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调查实录：罪与爱的边缘 第94章 梅啊，不是来认错的吗？

梅六年级来了月经，她渐渐长大，渐渐懂事，等上了六年级，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该来月经的时候却没有来，小腹也会隐隐坠痛。

她早已学会了上网，知道月经没来意味着什么。

她眼见着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开始心慌，她找到余娇，不敢说自己身体不对劲，只是道：“阿娇，我们以后不做那事儿了，好吗？”

“我们，小孩子，小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余娇回她：“该是怎么样的？小孩子该是怎么样的？”

余娇问她：“你说我们该是怎么样的？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面对余娇的质问，梅不知道怎么反驳，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委屈地掉泪。

余娇安慰她：“梅，再熬一熬，熬过去了，就好了，等上了初中，他管不到我们，我们就自由了。”

梅哭着说：“熬不过去的，阿娇，我的肚子里长了一个怪物，要是我爸爸知道了，我会被打死的。”

梅怀孕了，像晴天霹雳一般将余娇震住。

回过神来后，两个女生想尽办法要除掉肚子里的怪物，余娇拿布带使劲勒她的肚子，勒得她痛不欲生，又锤她肚子，但是里面的东西纹丝不动。

两个人没办法，去找了李校长，李校长勒令她们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不然她们所有人都会死，然后丢给她两百块钱，叫她去买药吃。

药店里医生问她买这种药来干嘛，眼神盯着她几乎要把她全身上下盯出一个洞。

她不敢说，匆忙跑出药店，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曾经为她治过肚子痛的爷爷，爷爷家在梅岭，她爬了好久好久的山道，走了许久才到他家。

她看了一个生人，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很友善，身上处处都透露善意，但是她却害怕，不止害怕他，她害怕的是每一个来村子里的外乡人，他们友善，永远笑脸盈盈，但是一到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诡异的笑容，瘆人的打量，邪恶的双手，梅知道，那才是他们的本性。

他们是爱心人士，但他们捐赠的东西却不免费。

梅讨厌每一个她看到的外乡人，但这个人又好像跟其他有目的接近她的人不一样。

他没有目的。

他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人生，笑容里也不带试探和打量。

关心、担忧、同情，他的情绪都表露在脸上，对她毫不掩饰。

可是她害怕，爷爷不仅不愿意给她药，还要报警，她好害怕，害怕父亲知道，害怕村子里有人知道，害怕同学知道。

因为害怕，因为自尊，还有和她那一批跟她有同样遭遇的女孩，若是让人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她们将一辈子无法抬头。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

肚子里的怪物没了后，她感觉自己好像重获新生。

她想要做一个好姑娘，不再因为贪图那一罐甜甜的旺仔牛奶或者零花钱去做那些不堪的事。

她不止一次劝余娇，不再做那事儿了，因为她们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余娇却反问她，孩子该是怎么样的？

对啊，孩子该是怎么样的？

她们大多是农村留守儿童，没人管，也没人告诉她们，孩子，该是怎样的...

梅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说：“反正我不做了，我去跟干爹说，我不做了。”

李明洪叫她们喊他干爹，因为他喜欢那种被人捧着服务的感觉，他有很多干女儿，可以让他随意使唤。

“干爹，我不想再做那种事了，资助我也不要了，你放过我吧。”

校长办公室内，梅的话一出口，便换来狠狠一巴掌。

李明洪掐住她的脖子：“要毕业了？骨头硬了，不想做了？”

“不是的，干爹，我只求你放过我，把视频还给我。”

“还给你？”李明洪张开一口森然的黄牙，口腔臭气喷出，龇牙问：“陈梅梅，我供养你这么多年，你的吃用零花都是我给你的，你说不做就可以不做了？”

随即他面目一转又笑着劝她：“梅啊，你现在接触到的东西可是其他学生接触不到的，我是在教你提前适应社会啊，你以为我放过你，你就好过了吗？”

“视频还给你，你就清白了吗？”

“不可能的，梅梅啊，你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的，无论以后你去了哪里，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这里的记忆都会一辈子陪着你，而我，是那个教你长大的人呀。”

“你乖乖的，好好读书，上了初中我也就管不到你了，好好享受在这里的最后时光，不好吗？”

梅却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就是个骗子，是你把我们带坏的，是你！”

“你在说什么鬼话？”李明洪思索一瞬，突然想到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那个心理老师，他给你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把这些事告诉他了？你是不是把这些事告诉他了？！”李明洪变了一张脸，面目狰狞提着她的衣领质问。

“不是的，”陈梅梅被他狞恶表情吓到，求道：“没有...没有谁告诉我，我不想做了，是我不想做了，求求你。”

李明洪忽然放开手，镇定下来坐进椅子里，说：“把你家长叫过来。”

梅不明白，问：“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叫你老爹看看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啊~”李洪明说：“梅啊，学校是让你来读书的，不是让你来巴结勾引男人的，你这个学生做错事了，我既然教不了，那就只好交给你爹了，梅啊，叫家长吧。”

李明洪点燃一支烟，坐在老板椅里，眯眼看她：“你叫他来，我倒要瞧瞧，他是相信我这个校长，还是相信你这个小小年纪就乱搞怀孕又打胎的不良少女呢？”

村里的人，把这些有文化的知识分子都视作高级人才，来村里拯救孩子的，李明洪更是他们心中敬畏崇拜的对象。

“你...”梅说不出话来，李明洪也终于忍不住暴露他的阴险本性：“我？”

“我什么？”

“梅啊，你说对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这一辈子你都会活在我的掌控之下，要我放过你？”

“除非...”李明洪站起来眯眼看她，吐出一口烟圈喷在她脸上，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死...了！”

梅不敢再说话。

她浑浑噩噩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外面天是亮的，却总像是笼罩着一层黑，她看不见光，就像她那看不见的未来。

她偷偷跑到教室门口，去看新来的健康课实习老师讲课，她知道他是谁，却不敢踏进教室，她害怕见他，因为一见他就想哭，也害怕他的眼神，怕他一眼就洞悉所有，窥破自己的秘密，看到自己肮脏的人生，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忍不住把所有东西都倾诉。

可是又控制不住想看他，因为他身上好像会给人带来希望。

梅总是这样，怯弱自卑，小心翼翼，永远不敢踏出鸿沟，所以只能任由污泥裹满全身，直至窒息。

梅的死是一个转折点。

余娇不见她的那个下午，她是被几个男生拉进了枯黄的包谷地里，那几个辱骂她的男生因为被余娇打脸，觉得丢脸，就决定悄悄尾随伺机报仇。

他们在包谷地里侮辱了她。

余娇返回来找她时，她被死死捂住嘴，四肢都被摁住，无法动弹，余娇找不到她，就回去了。

那几个男生办完事后威胁她，要是敢告发这件事就把她杀了。

梅没有说话，她回到家，拿冷水洗自己，冬天雨化的水冰的刺骨，浇在伤口上是麻木的痛，她出院后不敢回家，她已经被父亲打怕了，就悄悄把自己的被子抱到后院，躲在猪圈后面的草棚子里睡。

她那晚缩在草堆里，面前放着她爸的杀猪刀。

她看着那把刀。

“是不是杀了他，杀了他们，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梅鬼使神差提着杀猪刀来到教师楼，她敲开校长的宿舍门，说：

“干爹，我来认错。”

李明洪手里夹着一支烟，抬手狠狠吸一口然后吐出来，没说话只下巴往屋内一抬，示意她进屋。

梅的刀藏在书包与背脊的夹缝之中，手悄悄握着刀柄，镇静踏进去。

李明洪将门关上落锁，梅站在房间中央空地上，再次垂头麻木开口：“干爹，我来认错。”

“哦？”

李明洪逐渐靠近：“你认什么错啊？”

李明洪叫她躺床上去，她不动，等李明洪即将靠近的瞬间，抽出杀猪刀狠狠朝他刺去。

“噗嗤”一声，李明洪始料不及，大腿被割了一刀。

“妈的！”他咒骂一声，抬起一只腿就把陈梅梅踹飞到墙角。

包谷地里的那几个男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窜到墙角将梅四肢摁住，痴痴嘿笑。

“李校长，她要杀你哎...”

李明洪拿一块毛巾绑住大腿止血，看到掉落在地的刀，将它捡起来，走到梅的身边，自上而下审视她，看见她满含怨恨的双眼，怒火霎时上涌抬脚踩上她的肚子，不停踢打。

“杀我？”

“你还想杀我？”

“你还敢杀我？”

李明洪一边咒骂一边踢打，下手之重，几乎要将她五脏六腑踩踏出来。

梅毫无反抗之力，闭眼承受。

李明洪发泄完怨气，叫那几个男生拽她起来，跪着。

拉扯固定住她的四肢，李明洪蹲下身看她：“梅啊，不是来认错的吗？”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啊？”

陈梅梅的存在太危险，第一，她已经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第二，她身上那些秘密，随时随地都有爆掉的可能。

于是，李明洪在想办法除掉她。

他是不可能动手杀人的，也没有这个必要，一个乱搞怀孕被全村人所不齿的人，他有的是办法除掉她。

他问：“你的家长呢？”

“叫家长吧，梅啊，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了...”

梅一句话不说。

“不说话？”李明洪掐住她的下巴：“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

“当啷...”一声，李明洪把刀扔到地上，说：“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是我没想到的，陈梅梅，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拿着这把刀自杀，二，天亮以后，请家长，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坐坐。”

“也让你爹好好看清楚，他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儿...”

梅笑了，她哑着嗓子出声：“好...好啊，报警啊，报警，我们一起去坐坐，看看到时候，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你报警啊...”

“你报警啊！！！”梅嘶吼出声，眼睛里笑出泪花，她不怕，她根本就不怕，被她爹打死又如何，她要把这个垃圾的恶行全部揭露，要他死，要他坐牢！！！

李明洪一愣，以为她会妥协自裁，没想到她选了第二条路。

报警？

好啊，报警，他会让她看到，这个社会是怎么教她做人的。

第九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