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跳下去的时候没有松开手中的绳索,现在仅凭着一根绳子支撑吊在悬崖峭壁上。
当那个庞然大物摔落悬崖、堕入雪堆,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的时候,修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怎么样?我刚刚那一枪帅吧?”邓巴从崖上探出一个头来,难为情之中又带了一些得意。
“还可以。”修笑着说。
邓巴惊叹于修的意识和身手,说:“更猛的是你吧!我现在怀疑生病只是幌子,消失的这些年你不会是去参加特种部队秘密培训了吧!”
“我|干了什么你不知道?你应该有一份关于我个人经历的详细报告才对,上面细致到我在疗养院三餐都吃什么。”修指的是刚刚邓巴说漏嘴自己是保护他的事情。
“被你看出来了。”邓巴憨厚一笑,不好意思地向修伸出手,“嘿嘿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不出意外的话跟在你身边是我这四年的职责。家父在政|府供职,作为儿子自然有替他分忧的义务嘛。不说这个了,来,我拉你上来。”
稍微刺探一点,邓巴就坦诚了接近修的理由。修感慨自己有多久没有遇到这么心思单纯的人了。尽管他可能只是奥尔德林或者霍克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一个不那么靠谱的保镖。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修低垂眼眸,拒绝了邓巴帮助。他双手向上抓住绳索,稍稍一提力,利用惯性让双脚触碰到离自己最近的基石,然后踩上去,成功借力崖下的小平台重新跃上地面。
上来之后,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缠在身上的绷带原本是为了提高在雪地里的隐蔽性,现在上面沾染了血液和凶兽残留的绿色黏液,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修一边向山上继续前进,顺手嫌恶地将身上松垮挂着地绷带扯掉。
邓巴跟在身后。
从一开始修就没想过要依靠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任何人,但是真的当邓巴将手伸向修的时候,他的确有片刻的动容。
所以,修决定在测试结束之前尽力维持和邓巴虚假的友谊。
拆掉绷带之后,修还是觉得身上的腥气萦绕不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得作战服,沉思了一会,最后决定把外面这层皮质作战服也脱掉。他小心翼翼的从后颈处将作战服与身体剥离。后背被利爪刺入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在脱下的时候修面目有些许扭曲。
“嘶——”时间一久,皮肤已经与衣服黏在一起。扯开时,修不免发出沉重的喘息。
剧烈的疼痛感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修也开始逐渐沦陷于虚空世界。
“你受伤了?不要紧吧?”邓巴追上去,紧张地问。
说着他掀开修仅留下的一件黑色紧身背心,试图查看伤势,被修一掌拍开。
“你干嘛啊?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邓巴的胳膊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迹,他委屈的说,“不要告诉我,你一大老爷们害羞光膀子。”
错了,修后悔了。他应该现在就和这个说话口无遮拦的傻大个分道扬镳。
“呵,与你棕熊一般宽阔的脊背相比,我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修曾经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这副瘦弱的身躯看上去不那么不堪一击,但是每当他好不容易获得一些阶段性成果之后,一场病痛就很快就会把得之不易的肌肉打成粉末。
现在勉强有肌肉线条的身材,是修努力健身达到的最高水准了。不过和邓巴比起来,仍是不够看。
真想让世界上所有的肌肉男都消失,修在心里愤恨地想。不过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割舍不下《帝都男人新风尚》上面容姣好的金刚芭比。
“嘿嘿,确实。”邓巴难为情地笑了笑,他还顺便捏了捏修上臂,“我看这不是也有肌肉嘛!练练,多练练以后就……”
“嘭——”一声枪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检测到74号小组在附近,请尽快开始交锋。】
系统音延迟响起。
“快趴下!”修吼道。
邓巴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修,导致他的动作慢了一瞬。等修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紧急拉扯邓巴卧倒,但为时已晚。
“练练以后就……大了。”
邓巴的嘴巴大大的张开,但是已经无法再继续说话了,最后一个音硬生生地被吞在了肚子里,眼神也已经涣散。修默默地摸了一下邓巴的后背,果然出现了一大滩血迹。
没过几秒,邓巴的身体开始变透明,最后消失在修的视线当中。修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血,也已经消失不见。
【考生37479 淘汰,两队交锋结束。】
邓巴被淘汰了,现在三人的队伍只剩下修一人。
这全都是他的错。
之前也是,如果修能够拦住遂卞不去招惹那只鼻涕虫,他也不会被扯下胳膊,在饱受被毒液腐蚀的痛苦之中被淘汰;现在也是,因为一场小小的战斗胜利修就开始松懈,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有别的队伍靠近。
还是怪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的队友?
不,都怪他太弱了,仅仅是解决一个S级虚拟凶兽就让他精神不支。
无论是在虚拟还是现实,只要修的能力足够强,他就可以保护他身边的人。修暗自咬紧牙关。
“看来我的出现打扰到你们的好兴致了。”丛林中缓缓走出一个纤长的人影,正是鲁恩斯。跟班哈维一个人抱着所有的物资装备以十米远的距离紧随其后。
“好巧啊,小殿下。”修眯起眼睛看着鲁恩斯,月光将对方的脸照耀得更加洁白光滑。鲁恩斯这一路走来,脸上、身上都没有一丝伤痕,与此时狼狈、刚死了队友的修对比,显得无比轻松。
任修再喜欢他那张美丽得惨绝人寰的脸,也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他不再用懒散、钝感的眼神看着鲁恩斯,现在只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自己的无能狂怒。
*
鲁恩斯越看越觉得修是一个适合长期**的对象。
他不像马赫士庄园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女,只会围在自己身边一味谄媚;也不像帝都那群高傲的贵族弟子,在正式开始谈情说爱之前要先从漫长的宇宙洪荒、艾萨克动荡、新式机甲型号开始聊起。
修捷懂得人情世故却不对自己过分谄媚。二人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此刻也变成了一种享受,不如说鲁恩斯欣赏修的警觉。
仔细端详起来,修的长相也格外令他满意。尽管对方不是自己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但每一次相遇,鲁恩斯总能从他身上挖掘一些新的美学体验:修扯下自己身上带着血污的绷带的时候,凌乱的黑发将苍白的脸色遮住了大半,像在默默舔舐自己伤口的林间鹿。
在对方不经意厌烦地活动自己的肩颈时,鲁恩斯差点与修那双极具异域色彩的棕绿色眼睛直视。
简直如上好的橄榄石一般清澈,鲁恩斯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握心脏跳动的规律。
鲁恩斯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禁止哈维发出任何动静,一个人借着草木遮蔽静静地观赏。如果现在不是在训练场,而是在艺术学院的写生现场该多好。
鲁恩斯眯起眼睛:那个徒有肌肉的蠢钝大块头走到修的身边,两人神色轻松,有说有笑,很是亲密的样子。没过多久,邓巴竟然还调笑着捏修的上臂。
这两人是在比较肌肉大小吗,该死。
就冲修是《帝都男人新风尚》男色读物的忠实读者,他的性别取向就绝对不可能正常。现在他竟然允许一个另一个男人肆意抚摸自己的身体……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在不久之前还若有若无地暗示过对自己有好感,现在竟然背地里偷偷与别的男人**!
这就是帝都的男人吗?果然没有半点契约精神可言。
鲁恩斯怀着复杂地心情扣动了扳机,直到碍事的肌肉男消失在视线中,愤懑的心脏才稍稍得到纾解。他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哈维,对方立刻识趣地躲在远处地草丛中,一路上他们都是这样的合作方式。
“好巧啊,小殿下。”修咬牙切齿的说。
对,鲁恩斯就是喜欢对方这副倔强地掩饰自己怒火的模样,格外诱人。一点都不巧,我在等你看到我,鲁恩斯没有说出口。他无视了修后退一步的微小动作,缓步走向对方。
“你的队友被淘汰了,我们的敌对关系解除。不知道现在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还算不算晚?”鲁恩斯想要与修握手。
传闻中奥尔科特王室最纯净美丽的铃兰花比修想象中还要耀眼,也比他想象中还要无耻。他怎么可以在“杀”了他的队友下一秒面不改色地邀请自己成为他的同伴。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鲁恩斯在嘲笑自己。
修沉默不语,他干裂的嘴唇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在鲁恩斯的手靠近的一瞬,修迅速扣住他的手腕,以鬼魅的速度贴近对方,顺势扯住鲁恩斯的衣领,誓将对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什么对容颜的痴迷、对皇室的忠诚、一|夜|情的妄想都被修的过肩摔碾碎在雪地里。
爱情的火苗还没燃起就已经幻灭了。从一见钟情到兴致全无,修仅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在被修扔出去的时候,鲁恩斯慌张了一秒,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狼狈地摔在地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这一摔也摔出了他的好胜心,鲁恩斯扬起嘴角,在滚动的时候拽住修的脚踝,将对方也带着摔倒在地面。
两个人竟然荒唐地在雪地里扭打起来。时而是修占了上风,时而是鲁恩斯在上方。
崎岖不平的地面让修受伤的后背遭受二次摩擦,修抿嘴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我诚|心邀请,你不领情就算了,打我做什么?”鲁恩斯气喘吁吁地说。他撑住一个大的岩石块,将修禁锢住,止住二人继续朝山坡下滚的趋势。
浅金色的头发从鲁恩斯肩膀滑落,沾有雪花粒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骚动修的面部,痒意夹杂冰凉的触感让修烦躁不已。他粗暴地将鲁恩斯的头发握在手心,扔回他的脑后。
“什么什么意思?”修觉得有趣极了,“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修不再与他废话,将右手对准了鲁恩斯露出来的半边颈部。他要让这张精致的脸被按在积雪里,倒一个扭曲的五官模型。
“嗯……”冰凉的触感抚摸上鲁恩斯的脖颈,他的脸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红晕。
“小殿下不会从来没有与旁人亲密接触过吧?这么轻轻一摸,就脸红了?”修出言讥讽,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鲁恩斯的脸又红了一些,但这次更像是因为恼怒。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意图,在撑起身体的时候默默抵抗着修得手部力量。
极限拉扯之间,鲁恩斯有片刻的失神,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了非要你死我活的一步。他撑着的手没有扶稳,一个打滑,连带着整个人摔倒在修身上。
鲁恩斯突然有了一个很妙的恶作剧想法。
修眼见着鲁恩斯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逐渐向自己靠近,浅红色的薄唇荒唐地撞上脸颊。
瞬间一股温热从冰冷的面颊向外辐射,而修的手还搭在鲁恩斯的脑后,暧|昧至极。
鲁恩斯以一种缱绻含混的声音说:“让我来猜猜看,或许你是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进入学校的,如果我知道了就不会当它没有发生过。”
“修捷·奥尔德林,我会告发你的。”
他急了他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