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星河 第5章 【番外】锈湖禁区

铀均羽一脸天真无邪：“你这有小刀纱布手术垫吗？”

“杀人啦救命啊——”王红翼哇哇大叫着往门口跑，却发现铀均羽没有要追的意思，扶着冰柜站立不稳。

王红翼平时没个正形，看人脸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赶忙凑近了询问情况。

“没事。”铀均羽咬着嘴里的嫩肉，半晌又变回若无其事的样子，“身上有伤，在家的时候不觉得，出门才想起来没裹扎，走了这几步，大概是开裂了。”

王红翼明白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别去医务室了吧。”均羽有点不好意思，“我记得隔壁有解剖室，简易手术包就可以。”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王红翼找解剖老师要了个手术包，就在标本室直接给铀均羽处理。给这一家人看惯了伤，狰狞的鞭痕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心里默默排演出一场王室相争的大戏。

铀均羽见王红翼难得安静，觉得有点不适应，好奇道：“你不问问怎么回事？”

“公事我也不好问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铀均羽无语，“你的分寸感能不能在私事上也这么上线。”

“私事是什么？那是八卦啊！少打听一句都是对我粉丝的不尊重！”作为星际第一网红，王红翼专注于发布各星际高层间的爱恨情仇——当然是匿去当事人姓名的。

《互联网没有记忆，但王红翼有》针对他账号的解析与衍生被戏称为“星际红学”，连各星域外交部都会拿来研读

对此，第一星域与第四星域的共同意见是：上一次热榜断网一个月。

于是每个月王红翼能发几条动态都成为一种经典赌局。

他今天这么闲出来瞎逛，也是因为上周寿宴结束后乱发言被断网了。

铀均羽攥着手瞎想，纱布一圈一圈压在伤口上疼得他直抽气，直到快包扎完才想起来正事没做。

他伸手去拿通讯器，俯身的瞬间扯动王红翼手中的绷带。布质的边缘瞬间勒紧，划破血痂逼出血液，剧烈的疼痛袭来，一瞬间铀均羽的大脑都空白了。

王红翼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想起来个事儿，公事，你出去一下。”铀均羽抖着手随便拨了个号码出去。

“这两分钟也等不了？”王红翼将信将疑地看着人，但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锈宫议事厅。

铀长翎左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微微弯曲轻点，静静地看各位长老唇枪舌战。

科学总长刘学敏最不愿意放弃，急道：“现在的监测体系，把太多责任放在我们科学部身上了，有些人一年有一半时间都躺在医院里面，完全没法给国家创造价值。”

他们在争论的是监测系统要不要继续保持全民免费的议案。

“这就是我们需要和第一星域结盟的原因啊。”郑云岳及时反击，他所在的外务部，一向属于国君一派。

“让外部势力干涉民众保障体系？”大长老言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长老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司法总长樊昊忽然开口：“我听说，王特使今日也来了锈宫？怎么不见他来讲讲第一星域与我们结盟的诚意。”

铀长翎嘴角微微下压，这个樊长老最爱唱反调。

此前十几年，政务都由议会实际把持，许多人支持完全架空君主权力，而把行政与军事权力交给议会七部总长组成的长老会。

铀长翎自前年继任国君后，与议会明里暗里的对抗就一直没停过。

今日讨论的议题，表明上看是监测体系成本太高，实际上是铀国发展遇到瓶颈，向外结盟还是内控支出，铀长翎与长老会许多人的意见并不相同。

然而王红翼是个绣花枕头，主要起个传声筒和吉祥物的功能，让他来正经议事是不成的。

王红翼打了个喷嚏，心想下次来标本库还是带个外套的好，他只是长寿，不是不死，还是应该保重身体。

不过铀均羽这急事还挺费时间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标本室的门重新打开。铀均羽已经收拾好一切，穿戴整齐，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王红翼四处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道：“你刚才在里面干嘛了？”

铀均羽茫然地眨眨眼：“打电话呀。哦……你弄得太疼了，我自己随便缠缠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用完的手术包交回给王红翼，心道自己骗人的手段确实是有点拙劣。

好在事情办完了，虽然这些细胞已经失去活性，但分离后应该还有可用之处。

此地不宜久留，铀均羽再次开口道：“身上有伤太消耗体力了，我们回去吧。”

锈宫议事厅。新任安防总长杨达毅今日第一次开口：

“向外结盟是已经决定的事情，至于结盟的对象与方式，不是我们今日该讨论的。”他是位容方亲选的继任者。

杨达毅看国君没有开口的意思，接着说道：“我听说，监测委员会最近出了不少事故，科学部对此有什么解释？”

刘学敏尴尬地擦擦汗：“这个……这个……今日二殿下怎么不在啊。”

“我对他有别的安排，他提交的报告你有疑议？”铀长翎挑眉。

刘学敏还真不是这个意思，他一直在找机会提铀核研究的事情，二殿下在定会支持几句。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其实缓解监测体系的压力是有个治本的办法。二十年前，我国的科研事业也曾高速发展过，很多技术留下来，为国家节省了许多资源，保护了许多人才。”

一直没说话的财政与生产总长喻标此时也开口道：

“这话在理。整个星际都在大力发展科技，我们第四星域已经落后很多，在这里补上，也是速度最快、成本最低的。”

“你怎么不说，十几年前参加实验的那些人，有几个活到了今日？”言州针锋相对。

铀长翎面无表情，却让周围众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七位长老中有四位都是君主派，但只有言州和铀长翎明确反对铀核研究。每次话题一到这里，就会陷入僵局。

他今日是要阻止监测体系改革，但并不打算表现出松动铀核研究的迹象。

更何况，铀长翎觉得最近有些人对铀核实验有点过于上心了。

会议开到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以今年照旧、明年再议而收场，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满意。

长翎担心着均羽，散了会就回到内生活区这边，却听管家说均羽先是和王红翼一起出去，回来又自己到书房去了。

此时，均羽刚刚把上午偷过来的组织碎片清洗干净，猜测长翎要回来，就跑到隔间随便抓了一本书看。

长翎进门没看到人，环视一圈，才发现均羽像个小猫一样软趴趴地摊在沙发上，甚是可爱。沉闷了一上午的脸上终于勾起一抹笑容。

均羽回头一看，发现是哥哥，把那没翻几页的书放在一边，伸手要哥哥拉他起来。

长翎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一边抱怨道：“早知道你还有精力瞎逛，就该跟我一起去议事。”

均羽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昨晚休息得很好，伤势好得也比以前快一点。”

长翎心里总算是平衡些，没白白喂了一晚上的能量给他。想了想又问：“还生气吗？”

“你不生气我就不生气。”均羽有恃无恐地说道。

长翎的笑容黯淡下来。

他总觉得均羽有事瞒他，但实在是想不到均羽有任何可以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也不想限制弟弟太多。

但长翎还是生气，就像均羽为没有被偏爱而生气一样，没有道理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占住上风。

均羽看见长翎的表情变化，一瞬间很想敞开心扉和哥哥谈一谈。可想起刚刚藏进抽屉的东西，实在是不忍心再多一重的谎言。

长翎感受到均羽的愧疚，安抚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做铀核方面的研究，那就去做吧，不伤害族民、不影响公务的情况下，你也不必事事告诉我。”

均羽惊讶地抬头看长翎，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上午议事的时候，郑云岳又提了这个事。我不可能让人再大张旗鼓地研究，也不想真的看到进展与成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提到这些事，长翎感觉说话时的空气都变得浓稠。

他看到均羽眨了眨眼，于是耐下心继续解释道：“内对议会，外接各大星域，我们的力量还不够。所以你要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

均羽的眼睛像小鹿一般圆而亮，天然带着一点湿润，一旦认真地盯着人看，就让人想要全然相信和疼爱。长翎忍不住又勾起嘴角，揉揉他的脑袋问有没有吃饭。

每到这种时候，均羽就觉得长翎还在把他当做小孩子看。有点不服，又有点贪恋。这样想着的时候，就错过一个又一个坦白的机会，最终乖乖跟着往餐厅走去。

走过新做的高大玻璃幕墙时，均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喊哥哥看地上花纹的细微不同。这块玻璃，是上次长翎失控时打碎的。

三日后，铀均羽总算搞清楚了风琴给予的那款药剂的功效，将它与破碎的组织混合在一起，分离出棕色的液体低温保存起来。等待启用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