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暮峥面对的是其它人,大概率会绅士谦让,说这次是险胜,称赞对方也很强。
但对安烈,当然不可能说这种话。
安烈又和问暮峥打了一场,这次安烈赢了。
“定好训练时间和内容通知我,”安烈打开演习台外罩着的光罩,跳下演习台,边往外走边说,“我把往年考核的资料发给你。”
问暮峥和他并排走,“什么内容?什么资料?”
安烈说:“考核采取线上模拟的形式,为期五天,共有十场,类型很多而且千奇百怪,虽然大部分是军事或比赛演习,但也有诸如拼拼图、数一只动物身上的毛发到底有多少根之类非常不正经的,考核项目一直都是系统随机,我们需要根据往年出现过的进行针对性训练,每一项都要准备。”
问暮峥:“……?”
“……每一项?”她问。
“当然,不提前准备好,考核的时候难道临时发挥吗?”
问暮峥沉默。
安烈转头看她。
问暮峥:“……不可以吗?”
一个考核而已,训练什么训练,到时候正常发挥不就行了吗?
而且,“今天才九月十三号,今天就开始准备,准备两个月?”
安烈:“不可以。明天开始也行。”
问暮峥:“……我现在拒绝和你组队还来得及吗?”
答应的时候没想太多,她都忘了安烈是个争强好胜,凡事要做到最完美,考试一定要拿第一的人了。
如果答应他,那这两月除了上课,其余时间估计都要和他一起训练了。
她还有其它事要做,挺忙的,时间真的不可能全耗在陪他……训练上。
安烈停步,声音冷凉,“你说什么?”
问暮峥毫不怀疑,他此时手上如果有一把刀,一定会架在她脖子上。
问暮峥和他商量,“我们大致训练一下行不行?每周两个小时,要不三个?”
她食指摸了下鼻尖,又提议:“要不然十一月再开始?”
安烈湛蓝色眼眸毫无感情盯着她。她说话向来温缓,语速也不快,说什么都带着股温润谦雅。
但说出的话往往让人很不想听。
问暮峥说;“你之前也没说需要训练,还是每一项。”
安烈眼睫微眯。
这次确实是因为没找到比问暮峥更适合的人,但既然她不愿意,他主动一次可以,再纠缠不放就没意思了。
“是我没提前说,我找其他人组队。”安烈淡淡说完,直接离开。
队长只当了十二分三十八秒,惨遭队友开除。
问暮峥慢悠悠往外走。
她没骗苏瑶,安烈确实不小心眼,也不记仇,不过这次,再加上之前很多次……她可能是个例外。
她是安烈唯一会记恨的人。
问暮峥回到办公室,苏瑶已经不在了,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她调出D7栋宿舍楼的打卡记录,找到自己的名字,增加了一条昨天早上的出寝记录。
凌晨离开宿舍她走得是窗户,只要补一条出寝记录就没事了,她进预备生监委会也是为了方便更改记录,不然异常数据多了,迟早被人发现。
她不可能和普通学生一样每天待在学校,只能尽量避免被发现。
问暮峥是个孤儿……或许不是,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至于她爸,可能活着,可能死了,反正七岁时的一场意外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从此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这些年问暮峥一直在找他,可惜没找到。
她八岁到十二岁一直在孤儿院,十二岁离开孤儿院独自生活,十六岁考上首都第一军校,从二十三军管辖的偏远星——棕星283号来到首都星。
她是S级alpha,上学学费全免,但生活费还是要自己赚的。
问暮峥非常缺钱,关闭打卡记录,用光脑打开暗网,开始找合适的任务,她还在上学,不能离开伊奇太久,很多任务都不适合。
暗网任务众多不限范围,涉及人命的只占小部分,她也很少碰,风险太大。更多的还是像找人找宠物、代练替考、排队买票等并不违反或并不严重违反联邦法律的任务。
正挑挑拣拣,看到一个刚刚发布的任务。
【首都星伊奇市进,偷拍,B 级以上alpha或A级beta,精神力要高,任务目标B级alpha,警惕性中上,持续时间约三个月,每周一次,我提供时间地址,你拍照并说明同行人即可。】
现在是九月中,结束正好十二月,不耽误她放假回家,接了这种长期任务,也不耽误她接其它任务。
任务很简单,任务金还很丰厚,问暮峥赶紧点了接受,很快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上面写了第一次拍照的时间和地点,并附了那个B级alpha的照片。
两天后,周日,问暮峥出校拍了次照片,交付后对方发来一千星币奖励金。
看来是个有钱人,而且不介意散财。
周一上午,机甲驾驶课。
二年级每周两节机甲驾驶课,全部都是实操课,问暮峥坐在机甲中,操控机甲,正在和同学对练,你砍我一下我再砍你一下那种对练。
精神力达到C级以上就可以尝试用精神力操控机甲,C级以下只能手动操控机甲,用精神力操控机甲很耗费精神力,哪怕到了C级,也要常年累月练习,才能熟练操控。
大部分预备生都只能操控机甲走走路,随便打两下,还远不能流畅打斗。
她对面的就是一个C级alpha,精神力不强,机甲每动一下都有几秒卡顿。
问暮峥并没有用精神力链接机甲,她左手放在操纵面板上,靠在驾驶舱座位上,百无聊赖,时不时按一下。
“问暮峥!脚!动一动!”驾驶课老师方音高声喊道。
问暮峥熟练地在操纵面板上点了两下,机甲踢了踢腿,继续站在原地和对手互砍,除了胳膊哪里都不动,像个没有感情的带刀招财猫。
几分钟后,方音又喊:“问暮峥!”
招财猫应声踢了下腿。
方音站在一旁看着,脸色黑成锅底。
他喜欢勤奋的学生,比如安烈。
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做基础训练,入学一年半,从没缺过一天,包括生病的时候,课余时常参加机甲演习及纯武演习,是参加演习场数最多的预备生,不管是文试还是实操,门门考第一。
有天赋又努力,未来不可限量。
他对懒散的学生恨铁不成钢,比如问暮峥——尤其是问暮峥。
只要老师管得不严,大多课都是说逃就逃,身为S级alpha,除了驾驶机甲没一项拿得出手的能力,而且上机甲课还这么敷衍!
方音驾驶的是一架银色力量型中型机甲,他几步跑到两人附近,拎小鸡一样把和问暮峥对砍的学生拎开。
问暮峥不明所以,“方老师?”
方音没回答,下一秒,银色机甲臂重重朝问暮峥的驾驶舱砸去。
问暮峥驾驶机甲躲开,不慌不忙道:“方老师要指导我吗?”
方音是S级beta,精神力强大,笨重的力量型机甲经他驾驶,速度与力量并存,他再度攻击。
还来?
问暮峥修长的手指在操纵面板上点来点去,几乎快出残影,两人你来我往,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方音的机甲是特制的,质量完全不是学生通用的橙色机甲比得上的,五分钟后,他抡起橙色机甲,朝前方扔出去。
橙色机甲仰面摔到十几米外,又滑出七八米。
学生通用机甲的驾驶舱内有减震减伤设置,除了颠簸一点,问暮峥并没有受伤。
问暮峥:“……”
一点不像指导,反而像泄愤。
无辜被揍一顿……所以她做错什么了吗?
安烈正在附近练习,看见橙色机甲滑到腿边,趁橙色机甲还没起来,毫不犹豫踢了它两脚,驾驶机甲转身就走。
问暮峥:“???”
这个仇她记下了!
问暮峥操纵机甲起来,按操控屏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问暮峥自己都没想到,她报仇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当天晚上十点,她上完选修课,和温鸥一起走进宿舍楼。
温鸥和她同一年级,也是alpha,两人关系还不错。
走到三楼,问暮峥忽然闻到一股独特的甜腻味道,是上方传来的,“附近有发热期的Omega。”
温鸥猛然站住,“发热期的omega?不可能吧,警铃都没……”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温鸥话还没说完,尖锐刺耳的警铃声响彻整栋宿舍楼。
三短一长,确实是附近有发热期Omega出现的信号。
整栋宿舍骤然热闹起来,好多alpha打开宿舍门探出头看。
“艹,什么情况?”
“这警笛什么意思来着,谁记得啊?”
“omega,omega!发。情期的omega,我的阻隔贴呢?”
“你们谁有多余的阻隔贴借我一个!”
温鸥:“……”
“说什么来什么,”她动作熟练,迅速掏出阻隔贴贴在后颈腺体处,一边道:“什么情况?这Omega疯了吗?发热期还敢往Alpha宿舍楼里跑?”
“不知道,信息素泄露时间很短,现在已经没有了,”问暮峥笑了声,“多好的机会,我要去报仇。”
说得非常斯文,完全不带一丝火气,像开玩笑一样。
温鸥:“……啊?”
“他上午踢我,”
问暮峥脚步加快,朝楼上走去,“我去查寝。”
温鸥:“……”
温鸥提醒,“阻隔贴!”
问暮峥没回头,“路上贴。”
她在十楼边角处的单人宿舍门前停下,曲起手指敲了三下,声音温和有礼,不急不缓:“安烈,晚上好。”
“查寝。”
无人应答。
问暮峥说:“宿舍楼进了发热期Omega,你不开门,我合理怀疑omega在你寝室里,身为预备生监委会副会长,我有权破门进入检查。”
几十秒后,安烈猛得拉开门,“我已经睡了,没见过Omega。”
他身上穿着睡衣,金发乱糟糟的,语气很冲,非常不耐烦,话没说完就要关门。
问暮峥原本只准备上来看一眼。
但在他开门的瞬间,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从他寝室内飘散出来。
问暮峥顿时忘了自己是上来报仇的。
单手抵着门,“这个omega真的来过你这里?”
安烈用力推门,门一下都没动。
他现在这种情况,力气大减,来硬的不行。
安烈抬眼,几秒后,冷静道:“确实有朋友来,但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进入发热期,你如果想避免混乱,应该去找他,而不是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他让开,坦然道:“你如果想查,进来查吧。”
问暮峥走进,背对着安烈,视线扫过整间单人寝室。
安烈手有些抖,他背到身后,微吸一口气,狠狠咬着后槽牙,闭眼忍了几秒,睁开,尽量平声道:“看完了吗?”
问暮峥转身,“能进浴室看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omega还在这里。
她视线落在安烈身上。
他的脸有些红,双眼比平时更润亮,呼吸也有些重。
安烈沉下眉目,“问暮峥,你不要太过分!”
朗姆酒味的S级Alpha信息素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侵略攻击性十足,他甚少放出信息素,这是她第三次闻到。
问暮峥站在原地,脸色平静,猫薄荷味道的信息素毫不客气撞了上去。
安烈心神一晃,无意识向问暮峥走了两步,
他现在对alpha信息素本能得想靠近,尤其还是猫薄荷味的……
这味道好诱人,他好想蹭……
不!
不行!
安烈神色微变,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出拳,从喉口挤出两个字,“出去!”
两人离得很近,尽管问暮峥反应快,及时偏过头,拳风还是擦过脸颊,带起些微刺痛。
她皱了下眉,横臂挡开,没有进攻,只握住他的衣袖,声音是少见的严肃,“宿舍楼里动手,想留级吗?”
校内禁止alpha私斗。
用校长的话来说:要打就去演习场打。
安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撕啦”一声,棉质睡衣衣袖直接被扯断。
问暮峥手里拽着半截睡衣袖子,视线落在他的肩膀处,好白……
她迅速偏过头,不再看他,只问:“人真的不在你这里了?”
安烈沉默两秒,抬手指门,冷声道:“你出去!”
问暮峥居然真的乖乖听话得出去了,甚至贴心关上了门,不过她没走,站了片刻后,又敲了两下门,“你的袖子。”
寝室内。
安烈坐在门后,强忍着逐渐蔓延至全身的热潮,颤抖着手打开一支抑制剂,顾不上力道,直直扎在胳膊上,用力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脱力般靠在门上,胳膊下滑,手腕重重砸在地上。
几秒后,隔着一扇门,问暮峥问:“……你在做什么?”
安烈依旧坐着没动,声音有些哑,“我不要了。”
肯定沾了她的味道。
问暮峥意识到他在说袖子,顿了顿说:“我也不要。”
安烈拔出针,丢进垃圾桶,“扔门口,赶紧走!”
他刚才居然差点贴她身上!
真他妈丢人!
问暮峥握着袖子,上面淡淡的朗姆酒味混着非常甜的牛奶糖味的omega信息素,不知道是他哪个omega朋友的。
又好闻又难闻。
她和他这几个月来接触不多,不知道他又交了什么新朋友。
安静十几秒后,问暮峥说:“哎,商量一下……你喊我声队长,我和你一起训练。”
安烈理都没理她。
问暮峥坚持不懈,“你喊一声,快点,趁我反悔以前……安烈。”
安烈心里烦躁,只想她闭嘴,不耐得低声敷衍了一句:“队长。”
“嗯,”问暮峥说,“把资料发给我。”
又极快说了句:“你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别乱来。”
安烈:“……?”
安烈:“???”
他主动找她,被拒绝了,结果现在她又反悔?
“问暮峥?我没答应你,你……”安烈屈指,背手急促敲门,“问暮峥?!”
门外没有应答。
问暮峥已经离开。
五楼。
“怎么样?”温鸥期待问道:“仇报得怎么样?你做什么了?”
问暮峥说:“撕了他一件衣服,算不算?”
“勉强……算吧?反正他还得花钱买新的是不是,算的!”温鸥点点头,看向那半截袖子,“你拿着它干嘛?”
问暮峥把睡衣袖子随手塞进上衣兜,“给你看看,一会儿就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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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