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 天气又凉了起来。
但是凉的不只是天气,还有这世道和人心。
林崆雀之死还是个谜团,但是林家这么些年来所做的事情都被扒拉个干净。
其间真真假假, 但是八成是真,二分假,都无碍,林家已经彻底在上京城中破落了去。
有人高楼落, 就有人高楼起。
华容琅的伤也是整整养了快有十日都不见好,落在胸口的伤好似连带着他的心脉, 随着脉搏的每一次鼓动,他都痛苦万分。
但是想必他现在不是最痛的吧,大哥的氲毒复发, 又是断了腿, 还能好到哪里去……
这日午后, 刚刚封了从四品少监的华容琅心情颇好的来到了平南王府。
王府之中梅香萦绕着。
等到了他大哥的院子, 那一棵耀眼的红色梅树正在肆意的盛开着,浓厚的香气在庭院之中肆虐而开。
花香沾衣,华容琅嗤笑一声掠过不看。
同上回回来相比, 这回的平南王府寂寥万分, 除却寒鸦的嘶鸣之外无得其他的声响。
大哥的院子他来的多,但是这还是他第二回来到他大哥屋的密室。
漆黑一片, 穿过长长的地道, 尽头的拐角有一昏暗的烛光在发亮。
由亮入暗, 陷入昏暗的华容琅微微眯着眼:“大哥?”
空气中只触得到粗粗的喘气还有淡淡铁锈的气味, 只是那味道定不是锈了的铁,而是人血长久存下时的味道。
“是筠青么?”
“大哥,是我……”
华容琅闻声又是多点了一盏烛火过去, 暗暗的床榻之上的华容瑨陡然被火光照亮,不适的眯了眯眼。
华容琅着实是不敢相认,眼前的潦倒男人就是他的大哥?
现下华容瑨发丝糟乱,眼睛干涩,虽说面上的干净的,但是续出的胡渣已经不短了,重新犯了毒的左眼紧闭,右眼很是浑浊,对上了亮光还会不适的微微眯起。
华容瑨抬手挥过去:“火光离我远点……”
华容琅将烛台端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了,又替他大哥挡去了火光。
“你怎么来了……”华容瑨拖着沉沉的身子靠在床靠上,他的大腿骨正在慢慢的愈合,只是还不能随意乱动。
华容琅明知道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会儿还是笑着的:“给大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哥先听哪一个?”
华容瑨左眼还在微微的颤动,右眼细细的打量着华容琅:“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林家没了……”
华容瑨沉顿片刻,好似不相信一般,又是叹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林家没了?”
“对……”
华容琅看着蜡烛的火焰燃烧不息,墙角还有着好几片血迹,已经变得深红,华容琅不动声色的收敛了面容:“就是那个之前造谣我们容舟的林家,林崆雀十几天前被人在自家的宅子里灭两口,脖子滚了刀刃,胸口还中了短箭……”
林崆雀死了,华容瑨心间唏嘘不已,但是听到后来只觉不对:“他脖子是刀剑留下的伤痕,胸中是短箭的伤……短箭……是不是那断箭不足六寸,箭尾还有十字记号?”
华容琅挑眉:“大哥怎知晓的?”
“……这是御林军常用的装备了,御林军的第八军和其他几军不一样,每人都多配了一套袖箭,就像是缩小的弓弩一般,威力惊人……”华容瑨停了一瞬,又是继续道:“当初在红枫山围杀我的就是御林军的第八军。”
华容琅闻言,乜了眼他大哥:“和我多说后面那句做什么,我又不关心是谁围杀的你,难不成大哥还想让我给你报仇不成?”
华容瑨哑口无言:“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大哥是什么意思了,大哥是觉得林崆雀的死和陛下脱不开干系?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到现在为止,朝中所有的官员都还以为是大哥执掌御林军,若是有朝一日大理寺查到御林军上,大哥……就脱不开干系了。”
华容瑨这下想起来的确如此。
华容琅又继续道:“刚刚说了一共有两个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华容瑨默默的侧头看他,这好消息对他已经不是好消息了,更别提坏消息了。
“朝堂震荡,因为今日早朝还传出来平南王已经死了的消息……尸骨在红枫山里头被发现的时候都还是半截儿的。所以说,大哥你现在已经死了呢!”
华容琅说话之间有些欢快。
华容瑨:……
不知道他这二弟在高兴什么,但似乎现在只要他越是痛苦,筠青便是心间越是高兴。
“大哥死了的话御林军就可以重新托付给旁人了,这么一大块肥肉谁不想要,还有之前林崆雀空下的尚书之位,都需要有人顶替上去;一连是多了两块肥肉,上京这下子可就热闹了……”
华容琅的白衣在暗室之中渲染的有几分昏黄,那盏烛火就快要暗了去,华容琅又是引了火多点了几盏烛台。
这下子暗室才算是彻底的透亮了起来,墙角的锁链浸着血迹,生冷的堆在墙角,只是不知道原来这暗室是作何用处的……
华容琅一一看过,最后视线停驻在自家的大哥的胸口,那儿一本簿子露出一角,那是被烧毁一半的《起居注》,现在还被他大哥揣在怀里。
心间明朗着那是什么,华容琅只在心里头唾弃不停。
大哥在这王府中就越发的阴郁,越是感怀,心就越痛。
人都是这幅脾性,越是无法求得的,就越发难以割舍,仿佛可在骨子里的都是懊悔。
华容瑨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忍着身上的痛意,他张开干裂的唇瓣问着:“你前一世也是这般么?林家倒台,我也被陛下围剿……”
“当然不是,上一辈子一直到林家倒台,大哥都还是听话的在陛下的手底下做事。”
“那你还记得什么?还经历了什么?”华容瑨继续问着,语气有些急切。
华容琅却不愿回答:“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大哥现在在上京之中已经被除名了,自此以后大哥便是要顶着死人的名号□□于世,多言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大哥这辈子还有机会握刀砍向金銮殿不成?”
嗤笑不停,华容瑨看着华容琅如玉的面容上染着几分的狰狞,心头泛起一抹慌乱。
华容琅突然指着墙角的锁链,问道:“大哥这处之前是做什么的?怎的又是血迹又是沾血的链子。”
而且这里的确是万分的生冷,比的外头降了好几份的暖意,而且一个窗子也没有,也不知大哥在这儿之前是拘了什么人……
华容瑨瞥过那堆锁链:“那是我之前捆苏远章用的,后来陛下来话,我便放了那厮,这处也就空了下来。”
华容琅闻言只觉不妙:“之前的苏远章是陛下让大哥放的?”
华容瑨点点头:“还是在舟舟封县主那回,宫里的公公去了东区宣旨,还又来了我平南王府多说了一边;最后说的是让我报复够了苏家就早些放人。”
“大哥放人以后呢?”
“放人以后,我便是后悔了,那时候我还有御林军的兵权,派人去寻找,只是没寻见苏远章的人,尸体也不见了,最后还白白的损了一小支队伍。”
华容琅面色有些发白,看着这空荡荡的暗室:“所以说陛下一直知道大哥府上藏着苏远章?”
华容瑨不知他这是何意,只是点点头:“既然让我放人,陛下想必是知晓我有地方藏着苏远章。”
“我这就回去给大哥安排一个新的去向!这处不能再待了。”
不等华容瑨再去问,华容琅面色不虞的掀起白色冬袍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突然嗅到一抹淡淡的梅花香气,华容瑨瞬间停滞了:“外头的红梅开了是么?”
华容琅脚下的白净鞋靴陡然停滞,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扇动着宽大的衣袖,梅香从素纹宽袖之中溢散而出,袭满整个屋子:“开了……话说回来大哥院子里的那棵红梅着实是好看的紧,可惜的是现在无得赏花人了……”
白衣男子逐渐的走远,最后整个暗室又是重新归于宁静,甚至可以说是陷入死寂。
华容瑨像是有了毒一般,拼命的紧着鼻子嗅着屋子里的花香,怀中的《起居注》从胸口滑落他都没有注意到。
华容琅说那红梅煞是好看,那一树梅花也是有来历的。
有一年冬日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外祖家参拜元日。
外祖都是书香世家,虽说比不得山岚书苑背后的朱家来的显赫,但是其文名也是传遍上京的,否则也不会培养出他母妃这般人物。
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在外祖的宅子中更是随处可见,可赶巧他们去的时候红梅开得正艳丽,红的好似夏日天边最美的霞光,舟舟小孩子心性,当即是想要折了花待在头上。
那是的华容舟不过五岁,就指着外祖父家的红梅撒娇着说要。
外祖父疼惜她,大手一挥,隔日直接是将这一整株梅花挖了出来送到他们平南王府。
这花开得艳丽,舟舟更是万分的喜欢,不过那是她的雅戎小居里已经种了许许多多的花儿,这么一大棵梅花哪里放得下。
还是舟舟人小鬼大,老神叨叨的背着手考察了许多地方,最后决定把这花种在他的院子里。
自此以后每年冬日他都能见到穿的圆滚滚的容舟过来折花,花儿好看,容舟穿的更是穿的红的喜庆。
后来容舟冬日便是会带了一人来,一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只是生的瘦些,比不得容舟来的可爱。
舟舟小时候是那种看着如同软糕的小姑娘,抱在怀中软绵绵的,五岁之前她最喜欢让他这个大哥抱着,能躲懒就躲懒,后来一心想要练武,父王便让他在闲暇之际多教一些。
在那棵红梅树旁,他不过是教的随意,可舟舟却是练得认真,好几次累得最后握着木剑的手还在颤着。
他心疼的夺过小木剑,不让她继续练,可是她却是笑着,两颗门牙掉了个干净,说话都在漏着风:“我以后要保护大哥的!”
他当时只当是舟舟在说笑,现在想来,心间都是淌着滚烫的沸水。
她说的要保护他都是真的。
她用她五年三秋碎的痛楚,换了他这五年来中了氲毒还无忧。
可是他在对舟舟做什么,忽视了舟舟五年的苦楚,听信偏信旁人。
想起院子当中的那棵老梅树,他心都是揪着的,自打他中了毒时,舟舟一次翻着墙想要进来,但是被他用着箭矢相对。
兵器武器都指向了自家人,他当真是好出息。
那可是舟舟啊,那是还指不定受着三秋碎的苦楚翻过墙头来看他,最后却在他的箭弩之下退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是他的脑子都在记着呢。
舟舟苍白的面色,没有血色的唇瓣,瘦了好些的小脸……
就像是即将凋零的花儿,她用着自己最后的汁液做养料供他无得痛楚。
……
华容琅只恨自己思虑不周,重回一世,他将一切都考虑在内,唯独没有想过为何这辈子颢景帝会先对他大哥出手,就算是出手也该是等到自己状元及第以后的事。
从什么时候其,这辈子就已经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呢?
原本容舟该是名声倒地,该是为上京唾弃,才不会是现在这般,得了县主的封赏,被太子抛弃以后还定了一门更好的亲事。
而且在自己恢复记忆之前,他心间就已经对着容舟有了亏欠之意,对着华璇清也是心生怀疑。
这一切都和上辈子不同了,这其中的关键点又在何处……
三声叹息之后,华容琅已经从长长的暗道之中出来了。
初初见了外头的寒风,华容琅不禁身子一抖,带着右边臂膀的颤痛,华容琅暗自里忍着闷哼一声。
鼻尖梅花的香气飘散不去,比得刚刚在暗室中更是馥郁,浓烈的好似清水中的浓茶,一口下去苦涩到底。
鬼使神差的靠近那一株壮硕的梅树,褐紫色的重重花瓣点缀在驳纹纵横的枝干之上,绿色的小枝和这红交相辉映,花间的细蕊娇弱无比,却是在着寒天之下开得旺盛。
素手搭在这枝干之上,上头斑驳着刀剑划过的痕迹,一道道的,密密麻麻,诉说着昔日的苦痛,提醒着他们在某个瞬间的某件事情。
无言脉脉而视。
华容琅不由得琉璃目莞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花的浓香不褪,枝干上的所有的刀痕也宛若如新。
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忘记的,就算是自己骗自己,最后还不是被现实狠狠的打脸。
他刚刚还没有告诉他大哥,他现在已经走了举荐的路子被封为了从四品的少府少监,自此以后他还会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然后报了颢景帝的杀父之仇。
……
夜幕时分,华容琅带着人又是将华容瑨小心的从暗室之中带了出来,东区的宅子里安安静静的。
华容瑨靠着一直独腿稳着自己的平衡,看到华容琅的人很快又带出来一方灵柩。
“大哥快躺进去。”
华容琅拍了拍昏黄火光之下的漆黑棺材。
被活生生的塞进了一面棺材中,华容瑨着实是不愿意。
棺材晦气也就算了,企料这棺材还是双人的夫妻棺,华容瑨忍了忍,看着棺材被打开以后,眼瞧着里头居然还有一人。
华容瑨看着已经侧躺在棺材左面的少年面色有些发黑。
忍着心间的不耐,华容瑨指着合棺里头的人问道:“筠青,这里头怎的还有一人?”
本就在棺材之中昏昏沉沉的林夙迷糊的睁开眼,陈腐的气息在这棺材里面弥散,他第一口的时候闻见险些就是要吐了。
这会儿看着华家两兄弟,尤其是华容琅,就算是他面上不悦也得忍着。
“你上不上来,快些!磨磨唧唧的哪里像是个王爷。”但是对上华容瑨他就不怕了,林夙就是看不惯华容瑨这副震惊的模样,怎的看到他会这么震惊?
华容瑨拒绝上去:“筠青,你还没说这人是谁?难不成要和我一道?”
华容琅掸了掸刚刚袖口在木棺材上蹭到的灰泥,又是抬头看着微微瘸着腿的华容瑨:“这次我除了要将大哥送出去,还要讲林夙送走。”
华容瑨顾若惘闻,指着趴在棺材口的普通少年言道:“你说他就是林夙?”
华容瑨看着林夙的眼中冒着火光,恨不得现在手上有一把弯刀而已一刀灭了他:“你知晓他是林夙为何还要将他带出去,任由他随着林家一起诛九族不好么!”
林夙做的事他心间都是一清二楚的,败坏舟舟的名声,让舟舟因此被皇室退了亲事;更是过分的是,林夙的父亲林崆雀为官不仁,更是在舟舟落水以后当中打了平南王府的脸面。
不能想,不能想,华容瑨越是想,心窝子都被他气笑了。
“大哥……”华容琅微微退了一步,看着义愤填膺的大哥,嗤笑道:“我们三个都是一丘之貉,还有什么好彼此嫌弃的。”
林夙闻言有几分失落的底下了头,华容琅看着他这般模样冷声道:“我答应你娘将你送出去,你就不要辜负了你娘的一片心意,别让她死前还在为着你的事担心。”
华容琅本是不愿意沾染这事,林家都是在刀口吊着一口气的额,他为何还是要多插手,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味。
但是林夫人开出的条件着实具有诱惑力,没想到一个温温婉碗的宅中妇人,还能鼓起一口气用林崆雀多年来的信函换他出手。
华容瑨面色难以言状,看着林夙已经重新躺进了合棺之中,突然目光沉沉的和华容琅对视:“我走之前还有些事要交由二弟你去做。”
华容琅挑眉,琉璃目中掺杂着些许的疑惑,但是很快他就搀着华容瑨去了小屋。
“大哥要说什么就快些说吧。”华容琅一袭白衣,面色当真是比这冬日霜寒还要冷凝些。
“我走了以后,你记得去给容舟送些她爱吃的甜食……”
华容瑨的话还没说完,华容琅不耐的打断,看着自家大哥颇为关切的细细叮嘱,华容琅继续说道:“没用了,大哥你回去吧。”
还想继续说的华容瑨一下子被华容琅拦了下来,华容瑨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容琅宽袖荡起,躲开了他大哥反过来要拦住他的臂膀:“容舟已经出发去了安都,大哥你知道的晚了,就算有东西我也要等她到了那处才能送,更何况容舟在安都那头会留宿在何处我现在都不知。”
华容瑨怀中还有一些酥点心,这些都是他特意要着看护他的小厮出去买的,现在看来却是白费了。
原来是她要出发去安都了……
想来也是,安都现在是她的封地,也该去走一遭了。
可是她连这个年还没有过完,就急匆匆的赶去;不是有顾罹尘在她身边陪着,他现在已经快马加鞭,一路追过去了。
华容瑨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没想到这次来会扑个空。
而这个扑个空还意味着他至少还有数月见不到容舟。
去封地查看,说来就这么几个字,但哪能这么快就回来的……
或许不知几个月都不能见到容舟,因为他马上就要被一方棺材送送到上京城之外了。
捏着一纸袋子的面点,看着大哥难得有几分局促,华容琅叹了一口气。
这大哥他还得赶快送走。
华容琅心间泠然,虽说这辈子不知道颢景帝为会提前处理了林家,但是他还是不知晓颢景帝为什么会那么快处理了大哥。
现在想来已经是明朗了。
颢景帝暗自让他大哥交出御林军的兵权,却又借着他大哥的名义去灭了林崆雀的口。
条理顺下来,毫无破绽,因为他们平南王府本来就同林家结了怨恨,林崆雀之前登门对容舟的嘲讽传遍了全上京。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很是有道理。
一个陛下眼前杀人不眨眼,冷血的刀;一个是赶往刀口投石的林家,争斗起来也不是那么稀奇的事。
更何况他大哥自打成为平南王,就眼中无人,报复心极强。
因为私奔不成后来打击报复苏家的事也是还在上京传扬不停,这几年都还传着。
他大哥疯起来是真的疯,而且还没有脑子,只懂得要去莽撞行事。
上辈子大哥幡然醒悟过来不久,就宛若失心疯一般,那时他一个不注意大哥居然还提刀入宫,要不是颢景帝还需要用大哥来处理林家的事,大哥的项上人头早就不知道滚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回想大哥的前世,再同大哥的这辈子相比……
傻,还未疯魔。
这般想来,他大哥还是快些离开吧,离了上京去哪里不都比上京来得好,留在这也是什么也做不得。
尤其是现在他大哥不甚洁净的面庞在月色之下透露出几分脆弱的茫然。
看在眼中,华容琅多了几分生冷和疏离。
单手接过华容瑨手中的纸袋子,华容琅最后又是提醒了一句:“大哥还是快些走吧,若是大哥身上的伤势养的好,还能有机会去了安都见一面容舟……”
刚刚沉浸在或许他这辈子他都见不到容舟的想法中,华容瑨现在已经犹如坠入冰窟。
彻骨寒凉。
心间只有“舟舟”二字在心湖之中飘荡不止,涟漪圈圈。
他二弟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现在还可以出了上京,他还可以去安都寻容舟!
一切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