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秋日,寒露已过,霜降未临。
洞真山宗门内部即使不算空间拓展的部分,占地面积也绝对算不上小。至少站在魁杓诸峰的顶端,目之所及,那连绵不绝的山脉都属于宗门的一部分。望山跑死马,各山主峰间的距离跨度对于想要去隔壁峰串门的修士而言一直是个毛茸茸的小问题。
没错,毛茸茸的。
比如明姮今日运气就不怎么样,从小挪移阵出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哪只被拉下的飞鹤,看来是全被人捷足先登的骑走了。
无奈,只是用【咫尺天涯】自己飞了,飞着飞着灵息消耗的多了她便不时停下来休息会儿。
和此前在小世界不同,当时女郎是遭遇了真人级别的干涉影响才毫不停歇,还差点法力损耗过重。如果不是后来阴阳双修补足了损失,她恐怕要花上些时间仔细调养。
今时不同往日,明姮非但并没有受到多余的操控,反而还有大敌在暗中虎视眈眈,自是要小心的。
话虽如此,可她其实也不是太担心。
还是那句话,自个儿是去听真人讲道的,而且还是自家宗门的真人,如果这种时候埋伏在回程的路上那不是不给人家真人面子吗?
#今日负责讲道的摇光真人:是你太飘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呔,小子们把我的四十米大刀拿来!#
可惜的是女郎还是涉世未深。她一直以来的无往不利(至少没吃什么大亏)其实是建立在宗门内的有序规则以及以势压人的阳谋上的。
如此,在扬长避短的之下明姮就压根没经历过什么阴私诡计,和某本小说里的女配云蘅截然相反,更别说对某些人不计后果的疯狂有所准备了。
此刻,一无所知的女郎正在施展【咫尺天涯】的间隙,暂时徒步而行的走在回天玑峰的路上。大约是在之前真人的讲道中有了收获,她神情柔和,玉照生辉。
灵机散落的山地上,细草蔓生,脚步落在上面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下一刻,一道虹光突兀的迎面而来!
什么?!
猝不及防,明姮本能的操纵灵息化为一面幕帘试图遮挡。但仓促下的灵息化形怎么能抵的上处心积虑的准备?
没能阻挡下一个弹指,虹光就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幕帘,在稍稍暗淡后没入了女郎的心口。然后就是火光电石间,伤口处的虹光便从流光的形态弥漫开来,针扎一样沿着经脉顺着四散。
修士的本能让她立刻以自身法力灵息压制外来的异种灵息,就此被牵制了三成以上的力量。
同一时刻,四周不知何时升起白雾,仔细看去,粘稠而浑浊,更有细细的呓语、幽暗的呢喃随之席卷而来。
该死,是陷阱!
迅速抽离观察,明姮脸色难看。意识到不好的她操纵着灵息粗暴的扫过四周试图将袭击者揪出却被“白雾”遮挡。
这是什么东西?诅咒?还是侵蚀?
七魄之一的吞贼违背常理的活跃让女郎敏锐的察觉白雾本身蕴含的恶意,像是某种湿滑粘稠的事物若有似无的试图入侵。她细眉紧皱,无奈的封闭了道躯与外界的联系,并花费更多的灵息在体表流转。
第一是先手,第二是控场,标准的宗门派风格,那么接下来第三就是
——炮灰试探!
应该是道清,只是不知道是他亲自动的手还是……
还没等想出答案,女郎目光一凝抬手掌心凭空出现一道玉符化作流光刺向白雾中的某个方位。
白雾翻腾,一道鲜红的身影骤然现身又迅速隐去。
这灵息,生息莲?
明姮有些惊疑,但刚刚的试探似乎刺激到了什么,白雾剧烈的沸腾了。尤其是边缘处更是像活物一样蠕动交织成一根根油亮发黑的触手,就像是某种畸形之物从中生长而出。
紧紧抿唇,女郎克制住动用外道金丹的念头:道清还没出手,还不是时候。
只是没有了外道金丹的大势碾压,她立刻就捉襟见肘了。说到底,明姮迄今为止多半的人生都在清修,所学颇杂,但遗憾的是她更偏向科研人员而不擅长战斗。
此时那些触手靠得近了,甚至能看到某种脓液一样让人作呕的表皮。
偏偏灵息的感知过于敏锐,女郎甚至能察觉到其中的恶臭。
明姮:忍住,不可以用外道金丹,还不到时候!
灵息成丝结网化茧,汲取着周围参与的灵机,阴阳倒转,一枚枚碧绿的“种子”从茧中脱落,被无名之风吹起飘落在那些触手上,迅速发芽生长,表皮似蛇鳞呈现出更深的灰黑色,鳞片的边沿微微发白卷曲。
战况再一次僵持。
接下来就是你来我往,不同的法术一一相对,总的来说趋向于平衡,显得乏味多了。
但明姮也不需要胜利,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等执法堂的人来,擅自袭击同门的罪名足够道清喝一壶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一开始的那道虹光到现在的僵持,用后世的计时方式总共还没有超过半分钟。
想必也是意识到时间紧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僵持迅速被一道深沉的威压打破了。
他出手了!
暴躁而陌生的灵机占据了大地,成丝结网化茧的灵息再也无法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到哪怕半点的灵机支持。
因为灵机就像是活物一样表现出了暴躁的特征并毫不犹豫的反抗。于是,所有出自女郎之手的法术都被迫停止了运作,结构崩坏的消散。
女郎仰头,第一次真切的以旁观者或者说敌对者的姿态感受到外道金丹的力量。
紧紧因为高了半个层次的性质,她所有放出体外的灵息就此失控,连体表流转的部分也无法支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部分白雾以及其衍生物似乎不是道清亲自出的手,所以同样艰难支撑没工夫继续动手了。
道清飘然落地。他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像是一层虚假的皮,而眼底暗红的血丝张牙舞爪以至于气质也变得古怪暴躁,似乎是在将那层皮下扭曲肮脏的东西凸显出来。
要翻脸了吗?
明姮体内灵息流转,挂在胸前的“项链”无声无息的没入体内随时准备动手。
但道清没有立即动手。
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也可能是因为“反派死于话多”这个debuff的逆向运用——或许可以称之为要死反派话多(因为未来反派死了所以现在安装了这个debuff?)——总之,他开始瞎逼逼了。
首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瞧着还能继续拖延时间,明姮一边给自己安装外挂——外道金丹,一边梳理体内的伤势,面上还半真半假的作出疑惑的模样:“我不明白师兄的意思,事实上我连师兄为什么要对我动手都不清楚。”
注视着道清,看着对方眼底暗红的血丝张牙舞爪,她表现出一副言辞恳切的模样继续道:“还望师兄不要为心魔所称。”
“闭嘴!”道清突然暴躁,越发杂乱灵息卷起一阵狂风,就连那些发黑的触手也被砸的够呛。
“你知道些什么?!”他似乎是在对着明姮怒骂呵斥,也似乎在自说自话,“谁让你在黄粱幻境的试炼中出头的?!”
“谁允许你出头的?!”
“你不应该出头?!”
“我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你为什么不来玉衡峰?玉芙就是玉衡峰的谁允许你和她不一样了?!”
“我对你那么好,甚至又一次的原谅了你,只要你听话,听话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就好,可你为什么还不听话?!”
一连串的哔哔说完,道清由断断续续的笑了起来:“没关系,我又原谅你了,只不过你再也不能,再也不许继续修行了,特别是我听说你在炼制九转金丹?”
“不许!我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