应道:“妾身知道了。”
她嫁入将军府数月,谢邈待她都很好,凡事温柔体贴。
谢太夫人吃斋念佛喜爱清净,在将军府,除了谢临渊的青朴院,府中大小事宜都交于她掌管。
只是今日之事,谢邈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
魏湘心细如发,不在多问,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过几日就是踏青节,妾身和上卿夫人想要举办一场蹴鞠比赛,邀请南阳城喜好此竞技的女子参加,将军觉得可好?”
魏湘知道谢邈身为武将,比起弹琴弄曲,安排诸如骑射蹴鞠类的活动会更得他心意。
果如所料,谢邈听说魏湘有此安排,也觉得甚好。
“姚尚书家的两位小姐,可曾下帖请了?”
魏湘以为谢邈担心自己遗漏,特意说道:“将军府不日就会和姚家结秦晋之好,妾身第一张帖子便是派人送去的姚家。”
“而且听闻姚尚书家的三小姐,是南阳城中最善蹴鞠的女子,妾身还想开开眼界,瞧一瞧这位三小姐。”
魏湘没有出嫁前,便听说过姚妫善蹴鞠的事,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亲眼目睹。
谢邈的心情也好似在这样的闲谈中恢复正常,“是吗?到时候让临渊也去看看。”
看来自己的安排正得将军欢心,魏湘笑逐颜开,想着要张罗好此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
平远将军夫人魏湘和上卿大夫刘松年的夫人杜梦云为踏青节举办的蹴鞠比赛,邀请南阳各个世家女子的名帖已经快马送至尚书府。
姜苌月本想让姚婵称病推辞,没想她却一口答应,非要去参加不可。
“你就不怕遇见谢将军的儿子,万一他也看上你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苌月觉得二女儿姚婵容貌艳丽,只要是见过的男人无一不会为之倾心,担心她的美貌引来麻烦。
可姚婵却不想放弃这次踏青节的比赛,之前三番五次让姚妫出尽风头,她正愁找不到扳回一局的机会。
最后姜苌月拗不过姚婵苦苦哀求,只好由她去了。
只是姚婵怎么也没想到,三妹姚妫对此兴致缺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都看清了吗?”姚婵追问前去告知此事的侍女,想要知道姚妫的反应。
“三小姐看也没看奴婢,只说知道了,便打发奴婢回来了。”侍女小心翼翼的答话,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姚婵如此在意。
奴婢的话这可急坏了姚婵,她担心姚妫借故生病不去踏青节,于是让李嬷嬷找机会私下警告茉心,让她这些天好生照看三妹,如果她有任何不适,就是兰香阁一众侍女们无用,到时候全都要赶出府去。
茉心被李嬷嬷的话吓着了,其他人也跟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整天眼睛都在姚妫身上打转,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
姚妫洞察敏锐,早就瞧出了一些端倪,只是没往二姐身上想。
“茉心,我有点冷,你去将窗户关上。”
今日气温倏变,的确是比昨日冷了点,但也只是些微而已。
茉心踩着碎步去关上了窗户,前脚刚关好窗户,后脚就从柜中拿出厚厚的鹅绒毯,生怕姚妫冷着一样,替她围在了身上。
“这是做什么?”姚妫看着自己被她裹成一团春卷似的,哭笑不得。
茉心惴惴不安,半哄道:“三小姐,围着……围着就不怕着凉了。”
姚妫见她神色有异,唤她上前问话,“茉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总感觉这丫头不太对劲。
茉心摇头不语,眼睛却回避姚妫的目光。
姚妫只好佯装生气,“你不肯说就罢了。”她从裹着自己的那团厚厚的绒毯中挣脱出来,吩咐道:“你去让癫道人来见我。”
姚妫对谢然继母魏湘举办的什么蹴鞠比赛毫无兴趣,前世这个年纪的她对这些事倒是喜欢的紧,能让一群矫揉做作的世家贵女输的心服口服,确实让人心情舒畅。
重生后这些也跟着淡了不少,况且还有姚蝉,到时肯定不依不饶的要与她一决高下。
可她分明连做自己的对手也不够格,还偏要自取其辱。
那年十四岁时已不是。
而现在……
她们之间隔着两个半的十四岁,姚蝉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