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红裙 第107章 第103章 同路

莫愁千里路难行，晴好自有到来风。

医馆的老板娘都这么说了，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让秀儿再在这儿多呆一会儿。秀儿也不好意思耐着不走，就收拾好了东西就从医馆里出来。疲惫的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小镇的集市上走着，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还是决定选了一家客栈先住一晚。

秀儿坐在梳妆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和散乱的发髻。这相貌明明不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年龄。秀儿拆下长发，用梳子一缕一缕地理顺了发丝，又不知道该梳发髻还是挂鬓。自己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为什么会在京都？为什么会有孩子？孩子的父亲又是谁？是自己已经嫁人了，还是真的是伤风败俗未婚先孕？也许这一切都要等到回苏州见到母亲。“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秀知道再怎么问镜中的人也不会告诉自己答案。无奈地将长发用篦子很随意的绾起来，下楼来要了几个小菜。

店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跑着过来：“夫人，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请问小哥，从这个镇子到苏州有几条路？怎么走最快啊？”秀儿一心想着家中的盲眼母亲。

店小二弯下腰来说：“这里去苏州，有水路也有旱路。水路快，三天就到了，但是我们这儿一个月只有一班去苏州的船。旱路就慢得多了，十天左右的路程才能到。”

“那船期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可以租船？”三天，三天就到了。秀儿喜出望外。

店小二看了看时辰：“夫人，真的很不巧。今天就是船期，但是这时候是肯定赶不上了。”

这么说不是错过了船期：“还要等一个月？”

“呵呵，我们这儿小地方。也没那么多人远行的。不过夫人要是赶时间，也可以走旱路。这里出去走两天就能上官道，也不难走。”店小二见这女子孤身一人，“夫人，您是一个人上路？”

“是。”对于别人叫她夫人，秀儿已经不在意了，也不做解释，省的越解释越不清楚。

店小二也是好心人：“那夫人什么时候走？小的给你找辆马车吧。”

秀儿考虑了一下，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熟路不通就走旱路吧，是甜的时间总比要干等上一个月的强。“明天早上。麻烦小哥你了。”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夫人折杀我了。”店小二恭敬地退了下去。

秀儿刚准备下筷吃东西，客栈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人看上去没有五十也过了四十五了，还浓红艳紫穿的花枝招展地朝着秀儿这边走来。“姑娘，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到我们飘香院来吧，吴妈妈我对姑娘们最好了。我保证帮你处理那个碍眼的小东西，绝对干干净净的。”

秀儿看见眼前的人就是早上在医馆数落她的妓馆的老鸨，马上就觉得反胃不想再吃了。起身想避开往楼上客房去。但是那老鸨子定是觉得外地人好欺负，仍穷追不舍，两只大象腿往楼梯口一站，就堵在秀儿面前。“姑娘，躲什么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开始都这样，不过日子久了你就知道这里面的甜头。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多麻烦啊。”

秀儿怒目对老鸨吼道：“让开。”

老鸨笑嘻嘻地攒住秀儿纤弱的手腕，就往客栈门外拉扯。“走吧，就在对面。”那个飘香院就是在秀儿住的客栈对面。刚才吴妈妈送客人出来，见到秀儿坐在这边大堂里，就想着送到眼前的肥肉不能不要，就想尽办法要把她拉到飘香院里去，但是没想到秀儿这么刚烈。

“你放开……”正在秀儿和老鸨纠缠之时，突然耳边嗖嗖两声。秀儿一眨眼的功夫，老鸨已经吓得满头冷汗。原来是不知哪里射出的两只竹筷，一只穿破了老鸨的花袖，另一只从老鸨的脸上擦了过去，穿着一只耳坠子插在老鸨身后的柱子上。

“失手了，失手了。怎么插袖口上了。”远处响起一声抱怨。

秀儿寻声望去，看到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自己认识。一个是陈坚，一个就是方才说话的吕宇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秀儿就只认得他们两主仆。此时见到，也像是见了救星。“吕公子。”

这称呼一出，没想到吕宇楠竟冲陈坚发了火。“好你小子，是你告诉他的吧。早知道，就不救了她了。”意思就是埋怨陈坚告诉秀儿他是谁。

老鸨子捂着发痛的左耳横着鼻子：“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你放手离开这儿，我就不管你了。”老鸨要是不说话，吕宇楠可能真的不会管秀儿了。不过遇上了拧货，吕宇楠把剑扯下来往桌上一放。

老鸨见那黑着脸的公子好像不好惹，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临门还啐了一口唾沫星子。

“夫人过来坐吧。”陈坚不顾吕宇楠的反对叫秀儿过来一起做。

秀儿见到吕宇楠不是很乐意，本不想过去。但是觉得人家毕竟救了她两次了，总该过去道一声谢谢的。“吕公子，陈大哥，多谢你们帮我解围。”

“不用谢我，都是我们家公子的功劳。”陈坚给秀儿拉出旁边的长凳，示意秀儿坐下。

“我就更不用你谢了，没什么好谢的。以后再见面可以全当不认识我。”吕宇楠看也不看秀儿，自己吃着自己的。

陈坚在中间打着圆场：“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住在医馆了？”

吕宇楠没开口，秀儿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坐下，仍旧站着说话。“我这样子不方便在那打扰人家，打算在客栈住一晚就回苏州。对了，你们不是早上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吕宇楠又逮着机会抱怨了。“你以为我们想啊？你要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上在医馆耽误了那么久，也就不会赶不上船期了。那赶不上船期，又只好回到这儿来了。你说倒霉不倒霉？”之前吕宇楠为了不再见到秀儿，才换了一家客栈，但是谁会想到秀儿也住在这里了。本来也没打算跟她打招呼，刻意坐在角落里。但是刚才见到那飘香院的老鸨要逼良为娼，又忍不住出手救她。

“都是我的错，给你们添麻烦了。”秀儿给吕宇楠和陈坚鞠了个躬就打算上楼。

这时，陈坚对着吕宇楠又旧事重提：“公子，你看柳姑娘身子不方便，一个人上路的话，遇见歹人可怎么办？正巧我们现在不也是打算明天走旱路去扬州，不如同路了。”

吕宇楠终于抬起头看了秀儿一眼，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先跟你说清楚，我可是江湖人，整天就是刀光剑影的。你跟着我们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你愿意跟就跟着吧。不过你要是摔着了碰着了，可不能耐着我们。”说完就自己上楼去。吕宇楠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就是因为嫌麻烦。今天自己给自己找了两个大小麻烦，自作孽，不可活。

陈坚拉着秀儿坐下：“姑娘，其实我家公子心肠好得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往心里去。姑娘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光听说过女人多变的，没想到男人也一样。吕宇楠凌晨的时候醒了过来，觉得自己不能带着个女的上路，不明不白的。马上翻身背了包袱，把陈坚从床上拉了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陈坚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公子要干什么？天还没亮了。”

“别说话，穿上衣服，我们走。”吕玉楠把衣服腰带都扔到陈坚的手边，命令他起来。

陈坚穿好衣服就打算出门去隔壁叫秀儿：“干嘛走这么早啊？公子等等，我去叫柳姑娘。”

“我只说让她跟，但是没说要带着她走。”吕玉楠绑着陈坚，还捂着陈坚地大嘴，一人拖着四只腿的往外移。

不过秀儿昨夜也有准备，她只怕自己早上动作慢再耽误了吕宇楠的行程，所以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这时候听到房门外有动静，马上就打开门看看。一开门，就看见吕宇楠捂着陈坚的嘴站在门口。陈坚嘴里还支支吾吾的。“陈大哥，你怎么了？”

吕宇楠看到有外人在，忙松了手。“没事，他发羊癫疯，我怕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陈坚狠狠地蹬了吕宇楠一眼，但是没当面揭穿他，还装作刚刚发病的样子。

秀儿关切地问：“陈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没事。我们该走了。”吕宇楠把包袱扔给陈坚自己就在前面先走了。

陈坚从脚行里赶了辆马车。吕宇楠起码在前，秀儿乘在马车上行在后面。行了两天山路，大家相安无事。白日里赶路，夜晚前就一定会到村镇里落脚。不过吕宇楠一天到晚跟秀儿可能也说不上三句话，最多也就是说“到了”，“下车”，“吃饭”之类的。幸好有陈坚陪着秀儿聊聊天，秀儿也就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