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和怂哒哒 第4章 第四章

然而第一个回来的并不是异邦人。

时间到了深夜，魔蛇躺在窗台上吸收月光，但屋里涌入的强烈魔气让它瞬间警醒，绷紧身体。

有人。

不，是魔气。

魔蛇眯起眼睛，一股柔而淡的香味在屋里弥散开，繁复美丽的淡红长裙在朦胧月光中逐渐清晰。

屋子里多了三个人。

魔蛇不知道这里的魔界如何划分等级，但这么强的气息肯定是个狠角色，最主要是现在的魔蛇谁也打不过。

这个异邦人没有在家里设阵法吗！

什么人都能够进出，留我一条蛇有什么用？

魔蛇非常懊恼，同为魔道中人，他最清楚这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女人，气息深不可测。

打不过就溜。

“主人，这里有条蛇。”

暗仆快准狠的抓住魔蛇尾巴，忠实的报告给他的女主人。

魔蛇假装自己是一条听不懂话的野蛇。

魔女展开折扇，冷笑：“有烙印，是那条臭龙养的。”

奴仆分析：“主人，从未听说过他有豢养宠物的癖好，这条蛇肯定不一般。”

即使同位黑暗生物，但是奴仆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魔女收起折扇，挑起魔蛇，目光愉悦，在不久前，她感应到了自己的邪眷者彻底消失，那是她培育了很久的孩子，而这都是因为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臭龙。

不过，她也因此和巨龙建立联系，凭借这个，魔女才能让自己最强大的分身潜入神圣西泽拉斯，在这个地方布置陷阱，给那条龙毕生难忘的惩罚，将它变成臣服的傀儡，作为她本体降临的容器。

魔蛇抬起身子，看向阴沉沉的主仆三人组，略有几分无助。

奴仆：“主人，它肯定知道些什么。”

魔蛇嘶——

“不如拷打一下。”

魔蛇瞪大眼睛，迎来了今天的第二顿毒打。

打到一半，魔蛇为了保命，发挥了他的生存天赋，主动开口说话了，用的是通用的魔语。

“别打了，别打了。”

魔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魔蛇生存技能点满，立刻开始夹缝求生。

作为魔蛇，魔界哪一条蛇不是将摇唇鼓舌，临阵倒戈这一套玩弄得无比娴熟，虽然还不熟悉情况，但是大家生而为魔，在一套体系里，心思都不算太难猜。

结合已知情况，魔蛇给自己编出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悲惨过往，对此地主人令人发指的种种行为慷慨陈词，沉痛批判。

其细节之丰富，内容之深刻，感魔之肺腑，在它的滔滔不绝下，成功给自己更换了立场。

魔蛇心满意足，同时生出借刀杀人的毒计。

他更愿意借助同类去往魔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尽快恢复实力。

于是风尘仆仆的巨龙先生结束飞行，疲惫的回到家，推开门。

略有些松懈的巨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魔法的异动，踏入了编织的陷阱，被瞬间压制。

他本来可以迅速反应过来，但一个极其强大魔鬼瞬间出现，带着黑暗污浊气息的匕首稳稳的扎进他的胸膛。

莱格瑟斯的灵魂僵透，浑身冰冷。

他倏然抬眸，金眸冷冽，唇边缓缓流下一丝血线。

穿着红裙子的魔女身影逐渐清晰，魔鬼姣好的面容上挂着冰冷的诡笑。

魔蛇也随着女人的出现，稳稳的停在魔女肩头，仿佛一个审判者，居高临下的看着莱格瑟斯，开口。

“凡人，你想不到我是尊贵的魔女大人派来的卧底吧。”

莱格瑟斯掀起眼皮，魔蛇往后缩了一点。

魔女轻笑，撩动裙摆，温和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我想你现在应该思考一下，怎么向我请求死去。”

巨龙的金色龙瞳暗淡，的确是因为这次偷袭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那张脸孔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反而慢慢眯起双眼

魔女兴味盎然，她十分喜爱这张脸孔，决意摘下头颅精心保存。

“我想西泽拉斯的圣者必然很高兴，我亲手摘下世界上最后一条巨龙的头骨。”

魔女微笑，为表优雅和慢条斯理，以及对接下来的折磨极其兴奋，她十分有兴味学习人类，端起桌上属于世界上最后一条巨龙的纯金酒杯，优雅的喝了一口。

唔，酸酸甜甜的……

魔女放下酒杯，然后缓缓地……七窍流血。

莱格瑟斯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冰霜巨刃撕割。

巨龙从未受过这样的重创，血液源源不断的溢出，仿佛一个漏水的瓶子。

他的额头长出金色的小角，人类的耳朵逐渐蜕化，变成长着细腻鳞片的兽耳，那双鎏金色的双瞳光芒暗淡，仿佛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灯火。

同样濒临死亡。

魔女则没有这么多反应的时间，她只是伸手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液体，笑容逐渐僵住。

“主人，您怎么了？”

两个做了一千多年暗仆的邪眷者，感受到了体力力量的在疯狂流失。

而活了几千年的魔女，作风狠辣的黑暗女爵，灵魂被毒液溶解，僵硬的嘴角含着一抹微笑，来不及同谁告别，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魔女大人！”

感受到死亡的暗仆们呲牙咧嘴，悲愤欲绝。

“是谁陷害您！”

此时一道话语掷地有声：“是我！”

原本盘旋在魔女肩头的魔蛇不知什么时候转移了位置。

“你？”暗仆怒火汹汹。

魔蛇立在桌上，细小的蛇尾优雅的卷起，忧郁而坚定的撑了撑自己的蛇头。

“没错，就是我！”

“你们以为我会轻易背叛我的主人吗？你们太小看我了！”魔蛇不齿道。

“从我初生那一刻起，莱格瑟斯大人就如同我的父亲一般，他那慈爱的手掌，温柔目光，就像春风一般抚摸过我的额头。”

“从那一瞬间，黑暗在本尊心中就已经悄然的死去，留下的只有光明！”

“无情的拷打只会让本尊的意志更加坚定！。”

暗仆们忠于魔鬼，主人的死亡仿佛将他们灵魂的一半剥夺，痛苦而愤怒的暗仆仿佛鱼死网破的豺狼，发出尖利的嘶嚎。

“你这个卑鄙的狗杂碎！”

小小的房间里爆发了强烈的魔气，瞬间掀飞了屋顶，碎裂的玻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细溜溜的小蛇眼疾脚快，嗖的滑下桌子，挡在莱格瑟斯身前，昂首正色道：“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主人！”

两个暗仆刷地伸出利爪，想要对动手，又恐惧莱格瑟斯的名字。

这个男人如那些高等魔鬼，实力强大，只是提起名字都要忍受难以言喻的心悸。

他是神圣西泽拉斯的最强武力之一。

虽然中了毒匕首，但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挑衅的力量。

可是为了主人复仇，暗仆们不惜牺牲自己，况且巨龙已经虚弱到露出来本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于是暗仆们对望了一眼，带着不顾一切的愤恨扑向了魔蛇和莱格瑟斯。

魔蛇随时打算抽身，他早就瞭望好了逃跑路线，激怒愚蠢奴仆和异邦人针锋相对，打一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好顺势而为，逃出生天！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不用毒计，不得自由。

蛇不为己，猫抓鹰啄，今天就是他踏向光明大道的第一步。

魔蛇阴阴冷笑，翘起尾巴溜走。

然而他没能走掉，又一次被迫倒吊着看世界，和那两个暗仆大眼对小眼的时候。

饶是堂堂一代魔主，也语塞了片刻。

魔蛇忍不住提醒这两个看上去就很蠢的暗仆：“喂兄台，我主人在那边。”

暗仆没有理会，拎着蛇，眼睛死死看着莱格瑟斯。

“听着，你的魔宠就在我手里，不想它死就乖乖听话。”

青年已经半身巨龙化，坐在墙角，胸口渗出漏漏鲜血，把衣服弄得污糟糟的一团乱。

莱格瑟斯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快速流失的魔法和血液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意识模糊，他的意识回到了出生时那片云雾缭绕的森林，在熟悉的地洞里。

冬天捕猎失败，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因为饥饿实在是难以忍耐，啃了啃自己的尾巴尖。

龙族的大尾巴从衣服底下探出来，他伸手抱在怀里，原本暗淡的金色龙瞳仿佛炙亮的金焰，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暗仆，看上去像个无辜的破布娃娃，充斥着这个世界与我无关的悲伤气息。

暗仆们也非常焦灼，女主人这种东西，难过一下走个仪式就好了，下一个还是会有的。

只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和这个恐怖的男人打过交道，巨龙血迹斑斑的屠魔劣迹在黑暗生物中口耳相传，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禁忌。

能不能逃生还是个迷。

现在，他虽然不动不说话，可两个暗仆谁也不敢挑战他。

打不过，肯定不打过。

就连实力如此强大的女主人，也没有抵挡得住巨龙的攻击。

那肯定是巨龙的邪恶魔法，蠢猪才会相信一条蛇，仅凭一条低级黑暗生物，怎么可能伤害女主人的一根汗毛！

这样想一想，这条龙果然和传言一样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暗仆们瞬间汗如雨下。

金色的巨龙不说话。

暗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战斗狂同意的意思，两只魔身体僵硬，相互对视了一眼。

“现在，你必须要放我们走。”

魔蛇一愣，继而昂首慷慨激昂：“主人，你千万不要管我，我一条蛇死了不算什么，只要能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就算在九泉之下，我也心满意足了！”

暗仆脸色巨变，掐住魔蛇的蛇头：“闭嘴！”

随后两个暗仆神色紧张的看向莱格瑟斯。

金色的兽耳动了动。

莱格瑟斯在春天食物充沛的季节填饱了肚子，洗干净爪子和脸之后，他飞到阔叶松上，惬意的趴在枝头，透过层层树叶，欣赏美丽的森林。

春日阳光温暖，和风温柔。

巨龙懒散的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在树上当枕头。

呼咻。

强大而深沉的巨龙，有一张华美昳丽的脸孔，许多人叫他战斗狂，龙形凶器，但是这种半人半龙，置身事外，默默玩自己尾巴的样子，肯定不是凶器的正确打开方式。

暗仆不敢走也不敢留。

魔蛇感到了由衷的寂寞，仿佛用尽全力唱了一□□·角·戏。

神圣西泽拉斯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黑暗魔法的气息，他们必须在有人赶到之前离开这里。

但是那头龙不说话，他们能怎么办？

暗仆伸出一根手指，发狠的指着魔蛇：“好，今天你不点头，我就当着你的面打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