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红裙 第69章 第65章 宴台

烟萝进余府半月有余，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恰到好处，领了月份子后没再支过账房一文钱，还经常主动地做一些府中轻便的活计。因为余荣昌定下的三条规矩，余府里的下人们也没有当烟萝是正主。烟萝从不理会其他人的戏谑眼光，倒是草儿经常跟余府里的下人们吵起来。每每这个时候烟萝都要对草儿大发脾气。

新科封诏都一一的任命下去，刘若凛特别在宫内赐宴群臣以示庆祝。余庭华一直苦恼于应该带谁去参加内宫的宫宴比较好。带金玉柔去吧，金玉柔如今七个月的身孕不是闹着玩儿的。手脚本来就肿得厉害，怕宫宴还没结束就支持不了了。别人都带着夫人同去，自己一个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烟萝也央求了他好几回。决定带烟萝去吧，又怕余荣昌不许，只好就跟金玉柔商量。

余庭华问的小心翼翼，十分怕金玉柔又发脾气。金玉柔虽然心里很想去，但是也是身子重不方便，给外人看见也不雅观。她也想借机会和烟萝处理好双方的关系，便亲自去求余荣昌。余荣昌现在对金玉柔的要求从不说不字，就因为她肚皮里的小家伙金贵的很。再看烟萝进府这些时间也是极为守本分的，也就不罗嗦答应了余庭华带烟萝同去。

余庭烨作为现任的朝官当然也在被邀之列，但是秀儿和金玉柔正好相反。余庭烨一定要她去，但是她偏偏不想去。就因为记得上次宫宴的时候起得风波，不想再去那种人多口杂的场合。秀儿也就和余庭烨说好了不去。哪知道除了余庭烨以外，宫里还有一个特别想她去的人。隔日单独给秀儿发了帖子来，传旨的内监还特意说明是皇后懿旨。这就叫秀儿想不去都不行。

宫宴照例设在舞亭苑，今天到席的都是朝廷中的青年俊才和新科甲员，个个高冠博带，宽袍广袖。随行的女眷们更是打扮的隆重华丽，处处可见裙边衣摆坠地而行。舞亭苑内布置上次大摆圆桌席不同，这次全用的条桌，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小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青瓶酒壶，各式佳肴

果蔬。桌旁都有一宫女陪侍在旁负责斟酒布菜。

余氏兄弟二人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都已列席安坐，不过余庭华身边的烟萝有点太显眼了。尽管烟萝穿着浅紫丁香色的净面裙裳，一个简单的堕马髻配紫丁香花插，浅薄的胭脂仍旧将她的雪颜衬得妩媚动人，惹人频频侧目。还有不少人称赞余庭华与她才子佳人，绝配无双。余庭华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秀儿则安静的坐在余庭烨身旁不去其他人多做言语，但是有人打招呼的话也是每每淡然一笑礼貌地回应着。一身湖蓝色绣了几只雀鸟的坠地千叶裙，说不上华丽，却别有风味。

今天只有刘若凛和余碧涣主持宫宴，秦淑云没有露面。以往像这样的场面她是绝对不会缺席的，是因为秦安国传话说要在宫宴上领一个人见她，秦淑云不用猜就知道是烟萝，也就借口抱恙在身不去赴宴。刘若凛正是巴不得她不来，正欲举杯同饮之际，秦安国出现了。

虽说秦安国是不请自来，但他的出现让舞亭苑热闹的气氛瞬间消失。秦安国身着黑素的朝服正不快不慢地走在正中间的过道上，走过之处两边的小桌立刻安静下来。秦安国径直走到席前假意欠了欠身行礼.

刘若凛不想让新科甲员们觉得他这个皇帝没有权威可言，在秦安国捞起衣摆的时候就笑着说：“丞相免礼。赐座。”

刘若凛刚说完内监就给抬上一张长桌摆放在比下席略高的左侧台阶上，几个宫女铺设好了坐垫。秦安国一摆衣袖坐定下来：“多谢皇上。老夫听说本届新科甲员们今天都在这里，所以也忍不住来看看。果然是人才济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席下的生员臣子们得了丞相的夸奖都纷纷起身一起给秦安国作揖行礼。秦安国之位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怎么会满足，他才不甘心坐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谋逆之心蠢蠢欲动。

筵席继续进行，刘若凛转而对下席首位上坐着的唐跃海举杯道。“唐爱卿对治国之独到见解，朕看了之后受益良多。这一杯酒跃海可愿与朕同饮？”

“跃海不敢当。千里马再好，也要有伯乐在世。微臣代所有的同年敬皇上一杯。”唐跃海双手捧杯先干为敬。

本次宫宴是吧新科甲员的位置安排在前，秀儿和余庭烨都是坐在后面，看不清首座那人的模样，之前只听说是刘若凛钦点的新科头甲。但是刚才听到刘若凛说话便能推测出那人便是唐跃海。秀儿正偏着头想仔细辨认一番，余庭烨却醋意大发的撞了撞秀儿的胳膊。

秀儿被撞痛了回过头来：“干嘛？”

余庭烨记得这个人，当初在苏州也曾见过几面，知道唐跃海是柳银荷给秀儿找的相亲的对象。“不会真是你的老情人吧？”

秀儿手伸到桌子下面狠狠地拧了一下余庭烨的大腿小声说到：“说什么呢你！要真是唐公子，理应道贺的。当初在苏州我们也是承蒙他照顾的。怎么说也是相熟的朋友，看你什么德行。”

余庭烨强忍着痛很调皮的笑着说：“你怎么说就怎么呗。”

正宴结束之后，众人可在各桌之间自由走动与相熟之人闲聊对饮。刘若凛邀几位臣子对坐细谈。秦安国周围自然也有不少想巴结他的人围着轮番敬酒。

唐跃海刚从刘若凛上退下来就被余庭烨和秀儿拦住。唐跃海十分吃惊可以在这里见到他们两人，又意外又欣喜。

余庭烨先给唐跃海作揖道：“跃海兄，多日不见。”

秀儿也跟着招呼了一声：“跃海哥，我们给你道贺了。”

唐跃海见余庭烨和秀儿夫唱妇随亦不出他当日所料，但是也不免问上一句：“愚兄都快认不出贤妹了。”唐跃海长余庭烨几岁，年前还在苏州的时候三人便相互如此称呼。

秀儿右手扶住脸颊笑着说道：“小妹是不是变老变丑了？难怪最近庭烨他不待见我。”

余庭烨很无奈的辩解：“天可怜见，从来只有秀儿压榨我的。”

“庭烨若是敢有欺负贤妹，兄长我自然站出来好好教训他一番。”唐跃海一手轻拍在余庭烨的肩膀上。

余庭烨也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唐跃海的肩上：“论文采学识庭烨自然是甘拜下风，但若是比起拳脚来，跃海兄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你说的倒是实话，拳脚武艺我可是一窍不通。”

秀儿从身旁的桌子上端起一个托盘，给了余庭烨和唐跃海一人一只剩了酒的酒杯，自己也端起一个。“我和庭烨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跃海哥，也没有准备妥当。今天唯有敬酒一杯，改日还请跃海哥到府上一叙。”

“你不说，我也定要去瞧瞧柳伯母的。”唐跃海说完就与秀儿和余庭烨干了一杯。

那边秀儿和余庭烨还在继续聊着，这边余庭华和烟萝也是应接不暇。很多都是知道余家现在权势不在秦氏之下，所以前来巴结讨好。烟萝见余庭华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在余庭华耳边耳语：“夫君，且别喝了。我们到后园子走走散散酒气。”

“恩，也好。”余庭华打发了周围的人群，就在烟萝的陪伴下往舞亭苑的后园去。

后园子里有一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正式丞相秦安国。今天便是和烟萝约好了，烟萝要带着余庭华来见他。而他本来应该和秦淑云一同等在那儿，但是秦淑云借故未到。

烟萝和余庭华到了约好的地点，烟萝轻唤一声：“爹爹。”

余庭华有些昏了脑，灯火不亮，酒劲上头，辨认不出几丈开外的人到底是谁？为何烟萝唤他义父？他满腹疑问的的看着烟萝：“这位是？”

烟萝不慌不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什么人帮你一举登科的吗？今日便带你见一位能助你仕途的贵人。这位就是妾身的义父秦丞相，夫君莫要怪我之前瞒着你。”

余庭华听完烟萝说的，头脑就全清醒了。秦丞相是谁他当然知道，秦氏与余家关系势如水火，他从来都是听说秦安国多么老奸巨猾，摆弄朝政，但是自己从未与秦安国有过任何接触。

余庭华的手足无措在秦安国的意料之中：“余二公子似乎不认得老夫，老夫是很想见见我的好女婿，所以让烟萝引你来。是老夫唐突了。”

烟萝给余庭华使了个颜色，余庭华才给秦安国行礼。“参见丞相。”

“爹爹莫怪，庭华他有些痴钝。他还不知道原是爹爹给的科考试题。”烟萝拉着余庭华往前几步到了秦安国面前。

“老夫知道你们余家对秦氏有些误会，所以没有让烟萝告诉你她是老夫的义女。不过她老是说你如何如何好，老夫也就好奇要见这一面。二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烟萝果然有眼光。”

难得有人欣赏他，余庭华今天晚上听了太多的赞赏之辞有些飘飘然。“丞相过奖。庭华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对烟萝是真心实意的。承蒙丞相不嫌弃还这么帮我。”

“要不是烟萝苦苦哀求，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会做这种有违规矩的事。不过老夫是相信以后二公子能有一番作为的，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功夫。”

烟萝站在秦安国身旁亲昵的挽着秦安国的手臂：“庭华以后会努力的。爹爹要是有用的着他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定会帮的上忙。”

余庭华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虽然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重视自己，但是眼前不正有一棵大树吗？“岳父大人只要不嫌弃，小婿定当尽力。”

“好……哈哈”秦安国满意地大笑起来。

萧燕升也来赴宴的，不过仍旧是一个人。今天到的文官更多一些，他这个武官虽然在席却没人搭话，身边也没个人相陪只能一人独饮，眼神却一直没舍得离开高台之上。

余碧涣正帮着刘若凛招架臣子们的敬酒，白皙的脸上因为酒后微醺透出鲜花般的色泽。也许是因为一两个月来刘若凛都没有宠幸其他的妃嫔所以余碧涣的心情也特别地好。

不过这边宴席上热闹非凡，也却有人站在远处的亭子上黯然伤神。司徒娇娇没有获准进入舞亭苑，只能站在这个亭子里看着舞亭苑里辉煌的灯火。进宫以来，真的跟刘若凛说过话的时候也只有那晚那么一次。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愁到白头不见君。司徒娇娇还记得自己当初接到刘若凛亲自送的云牒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期待。“唉……”

“玉妃娘娘为何叹气？”一个沉稳地男中音在司徒娇娇背后响起。

一直以为周围没有别人的司徒娇娇被这个声音吓得不轻，手捂着胸口转身来看。“秦大人。”

“微臣给玉妃娘娘请安。”秦仲坤酒后在宫里随便走走，正巧遇到司徒娇娇在这亭子里。前些日子在凰仪殿外与司徒娇娇一面之缘后，娇弱的身影一直在秦仲坤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想今日在这个四周无人的地方遇见了，岂不是天赐良缘。

“让大人笑话了。无非是叹如今皇上心中只有一个皇后，却也是记不得众多姐妹。其实本宫也还算是幸运，还有些妃嫔根本自进宫之后就没有见过圣颜。……”司徒娇娇这时候正是想找一个人倾诉，刚好秦仲坤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她也就糊里糊涂说了一通。说到伤心之处不免又眼中含泪，略带了哭腔。

秦仲坤对司徒娇娇顿生怜惜之情，情不自禁地抽出司徒娇娇手中的丝绢为司徒娇娇轻拭脸颊。看样子司徒娇娇很久没有得刘若凛的宠幸，肯定是寂寞难耐。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来望着舞亭苑的方向哀叹，还跟一个不熟络的人说了这么多的心里话。

带着指温丝绢擦过皮肤，司徒娇娇身子一颤，后退一步。“大人……”

秦仲坤一把搂住司徒娇娇：“别怕，这里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