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相燕连连倒退好几步,直接撞在了后面的电梯壁上,双手更是完全不知道放哪里地胡乱飞舞。
于卿看着与相燕卿反差十万八千里的相燕,一时间有些无语。
“那个人没有对于卿小姐做什么吧!”相燕慌忙问道。
于卿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眼神看了眼相燕,欲言又止了好久,才说:“没有。”
相燕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和于卿小姐做不了朋友了。”
而电梯外的工作人员就这样默默不说话,目光齐齐看向这一次的主要指挥人。
“那个,卫先生?”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瞧了眼神色不明的卫鹤安,叫一声后就没敢说话了。
卫鹤安的视线稍稍在女性收回的手掌上徘徊了一会,而后扬起了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
“于卿,你还好吗?”他朝于卿伸出了自己的手。
于卿扭过头,便看见了面带微笑的青年向她伸出的手。
电梯和楼层之间有一些距离,确实需要借助外力爬上去。
于卿也没有客气,搭上了卫鹤安的手,同时双腿发力,便爬上去了。
相燕没有多想,和卫鹤安笑嘻嘻打了招呼之后,也跟着爬出了电梯。
整个救援过程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后续的问题也不过是医院内的补偿。
之后于卿才得知纪知又因为某些原因进行了抢救,现在正昏睡不醒。
对自己这个好友的柔弱程度达到了奇怪的认知后,于卿就打算回到自己的陪护室休息了。
只是到了门口,于卿又遇见了抱着枕头的班渡。
少年人见了她就扑进她的怀里,还没有来得及蹭两下,就被于卿拉开了。
“要注意好社交距离。”于卿对班渡语重心长说道。
班渡被拽着离开了暖呼呼的拥抱,再加上大晚上的神经疲惫,竟然就这样呆愣愣地不说话了。
于卿待了一会等班渡反应,发现对方还是不说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有生病。
“怎么了?”于卿问他。
班渡就着于卿的掌心蹭了蹭,面颊微红,“我担心卿姐姐出事了,不敢睡。”
小孩子的担心总是容易把小的事情放大化,班渡这样想也正常。
“谢谢你的担心,我没有事。很晚了,你先去睡吧。”于卿放下自己的手,顺便把少年有些凌乱的发尾整理好。
指尖离开发尾时正好触碰到对方的耳垂,立刻激起了一圈红色。
班渡抿唇羞涩笑了一下,“卿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回书店吧。星期一的早上,肯定会有很忙的。”
于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班渡这才迈着开心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时还不忘和于卿互道晚安。
第二日的清晨,于卿起得稍微早了一些。
来到纪知的病房,发现对方依旧在昏睡。
一边的心电图在跳动,滴答滴答的声音还算平稳。
在班渡整理好东西之后,于卿便和相燕道别了。
“说起来,于卿还记得殷度吗?”
在最后地道别前,卫鹤安突然问了于卿这样的问题。
【殷度,你离开顾家前的青梅竹马,与你的关系似乎有些僵硬,闹过一些矛盾】
便签很快就出现并且给予于卿提示。
于卿眨眨眼,“你是说,我的……”
她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形容词,“熟人?”
卫鹤安歪着脑袋,听见于卿对殷度的形容词后,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姑且算是于卿的熟人吧。”
“他怎么了?”于卿询问道。
计程车来到了眼前,卫鹤安为于卿打开了车门,“他前天去世了。”
于卿弯下腰,一只脚刚刚踏入车内就听到了卫鹤安的话。
她上车点动作收回,原本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不显眼的疑惑,“去世了?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家族内的权利更迭吧。”就在这时,班渡突然插嘴说道。
少年站在计程车的另一边,撑着车门,笑容天真无邪说,“我之前听说过殷度家的一些事情,似乎因为人员太多了,为了夺权就会做一些手足相残的事情。”
“哎呀,我不是很懂啦,我平时都不怎么接触这些的。”班渡用手指点着面颊上的软肉,笑容可爱极了。
于卿看向了卫鹤安,发现对方竟然是赞同的表情。
“他们的家族,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吗?”于卿用着极其轻微的声音问。
“姑且算是。而且,他们家族的性质也让他们对这方面不会阻止。”卫鹤安回答。
于卿听着卫鹤安的话,心中突然变得沉淀起来。
她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性质,才会对族人之间的自相残杀视而不见?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了许久,也没有被她问出口。
“我,知道了。”于卿垂眸,“那我先离开了。”
“好。”卫鹤安笑着与她说。
于卿和班渡一起坐上了计程车。
车子很快就发动了,与后面的卫鹤安距离越拉越远,直到缩成一道纤细的人影,渐渐得消失不见。
“卿姐姐还在思考殷度的事情吗?”班渡在于卿的一边佯装不知情地询问,“殷度和卿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于卿轻摇头,“闹过一些矛盾。”
“既然如此,卿姐姐为什么要思考这些呢?”班渡歪着头,笑容天真,“明明是和姐姐闹过矛盾的人,死了的话,卿姐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少年天真的话语叫于卿忍不住侧目望向少年。
软乎乎如同猫儿般的可爱少年,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因为死去的人是与她闹过矛盾的人。而这样的关系,对方遇到麻烦,她就有可能产生高兴的情绪。而对方死去,那么她就一定会高兴。
很简单的逻辑,这是无论谁都会明白的。
但,于卿却察觉到某一点产生了偏差。
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又什么地方出错了。
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于卿不知道。
没有记忆的她,连殷度这个人都是从标签的提示中认识的。何况对方如今已经去世了。
最后,望着班渡的眼眸,于卿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将视线收回去,“没事了。”
于卿拒绝的态度叫少年的眼底划过一丝阴翳,不过很快又重新装满了天真的笑意,“好哦,卿姐姐。”
恰好此时计程车来到十字路口,闪烁的红灯提醒着司机将车子停下。
于卿看见了窗外拥挤的车辆,还有行走在斑马线上匆忙的行人。
再靠过去一些,就是中心广场。一个有三米高的白色宠物猫雕像立在广场的中央,周围簇拥着的是色彩缤纷的繁花。
那些花朵的色彩层层叠叠,哪怕是距离遥远,也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原本有些沉淀的心脏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于卿松下了身体,让自己靠在车座的靠背上。
“啧,都快没时间了,那大卡车怎么还要过。”前面的司机小声抱怨了一句。
于卿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忍不住往前去观察。
看了好一会,才在这条路的前方找到了红色的大卡车。
此时信号灯上闪烁的红灯在倒计时,只剩下了不到十秒。
也许是赶时间,卡车司机明显加快了速度就要和信号灯抢时间。
于卿没有说话,注意到十字路口两边的车辆没怎么动,便稍稍安心了一些。
可是,一切总是会猝不及防地发生。
就在于卿不再想关注的前一秒,她看见了一对母子。
母亲身穿着白色的上衣,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就这样直接冲出来了斑马线!
“嘭!!!”
怀抱在一起的母子被分离开来,强烈的撞击声哪怕是隔着一条马路也能清晰听见。
那小小的孩童就这样飞出了母亲的怀抱,在空中划开了一条看不见却刺眼无比的弧线,就这样落在了那白色宠物猫雕像的头上。
而那可怜的女人被撞得擦过了旁边越野车的顶端,被车辆顶端的器具割破上半身,洒出的鲜血溅了一路,最后就这样飞到了眼前。
“嘭!”
又是一声。
女人的躯体落在了计程车上。
于卿缓缓转头,看见了母亲一半完整一半凹陷的面颊。鲜红的血就这样滴落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艳丽却可怕。
她看着女人绝望而麻木的眼神,好一会才迟钝地发觉,女人是自己冲出斑马线的。
母亲抱着孩子,是自杀的。
“卿姐姐,不要看!”班渡猛地要上去捂住于卿的眼睛,却被于卿推开了。
班渡无法,便拉着于卿的手打开车门,“卿姐姐,我们快下车!”
车祸发生了,因此整个十字路口都陷入了堵塞。
计程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对着车顶上的尸体骂着“晦气”二字,又对于卿和班渡连忙道歉,希望他们不会因此记恨他。
周围的行人和车辆里的司机也都震惊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面上不约而同出现了和司机大同小异的表情。
“真是晦气!”
“不知道我们很忙吗?不能换个时间?”
“哟,还有一个挂到雕像上了。”
“草了,那雕像脏了,这可怎么办?”
周围的声音吵吵闹闹,于卿在听了一阵后,就发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看着车顶上的女人,就这样看了好一会。
而后,她拿出了一张纸,向女人伸出了手。
班渡瞪大双目,“卿姐姐,好脏,不要碰!”
于卿没有听,只是注视着这个女人,用手中洁白的纸巾擦去了女人完好一侧面颊上的血渍。
她的动作很轻缓,轻缓到足以用温柔来形容。
她的眼眸很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人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将女人的一侧面颊擦干净后,于卿注意到女人被撕破了的上半身。
她的上衣早就被割开了,一切都露在了空气中,任由血淋漓的伤口向着天空诉说痛苦。
“有毯子吗?或者别的什么也好。”于卿询问司机。
司机立马摇头,“大热天的,没有这种啊。”
他的视线在于卿和女人之间来回晃,隔了好久才对于卿说:“那个,这婆娘好死不死落在车顶上,眼睛都没闭呢,看着晦气。小姐还是离得远点好。”
于卿没有回应司机的话,只是又望向了女人。
那一道刺目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血。
于卿看来半响,而后,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流畅,不出一会就将白色的衬衫脱了下来。
衬衫脱去后,就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吊带。
班渡先是一愣,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卿姐姐,你,你要做什么!”
于卿同样没有搭理班渡。
洁白的衬衫被女性翻过车顶,轻轻地盖在了女人的上半身。
鲜艳的红色不出瞬间就染红了衬衫,却在最顶端的纽扣处停下来晕染。
“让她体面一些吧。”于卿说。
她的目光眺望到了广中中央的白色宠物猫雕像上。
不,不应该是白色了,应该是红色的。
她不由自主响起了之前听到过的话。
“对了,原先那个雕像好像是什么诗人的,不记得了。反正那个诗人死得挺好笑的!”
虽然于卿很冷淡,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一章好像很沉重
“这一场丧失了两条命的车祸上,所有人最关注的竟然是脏污了的白色宠物猫雕像。”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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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