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上门洞真一脉内,问道山那片栽满了生息莲的湖泊一直都是修真界久负盛名的美景。
然,圣物有灵。
生息莲的花魂更是早就成了洞真山的高层,哪里允许随意窥视,也就只有十年一期的新弟子入门试炼才会有限的开放。
每逢到这时候,洞真山的中低阶弟子们只要不太忙总是不吝于抽出点休憩时间,过来观赏一番美景,欣赏一场好戏的。
所以云姮等诸人进入生息莲的花苞后,湖边人数并没有减少太多,更没有彻底恢复宁静。
池姮本以为该醒来了,但似乎梦境还有个尾巴。
人群的轻声交谈为她提供了不少这个时代的情报,过了会儿,之前功曹殿的那位白衣羽客也来了。
“道诚师兄,功曹殿那里的登记结束了?”人群中有弟子主动打了个招呼。
道诚摇了摇头:“不清楚。我负责的部分是外面带进来的新血,都登记好了,但我走的时候还有人在登记。”
边上另一位弟子听了颇感兴趣:
“是山门弟子的后裔?还是有大氏族的弟子进来了?”
“听说是女祖的嫄姓一族,不知道今年怎么送到这儿了。”
“拿和嫄姓同源的有邰姜姓呢?他们和山门的关系也是源远流长了。”
“据说是有的,要不你找位姜姓的师兄认一认人?”
众弟子谈论间,周围的光影就发生了变化。
水镜般安宁的湖泊无风起浪,潋滟的水光升腾数尺化作巨大的水幕。
“开始了,玉璧照影[1]已经被启动了。”在场的诸人纷纷不再交头接耳的安静下来。
被众弟子关注的巨大水幕波光荡漾,渐渐凝聚成生动鲜活的影像,就像是后世放映的影视作品。
首先是由短暂画面描绘的前情提要:
故事发生在分封制逐渐退出舞台的集权王朝。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被点滴提起——利益与权谋,忠诚与美色,理想与爱恋。
然后,画面是参与试炼的新弟子以下一代的身份出场:
勋贵的后院,冢妇和侍妾同时生产,嫡出的小少爷在奶娘怀里睁开双眼;
凄凉冷宫,失宠的妃嫔艰难生下了瘦弱的皇子;
……
最后,是主持变法的重臣含冤而亡,身怀六甲的妻子推着棺木回乡。
画面稍稍停顿,名为玉璧照影的法术操纵着水幕转变影像,新弟子的名录滚屏播放,
……
新历598年,10月中旬,正值补天节的休假。
每逢补天节当日,天穹法阵都会关闭包括模拟日照在内的大量功能,就连温控系统都只保持模拟冬季时的低耗能状态。
既然是节假日,天色又不亮,池姮也难得睡了个懒觉。
起床后,学习生活种种琐事处理完,尤其是跑完居住群的社区窗口,支付水费、燃料费、灵息费用等,到她终于能空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镶嵌在墙上的灵息显示屏里有条不紊的播放着历史频道的“访古探今”节目。
坐在床边,池姮就着床头柜翻看之前记录的资料,上面是整理好的梦境种种,其中草书龙飞蛇舞,耳边“访古探今”节目的播放声音不断从显示屏里传出。
“……那么,蛮荒时代是否有人类诞生呢?”节目主持人含笑询问。
节目嘉宾思考了下,道:“关于人类的诞生是个伪命题。在遥远的地仙界,人类的定义一直在变动,古老道法中所表现的生化技术是足以打破血脉壁垒的,很多那个时代的古神眷属都活到了后世,甚至融入了人类中,他们究竟算不算人类呢?”
池姮有点走神,慢慢被正播放的节目吸引了注意:蛮荒时代啊。
现代关于那个时代的记载只剩下从陨星里挖掘出的种种对古神的祭祀,紧接着是属于“兽”的太古时代,彼时玄门已经诞生并开始了与古神之间伐山破庙的争斗。
“……所以,文明的萌芽还是要从太古之后的荒古时代,玄门演变成仙道,明确开始统治恒星系开始,对吧?”主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准备了稿子,讲述的非常官方,几乎让池姮想起了基础教育里的历史课程。
“对,仙道在发展中内分正、魔两道,斗而不破。那本《散人异闻志》的第五卷就有明确记载,可以找到正、魔两道的某些默契,分析出他们既竞争又合作的态度,在这个过程中文明的秩序被大幅度完善,才有了标志着进入远古时代的仙庭建立,两道合流。”
在嘉宾的声音中,显示屏屏幕画面转到一本古老泛黄的典籍上,边缘有破损的书页上用潦草的云篆记录着零零散散的过去历史,边上还有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某位古籍持有者的字迹。
然后,画面里的字迹被逐渐加深,并扭曲变幻成现代的正体云篆:
同时期,人类逐渐成为仙道的主流,人道的概念被上门“天机殿”提出,成为仙道的基础。
“这是人道的第一纪元,是对文明早期观察和记录。”主持人的声音取代了嘉宾作为画外音响起,“从这时开始,大多数见诸于史的记载中都能看到对远古仙庭权威的认可,比如各种公共设施上都能看到供奉仙庭仙职的神像、神龛……”
看到这里,池姮顿了顿,想起了梦中的功曹殿。
“……正如进入远古时代标志是仙庭的建立,其时代结束的标志,即是远古仙庭的毁灭。”显示屏播放的声音逐渐遥远,节目进入尾声,交错的画面里是主持人和嘉宾放下茶杯起身相送。
画面转入制作人物表,“访古探今”节目尾声致辞缓缓伴随着流水声的特效响起:
“……历史演变成神话,神话演变成传说,传说成为文化风俗,欢迎大家下次继续访古探今。”
现实中,池姮已经找出了曾经看过的历史课本,并找到了相关记载,落笔总结:
彼时,位于太初星海的某个分支悬臂上,被命名为初阳星系的恒星系,其第二颗行星——地仙界伴随着毁灭远古仙庭的那场大战一起破碎。
至于是否有其他的星球也遭遇了类似的不幸,就不是非历史类专业的她所清楚的了。
可仙庭破碎不代表之后人们对仙庭的供奉就消失了,相反的,这种类似于祭祀的行为从对仙庭权威的遵从演变成了一种文化风俗。
笔锋一转,池姮也想起了之前在学宫的教室上桂花树枝的浮雕,以及今天居住群的社区窗口所看到的重明鸟[2]画像。
“蟾宫折桂吗?”自言自语间,她低头扫过纸张上的一副室内绘图,依稀可见一排长桌,“唔,功曹殿里好像只有人形的雕塑,和一些极为繁复的类似于云篆的纹路啊。”
这其中好像没有这种由仙庭权威演变来的文化风俗的痕迹。这样看来,梦中所见真是过去历史的话,以荒古时代的可能性最大。
随即落笔写下今日整理出的结论,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做梦的原因太多,其中内幕暂时不是自己可以探究的,没必要继续自寻烦恼。
刚开始察觉梦境有问题的时候,池姮有去医院尝试过精神类的阵法检测,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却没有查到任何异常,所有的数据都显示没有问题。
她查阅专业资料,通过人脉找到以前别的公民上报执政议会的档案,确认结果也仅仅是再多做几次相同的阵法检测,其所属的研究机构或许可以检测的更精确,但那些对自己没用。
这种事恐怕需要有修真者来处理。
但众所周知,现代的修真者都是旧时代的遗留,全在元老院里安详的发霉呢。
近代史那混乱的三百载里,铸造“道种”之法早已失传,旧有的业已耗尽,以至于新历近六百年都没有任何一位新的修真者诞生,这才有了作为替代品的“灵根”的研究,
新历还活着的屈指可数的“元老们”除了长期沉眠,以龟息之法延寿又能怎样呢?
修真文明是一个庞大的长生者集团组成的文明,法、侣、财、地,缺一不可。
这四项里的每一项都必须有足够数量的成员支撑,不然怎么延续文明,没有文明支持个人怎么继续修行?
当然,即使沉眠,他们也是千水之城真正的主宰,当之无愧的统治者。
可正因为此,谁敢唤醒他们?
还是只为了一个普通公民的梦冒险?
笑话!
池姮从容的把资料再度收进床头柜,她反正是不打算亲身演绎这样的笑话,有那功夫还不如继续自习学宫的课程呢,起码有用。
[1]玉璧照影:虚构设定的古代道法,类似于电影电视,这里是配合名为黄粱醉的灵酒,以大量的生息莲(虚构的灵植)作为节点构架的中型道法,效果是让新入门的弟子做一场类似于黄粱一梦的大型联网梦境,内容就是后面提到的剧本,也作为本文的第一个副本。
[2]重明鸟:在《拾遗记》中说,尧在位七十年,有积支之国,献明鸟,一名双晴言在目。状如鸡,鸣似凤。解落毛羽,用肉翅而飞。能抟逐兽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或一年来数次,或数年都不来。国人都全洒扫门户,以留重明。如重明鸟未到的时候,国人或刻木,或造铜像,以此鸟的形象,放在明户之间,则魑魅之类,自然退伏。所以到了现在,都刻木像、造铜像或画图像,故现在画于门上。这里,作为某种仙职的象征画在作为门户的社区窗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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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有女名姮(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