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德林惊讶地转头:“约瑟夫,你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我的意思当然是他们分别是我和苏的孩子。”
约瑟夫校长一向汗腺发达,此时更直接汗如雨下。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不停地擦拭脑门和脖子上的汗。
如果是十年前,约瑟夫肯定会直接跪下表达自己的失言,可现在他已经是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校长,权力让他放不下自己的脸面。
约瑟夫支支吾吾措辞:“这…都怪我老眼昏花一时听错了。陛下和您的后代自然是全侯雷因最优秀的年轻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约瑟夫已经不再年轻,可自己身旁坐着的人还像个初入政坛涉世未深的年轻官员。
这就是新居民吗?容颜久驻得和怪物一样。
“现在说优秀还太早了。不过约瑟夫你看,他们俩关系多好!就和我们几个当年一样。”奥尔德林眯起眼睛,“转眼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你我都老了,看来是时候让下一代承担起国家的未来了啊。”
约瑟夫瞄了一眼在屏幕中打得寻死觅活的修和鲁恩斯,又看了眼头发浓密、长相不过三十出头的奥尔德林,苦涩地连连点头附和
你拳头大,你说得算。
“那么为国家的未来举办一场欢迎会吧,就是你们常说的开学典礼。叫上弗雷一起,让年轻人的抱负治愈他该死的重感冒。”
奥尔德林缓缓起身,走上前拍了拍在工作的监测员,“还要劳烦你再辛苦一会。一个小时后财政部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商讨,我就先走一步了。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拿着高额的薪水做事却还和没断奶的婴儿一样,什么事都需要我在一旁哄着。这一点,他们可比你们差远了。”
“不用站起来敬礼,你们比我更辛苦。”年轻的辅政大臣笑着按住了战战兢兢的监测员,就像和寻常朋友告别一样。
等确定听不到脚步声后,校长才改变了弯腰、低眉顺眼的模样。他抬起自己皮靴,狠狠地踹在监测员的椅背上,踹得他年迈失修的髋骨发出吱呀得颤动。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约瑟夫校长异常恼怒。
“三个小时之前,是辅政大人吩咐我不要告诉您的…”
约瑟夫意识到了对方是刻意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他沉声问:“来干什么?”
“这……”
“说!”
“辅政大人需要每个学员精神测试的具体内容。”
“好了,我知道了。”约瑟夫的眼睛来回转动,用手托着蓄有黑白色胡子的下巴,阴恻地说,“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当然最好也忘记我问过你这件事,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的话。”
“好的…是。”测试员唯唯诺诺的点头。
“哦对了。”约瑟夫又想到一件事,“传令下去!从今往后,所有人上班时间、任何地点不允许聊八卦!”约瑟夫愤愤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特别是有关男人和男人之间的!”
如果不是秘书处那几个嘴碎的八婆和骚男整天乱嚼一本叫什么《帝都男人新风尚》的三流杂志,他刚刚也不至于说出“陛下和他的孩子”这种荒唐的话。
……
在第一次听到提示音的时候,修和鲁恩斯有过短暂的休战。其实在这过程中,修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在一阵阵抽痛,这是他现实中身体透支的信号,但他都强行忽略过去。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没有中途认输的理由。
修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鲁恩斯的作战服已经被自己改造成了乞丐装。周身上下的衣料没有一处完好,脸上几道刀痕留在对方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妖冶的美感。而他自己只不过是手肘、嘴角、腿部、背部大大小小有十几处小伤口罢了。
“你,你是个疯子!”鲁恩斯此时形象全无地骂道,他一头长发糊了成泥的雪块被粗暴的捋到脑后,剩下的几根成缕地进到在嘴里。
修只剩自己一个人,如果鲁恩斯的真的淘汰了对方,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与他同窗的机会。一方面鲁恩斯心里忌惮着不敢下死手,另一方面他发现就算自己真的尽了全力也未必打得过对方。
整个后半程的对抗简直就是鲁恩斯个人的单方面挨打史。
“你就仗着我不忍心下狠手!”鲁恩斯早就动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制敌术,如果机器可以计数,他早就下了不下二十回的死手!
“脏话是检验一个人对于一门语言熟练程度的重要标志。小殿下连骂人都不会,看来帝都话的学习还要多花功夫。”修感觉大脑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了,他已经出现了类似耳鸣的状态,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楚鲁恩斯在说什么。
他眼前的景色也逐渐模糊、变淡。
“来,我来教你。应该是我——他妈的真是个疯子!‘他妈的’的位置要注意在中间。”
“你!”
鲁恩斯当然会骂人,他当然会!他只不过用得还不够熟练。
修失望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教你个更简单的吧!生气的时候只要说一声‘草’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我家乡骂人的话,别人都不知道。看你漂亮我才特地告诉你的,算作咱们俩的小秘密哦。”修真的是神智不清了,他死死咬住后舌,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开始说一些能让自己兴奋的话。
眼前的景色已经出现割裂,一半是真实的后山绿林,一半是雪地里鲁恩斯娇羞的脸。真是的,怎么又开始觊觎鲁恩斯那张漂亮的脸,原来修潜意识里还是割舍不下吗?
漂亮的脸…漂亮的脸……
修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迟缓。
漂亮的脸……
【考核结束。请通过考核的考生收拾好个人物品,尽快离开考场。】
【停止交锋。】
【最后说一遍,请二位停止交锋!】
骤然,一道强烈的电流贯穿整个脑部中枢,修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雪松、土壤由白转为绿色,现实的图景重新占据视觉的主导位置,战场上受的物理伤害都荡然无存,修的躯体脱力地跪坐在地面。
他不甘心地死命抠住一根树干,吃力地喘息,慢慢缓解大脑缺氧的状态。
在虚空战场上被凶兽抓伤的伤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的沉重、肺部的震荡和脑部的钝痛。
入学体能测试的时候,修就用了萨金特给的药剂。按时间算现在还处于药发挥作用的阶段,所以此时修的状态纯粹是脆弱的身体在经历剧烈运动后发出的抗|议。
“你……没事吧?”同样一阵眩晕让鲁恩斯离开了虚空战场,眼见上一秒还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修,下一秒竟然虚弱地扶着树枝咳喘。前后变化之大让他意外。
修紧紧抿住双唇,眉头紧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
“傻|逼玩意,我们两家可是世交,开学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同生死共患难,以后一起做好同学、好战友的。你倒好,就因为咱俩不在一个队伍,你一见面先杀我队友,再砍我。这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你?怎么继续和你做朋友?”远处,一个消瘦的背影愤怒地给对面的人一拳。
“最过分的是,你竟然羞辱我!”
“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金发男子觉得莫名其妙。
“你亲我。”
“快快快住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最先打我的人可是你!”金发男子面对围观的指指点点,恼火地小声说。
“呵,得了吧。我看你就是诚|心的,你就是在虚拟世界趁机打击报复我。看我不爽很久了对吧?是不是还是因为我小时候揍你那事情?别光在里面逞英雄啊,来啊,不服咱们现实里碰一碰。看我不在这里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搞得我好像很怕你一样,打就打!我今天不把你打哭了,我就不姓鲁!”
“来啊,修杰拉夫斯基!”
“来啊,鲁德吉!”
等等,你俩谁?
*
“咳咳,争吵不是一项有效的沟通方式。我们现在没有继续仇视的必要了吧?事先声明,并不是我个人畏惧你,只是现在外人很多,我们如果真的像他们一样继续争执下去实在有碍观瞻。而且你的状态…似乎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修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鲁恩斯,没有说话。
接着,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你…”鲁恩斯感觉到心里的某块地方颤抖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修神情淡然地伸手将唇边的血迹抹掉,说:“不用在意,与你无关。你说的对…咳…改日再收拾你。”
其实修心里有点慌乱。他借着身边的树枝缓缓起身,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挺直腰背。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此地,最少程度在鲁恩斯面前展现自己的狼狈。
“等等。”鲁恩斯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住了对方。
来了,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修停下了脚步,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藏在背后的匕首。如果对方不依不饶,他未必没有应对的能力。
鲁恩斯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刚刚那样对我,只是为了给你的朋友报仇吗?”
这算什么屁问题,修本来想告诉他,只是因为你长了一副欠打的模样,老子想揍你,但是突然喉咙深处又涌上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是不是如果一开始,站在身边和你并肩战斗的人是我,现在你也会像为你的老同学报仇一样为我复仇?”鲁恩斯故意不说邓巴的名字,他心里竟燃起一丝嫉妒。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何德何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一个人的真心。
这位三皇子一天到晚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唉……”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张嘴说几句讨人厌的话。结果嘴刚开了一个小缝,他就被窜入的气流呛住。
“咳咳咳!”胸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鲜血从口中渗出,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修仓促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血就开始从指缝往外渗。好不容易不咳嗽了,眉心、鼻腔处又开始发热,鼻血又涓涓流了一衣领的。
再这么流下去,按照南边贝特人的习俗,他就可以直接用白布裹巴裹巴入土了。可不,现在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这是棺材板要盖上了吧。
“修捷!”
没有人允许你叫得这么亲昵,特别是姓名持有者本人也不同意。修暗自生闷气。
鲁恩斯快步走上前,扶住修摇晃的身体。
“滚!我不需要帮忙。”修用最大的力气将鲁恩斯推开,仓皇逃离。
脑中回想的却是萨金特对自己说过的话:“注射部位在肩部或者…臀部皮下。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可以找别人帮你。说不定嘿嘿…还可以借机发展一段新感情。说真的,你完全可以顺势靠在对方的怀里,用虚弱的声音靠在他肩头说:‘小美人,帮我从衣服兜里掏出个宝贝家伙。对,就是这个,然后对准腰部下面的位置来上一发,我是说来上一针。’”
总而言之不是像现在这样捂着口鼻、佝偻着身体狼狈离开,像一个连续耕耘十天十夜的小花洒,滴滴都是自己的血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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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