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封赏之后,刘若凛给余荣昌以敬国公的仪礼风光大葬,这个为了余家费尽一生心血的老人家总算入土为安了。可能现在唯一让他不能安心的就是二儿子余庭华,整日就知道到处打听烟萝的消息。柳银荷连同一并送走的阿文阿玉也派人去接了,余府又要热闹了起来。
小玉儿离开秀儿这么久了,刚下马车的时候就扑了个满怀。“秀姑姑,阿玉想死你了。”
秀儿双手捧着小玉儿的小手:“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奶奶的话啊?”
小玉儿仰着头,眼睛都笑成了一个小月芽儿。“有,我还帮奶奶绣花了。”
柳银荷看着秀儿好好儿的,也就不提以前的事儿。脸上挂着笑容抱怨:“阿文倒是懂事,就是这小家伙,老是像个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在哪儿。这一路上也是个事星儿,烦死人了。”
余庭烨过去与搀着柳银荷:“我看就应该把阿玉丢在半道儿上。”
小玉儿一听就拉着秀儿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还用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秀儿。“秀姑姑,玉儿以后就叫你娘亲。你不要把我丢了。”
“你看你,你明知道她最怕这个。”秀儿蹲下来抱着阿玉,轻轻地拍着阿玉的脊背,“玉儿别哭,你姑父胡说呢。待会儿我打他。”
阿玉还不依不饶的:“我就要叫秀姑姑娘亲嘛。”阿文阿玉都是当初秀儿和余碧涣在路上捡回来的乞儿,当时小玉儿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小玉一直都是秀儿一口粥一口药的喂着好起来的。
阿文大声的吼她:“玉儿,别哭了。”阿文已又长了一岁,人虽小但是能文能武。如果说玉儿最怕就是秀儿不要她了,阿文最怕就是给余家添多了麻烦。
玉儿听见吼声就低下了头,但是哭的更厉害了。“玉儿好怕,怕秀姑姑有了自己的宝宝就不会理玉儿了。”阿玉之前被送走的时候,哭的可厉害了,还真的以为是秀儿怀了孩子就不要他们了。这一回来,就打定了主意要认秀儿做娘。
秀儿听着小玉说的话,心里一酸。想起了当初他们兄妹两住在人家马圈里,还被赶来赶去的情景。“好,那玉儿现在是不是要听娘的话?乖女儿,咱快不哭了啊。”
“秀姑姑答应了?”玉儿马上停止了哭泣,把眼泪鼻子就在秀儿的衣衫上胡乱一抹,给秀儿下了保证书。“玉儿以后一定会对弟弟妹妹好,就跟娘亲对玉儿这么好。”
余庭烨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过来一把抱起小玉儿举到肩头。“来,爹来抱你。咱们回家罗。”
小玉儿顿时笑逐颜开,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娘亲。”
余府正门对面的树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树荫下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公子和小姐过得这么好,还是算了。”他握紧了手里的包袱,抹了下泪就离开了。
余庭华终于跟以前的那些个经常出入逸云馆的公子哥打听着了烟萝。因为她逼宫那日跟秦氏的兵士在一起,所以被关进了牢里。余庭华大吃一惊:“我要去救她。”
“你呀,就别忙活了。烟萝已经落了死罪了。再说,你现在一个贬臣能做什么?要不是你大哥和你那个一品诰命的嫂子,你犯了那么大的罪过还不是死路一条。”
“死罪?为什么?”余庭华拉着说话的人的非要问个清楚。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榜都发过了。衙门从其他犯人口中得知她不仅是火阳教的圣女,还是秦安国的义女。你自个掂量吧。”
有一个人补充道:“你妹子出嫁的时候遇刺,那个黑衣人就是烟萝。真没想到这么美的人儿竟然是个蛇蝎心肠。”
余庭华这就着实的懵了,烟萝是秦安国的义女不假,这他知道啊。火阳教,就是那个被朝廷围剿了两次的邪教。烟萝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呢。余庭华深信是衙门弄错了,就提着胆子去求余庭烨救烟萝。
“大哥,我求你救救烟萝。”
余庭烨也听说了烟萝的事,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个女人就是秦安国放在我们家的眼线,要不是那个女人,我们余家会成现在的样子?你还想着要救杀父仇人?”
余庭华不惜跪地哭求:“大哥,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只想找回烟萝。我保证以后规规矩矩的。”
余庭烨一脚踹进余庭华的当胸,将余庭华踢出一丈远。“你这个畜生,你有没有问过弟妹怎样?要不是你,她现在还好好的。我看该死的是你。”
一口血从余庭华嘴里吐了出来,余庭烨只看了一眼就踢门出去了。余庭华趴在地上念叨着:“我死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好活的。”
已经入了秋,天气渐谅了。余府大枫树又红了,开始一片两片的往院子里落。小玉儿像当年的余碧涣一样站在树下挑拾着。秀儿站在一边看着,脸上带着娴静的浅笑。风波过去,总算是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地过日子。她只想着能和余庭烨养儿育女,相携白首。正在秀儿想着长久的以后的时候,腰间攀上一双臂膀。秀儿知道是余庭烨,就顺势仰靠在余庭烨肩上。
“想什么呢?”余庭烨细声的在秀儿耳边问道。
“想着等我们都鹤发皱皮的时候,再这样看着孙子孙女儿们拣枫叶。”秀儿指了指蹲在院子里的小玉儿。
余庭烨摸了摸秀儿鼓起的肚皮:“孩子还没生呢,就想着孙子孙女儿了。你可是比我还急。”
“谁说的还没生,文儿玉儿不都是我们的孩子么,咱们现在是儿女双全。玉儿精灵可爱,像妹妹小时候。文儿懂事能干,再过几年就可以娶妻,到时候不久有孙儿了。”
余庭烨吃了两个小娃的醋,抱着秀儿的手紧了紧:“你这么说小心我儿子踢你。”
余庭烨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蹭得发疼。秀儿偏躲着,脸上的笑意愈浓,幸福的就像花儿一样。
初二不得不来打扰这一对甜蜜的人,因为府里来了个人说是阿文阿玉的家人。小玉儿远远地就听见了初二跟余庭烨和秀儿说话的声音,愣在原地眼睛呆呆地望着秀儿,手中的一大叠枫叶都回落在地上。
余庭烨先跟着初二去了会客厅,秀儿领着阿玉去找阿文。如若真的是他俩的家人,他们也必须知道。
会客厅里,初二说的那人就是前几天老是在余府门口的大树下转悠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刚开始一句话不说,一见到秀儿领着阿文阿玉进来的时候就跪着磕头请安:“公子,小姐。”
阿文面无表情,倒是阿玉一下跑过去一下抱着跪在地上的老人。“昌伯。”
既然是阿玉都认了,想必这老伯说的话不假,余庭烨和秀儿见势也就站在一边看着。
“昌伯,我爹我娘呢?”玉儿的爹娘让昌伯带着阿文阿玉走的时候,玉儿也是哭的这番。
那为被玉儿叫昌伯的老人还没开口的时候,阿文先说了。“死了。爹娘已经死了。”
“哥哥你说什么?昌伯,哥哥说的都是胡话。昌伯你跟玉儿说,爹娘来接我了是不是?”玉儿把昌伯也摇得满脸泪花。
秀儿和余庭烨知道文儿个性内向,也不爱笑。但是从没有见过一个孩子脸上有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他早就知道什么。
阿文走到余庭烨和秀儿面前把过往的事儿都细数了出来。“我和妹妹姓冯,我叫冯文,妹妹叫冯玉。前廷尉大人冯植就是家父。”
余庭烨大吃一惊:“你们是冯家人?”
“是。”阿文继续说道,“家父预感会出事,所以就让昌伯把我们兄妹送走。在半道上我和妹妹跟昌伯走散了,我就带着妹妹回京找爹娘。谁知道回到京城才知道,爹娘已经被发配了。那时候我带着妹妹想再去找爹娘,但是盘缠用尽,妹妹又饿病了。幸好遇到秀姑姑救了我们,才能活到今天。”
冯文把妹妹冯玉也拉了过来,一齐跪在余庭烨和秀儿面前。“后来我知道秦丞相知道我们还活着,在到处搜捕我们。为了能活下来。我才和妹妹只字不提姓氏家底。”
昌伯也站了过来说道:“我回来找公子小姐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但是秦安国还没死小的也不敢冒认。看见公子小姐都好好的,比跟着小的吃糠咽菜得好,小的就一直在远处观望着。如今秦氏已亡,小的才敢来这。”
秀儿看着那昌伯穿着麻布衣裳,一双磨得快见底儿的布鞋。不免为两个孩子担心起来:“那你带着两个孩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家老爷是罪臣,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我这样子也养不活公子小姐,我这次并不是想带他们,只是想带着兄妹俩到老爷夫人坟前磕个头。余大人和夫人都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不如就认了这两个娃吧。”
冯文为了妹妹也想要留下来:“只要秀姑姑和姑父不嫌弃,我和妹妹今后就改姓余。”
秀儿拉起昌伯:“其实玉儿早就叫我娘亲了。你们不说,我也想把你们留下来。姓改不改的都无所谓,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余庭烨也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定了。“你们快起来吧。”
昌伯站起来之后就把一个包袱递到余庭烨手里:“余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生前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收着不敢拿出来,现在应该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