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辞 第20章 庐君山

“多谢”沈宿之侧过头，也合上了手中的本子。

叶玄辞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几分，仍目视前方，说：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

坐在后座的孔红衍捂住了眼睛，心道：没眼看。这狗粮我吃够了。

沈宿之侧头看他，而后垂眸笑了一下，他说：

“好。”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宛如波动琴弦的古琴，自带一分高雅之意，哪怕现在他已经熟悉现代人的说话方式，他仍然如同古画中不可高攀的仙神，澄澈美丽，清新脱俗。

几人偶尔闲谈几句，一路上也不算特别无聊。

这一趟去，估计是没有什么报酬的，纯靠良心，不过叶玄辞也不在意，他也不差那三瓜俩枣的，毕竟是孔红衍的出生地，关照一下也没什么。

……

到百寿村时，已是下午四点钟，村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孔红衍先是疑惑了一会，然后就认出了他。

他是百寿村的村长，是个热心肠，近五年不见苍老了许多，又加上庐君山闹鬼，为了安定村民，操心操力，如今脸上蜡黄，眼袋肿大，尽管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还是盖不住他脸上的疲倦。但胜在气质温和，看着也不算狼狈。

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孔红衍，有些认不出来了，良久，他才开口问：

“是...小衍吗？”

孔红衍走了过去，让村长看得更真切了一些，心疼之感顿时蔓延开来。

他在十岁的时候被道源带回茅山，百寿村离茅山很远，他一直都没回来过，想来，他与陈叔已经有快五年没见了。

陈叔在早年间，并没有这么苍老，虽然也有白发，但看起来很健康，但如今却显得营养不良，站在三人面前，也只有孔红衍还记得他曾经的模样。

“陈叔。” 他轻轻喊了一声。

陈叔“哎”了一声，笑得和蔼，他也看见了孔红衍身后的两人，他问：

“这二位也是茅山的道士吗？”

叶玄辞将车钥匙收了起来，自我介绍道：“陈村长你好，我是叶玄辞，小衍的师兄。”

陈叔听孔红衍把师兄都叫来了，内心的担忧终于降了几分，他上前与叶玄辞握了握手说：

"叶道长你好，叫我陈叔便好。”

说完，他也笑着看向沈宿之：“那这位道长，贵姓？”

沈宿之笑着转头看叶玄辞，然后双手抱胸，刚想说话，就被叶玄辞抢先道：

“他是沈宿之。”

沈宿之扬眉，顺着叶玄辞的意思没反驳，也跟陈叔握了一下手。

“你好。”

介绍结束，陈叔带着三人进了村子，与五年前不同的是，村子的石板路变成了水泥路，还牵了电线，有些房子却还是与多年前无异。

“从一个月前开始，上了山的大部分人都没能下来，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再上山了，可是我们的村就是靠着这座山的啊，不上山，家家烧的柴就断了，用电一顿两顿还可以，但是用久了，村里的老人担负不起啊，这....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玄辞听着陈叔诉苦，也自然地切入了主题，他问：“下来了的那些人呢？有见到山上有什么吗？”

陈叔摇了摇头道：“他们什么都没遇到。”

“没下来的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叶玄辞看着略显空旷的村子，也猜到村民都躲在家中。

陈叔也不隐瞒，思考了一番，说：“有傍晚的，有下午的。”

叶玄辞明了，便道：“那遇难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是天黑之后。”

孔红衍挠了挠脑袋，问：“鬼不就是晚上出没吗？”

陈叔听孔红衍一说，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啊，这就排了除一部分山上是什么吃人妖怪的可能，所以山上的可能是鬼或者僵尸。”叶玄辞说。

陈叔顿时面露惧色：“什么？僵尸？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土葬大部分都会选择在庐君山上，上面的坟墓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要是成了僵尸......那....”

陈叔是通过选拔当上的村长，他一直都很关心村民，当年在庐君山捡到孔红衍时，村里没有人肯收养，送孤儿院又觉得心疼，就自己收留了。

他本来不想再让孔红衍与他有牵连了，但报警也没用，请过其他道士也只是装神弄鬼一番，然后还会有人继续遇难。

孔红衍抿了抿唇，收敛了不少，拍拍陈叔的背安慰道：“我都把师兄请来了，陈叔大可相信他。”

他很敬重陈叔，他的儿子早些年就去当兵了，家中就他和妻子，二人都是清官，村子一年比一年好，他们常常帮助别人，他也是受其恩惠的一员。

陈叔听孔红于说完，看向叶玄辞，见他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那便多谢各位道长了。”

……

傍晚，陈叔将三人带到了庐君山脚，山上郁郁葱葱，好生繁茂。

“你们刚到，要不先歇一天，明晚再上山？”陈叔有些怕叶玄辞开车这么久，又上山捉鬼，身体会吃不消。

叶玄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说：

“这种事情，最好是结束的越早越好。”

陈叔还以为他在逞强，还想再劝两句，就看见叶玄辞盯了一眼孔红衍，后者就跟触电一般，条件反射道：

“陈叔你别担心，我们只是上山打探一下情况，要是有什么危险肯定会下来的，您不用担心。”

陈叔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电，递给了孔红衍：

“山上夜里很黑，你们执意要现在去，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就从这条路上山，各位道长，我实在不敢多送了。”陈叔指着面前一条窄窄的土路，又补充了一句。

“好，那就送到这吧，多谢陈叔指路了。”

叶玄辞原本也没想让陈叔带他们上山，说着，他率先走上了那条小路。

孔红衍见陈叔终于转身离去，立马掏出了那一沓护身符往身上贴。

这一次，叶玄辞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宿之，发现他正两眼弯弯在一旁偷笑，别过头“哼”了一声。

“你们都不懂！我惜命着呢！”

叶玄辞也没理他，而是熟练地拿出罗盘，比了个诀，从额头滑到胸口，再指向罗盘，口中念道：

“天地无极，阴阳无形，敕魔收鬼，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罗盘的指针顿时快速旋转起来，泛起了层层金光，最后定在了西南方向。

“走。”叶玄辞向着西南方向走去。

这越往山上走，树木就越茂密，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把铁剑，斩断沿途挡路的枯枝藤蔓。

沈宿之见他在手举罗盘右于挥剑，那剑是纯铁制，叶玄辞却用得没有半分负担，可见他的力量和剑术还是不错的，但是看握剑的姿势，虽然规范，但是很不利于实战的时候交换正反手。

其实可以将拇指按住的地方稍微往剑柄的右边放一点。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疑惑：明明自己也只能算个半吊子，没有多少实战的经验，怎么会条件反射想到这么多？

奇怪......

尽管路上的阻碍被叶玄辞斩开，但脚下的路却不好走，孔红衍跟着叶玄辞走，被地上的藤绊了许多次，还好每回都被沈宿之拉住了。

他气喘吁吁道：

“沈...沈哥....你是....我的神！”

沈宿之已经习惯孔红衍总说令人费解的话了，他轻轻笑了一声。

“少说点吧，没个正行。”说着，他伸手从空中拽住了一张从孔红衍身上被吹飞出去的护身符，贴回了孔红衍的背上。

孔红衍“嘿嘿”一声，笑容憨憨的，是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蠢感，他说：

“沈哥，你人还怪好的嘞。”他就这么边走边朝沈宿之笑，不料又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朝面前跌去。

沈宿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扎红衍的后衣领，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小心脚下。”

孔红衍有些尴地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周围树木茂盛，鸟鸣环绕，三人就这么一直向山上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叶玄辞手中罗盘的指针又转动了一下，面前是一片有近人高的灌木丛。

孔红衍有些不敢过去，万一他一过去就看见一张鬼脸，他真的会原地去世的。

鬼片里都这么拍，本来没事，一个回头就有事了。还有什么高大的东西遮挡着，后面必有鬼，没鬼就有什么其他恐怖的景象。

“能不能不走灌木丛啊？”他弱弱地问。

叶玄辞又没理他，催动灵力一剑斩开了茂密的灌木，落叶纷飞过后，面前出现了一条近米宽的路，然后他才开口：

“不能。”

罗盘指邪祟的路都是最近的，要是换道走，还不知道要绕到哪去才能到。

孔红衍羡慕道：“可恶，我也想能使用灵力，为什么只有纯阳之体可以修炼啊！”

叶玄辞又无语了，他说：

“有时候跟你一块出来真的挺无助的，正好现在天黑，你原地入睡也许在梦里可以成真。”

“还有，就你这天天开小差的样子，有灵力也是浪费。”

孔红衍又震惊了，他捂着嘴，声音却能传出来：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开小差的。

叶玄辞：“......”

“你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