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上,银鸯轩。今日银鸯轩不对外开戏,可把场外的一众戏迷给惹恼了,几个到了门口的戏迷甚至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这银鸯轩今天到底搞什么名堂。
林梓风从偏门出去引着,把幽馥和长颀接到了银鸯轩里。
冯五爷早就在戏台前的雅座上坐着了,幽馥走近,见今日的座只备了三张,看来这场戏是冯五爷给他们开的专场了。
冯五爷见幽馥他们过来,赶忙起身迎着,接待幽馥和长颀坐下。
幽馥却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直截了当问道:“五爷这次叫我们二人来,是想要我们兑现同你的承诺?如果是,五爷尽可直接说来,不必拐弯抹角的。”
“皇后娘娘和长颀将军先坐下再说,都是客人,站着多难看不是?”
冯五爷想要去扶幽馥,长颀立马闪身,插到了冯五爷和幽馥之间,扶过她坐下,冯五爷尴尬地收了手,对着空气摆了摆,才坐了下来。
“其实今天我请娘娘和将军过来,只是想请你们看场戏罢了,还希望娘娘和将军能赏我个脸。再说我这银鸯轩的戏迷每日必到,今天都不好意思把他们请了出去,本就对不住这群老熟客了,要是娘娘还不赏面,我这不是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吗?”
“来来来,看戏看戏,今天的戏单是我特意挑的,还望娘娘和将军喜欢。”冯五爷不紧不慢地打着圆场,说完淡淡起身拍了拍手,二胡和琵琶的声音就从戏台的侧边慢慢地传了出来,长笛、柳琴伴之而起,似乎还有一丝悲箫之声……
旁白声起,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在夫椒之战大破越王勾践。
会稽山前,吴王夫差厉声质问勾践:“越王,你杀我父上,乱我朝纲,今日我便要取你性命,把你的首级悬在吴国的城墙之上。”
勾践沉步上前,似有愧疚上心,猛地就在夫差的面前跪下,“吴王,我自知于你我犯了滔天大罪,但你我身为一方侯王,应当为双方的百姓考虑,莫要让无辜百姓深陷于水火之中。作为赔罪,我愿意归降,以后的时日为吴王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吴王夫差似是有了些犹豫,唤来随行的辅臣伯嚭商讨,伯嚭早就受了越国辅臣范蠡的好处,便替越王说起托辞来:“大王,这越王虽然作恶多端,但这句话倒是在理,这吴越之战一起,本就已经伤了许多的百姓。再说这越王自己有归降之意多好,杀了他也只是杀了,但他愿意归降做我们吴国的奴隶就不一样了,我们就遣散他一家去先王的墓前侍候,这样不仅仅能替先王做上一些补偿,还可以在越国百姓面前显示出我吴国大国的雄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吴王夫差思索片刻,觉得在理,便允了勾践归降的请求。
可一回国,此举却遭到了伍子胥的强烈反对,他大斥吴王糊涂,“大王,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勾践一向深谋远虑,而且他的辅臣文种范蠡那些个个精明能干,现在好不容易能有机会绝除后患,大王万不可错失才对!”
可吴王却觉着此时的越国早已不足为惧,便收回了自己的军队。
吴国撤兵后,越王勾践勤勤恳恳在吴国牧羊放牛,三年后终于完全取得了夫差的信任,随后不久,便被遣回了越国。
勾践回到越国,决心为这份莫大的屈辱复仇,他害怕自己忘记这份亡国之痛、石室之辱,他撤去了锦绣被,铺上了柴草铺,餐饮前必先尝一口悬在床头的苦胆,听从文种范蠡等的谏言,颁发法令,轻徭薄赋,博得了举国上下的爱戴,另一面不断向吴国进贡金银美女,麻痹了吴国,趁机不断增强自身的实力。
经过了近十年的韬光养晦,复仇的时机到来,吴王夫差听从了伯嚭的谗言杀了伍子胥,而越王勾践却不断增强国势,大破姑苏城,直灭吴王夫差。
历史惊人地重演,只不过双方换了境地,勾践没有接受夫差的归降,夫差自杀,越国吞并了吴国。
唱完的戏子甩袖退场,回了后台,冯五爷饶有兴趣地起身来鼓掌,而幽馥镇定自若地坐在雅座上,简单思索了一下,这卧薪尝胆的故事虽和他们此番有些许不同,但相似之处却有很多,恐怕这下半场,才是冯五爷真正想让他们看到的。
“失礼失礼,不知道娘娘和将军看得是否尽兴,这故事是我觉着有点意思,才让戏班子们改改搬上台面的,有些不合乎史实的,权且当看看作罢,毕竟这戏,终究讲的还是一个‘趣’字。”
冯五爷恭敬地朝幽馥和长颀抱拳作礼,又见这太阳爬上了头,顺势道:“这看着看着就快午时了,娘娘和将军肯定饿了,我去吩咐下人去做些点心来,再唤个人来给娘娘打把伞,娘娘身子娇贵,晒不得太阳。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冯五爷很快带着点心和伞回了来,他浅笑着把点心摆在了小桌上,又整了整衣袍轻轻地坐了下来。可真正让幽馥奇怪的是,把他们俩引进银鸯轩的梓风,却一直没见到身影,这小丫头平常腻着自己曾是一刻都不想分开,现在倒是决绝。
“五爷,梓风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见着人?”
像是巧合似的,冯五爷刚想回答,戏台一侧的开戏声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冯五爷尴尬地笑了笑,“娘娘不必担心,林姑娘就在银鸯轩里好好待着呢,等这下半场看完了我再去把她找来,娘娘可千万别错过下面这场,我特地留了个惊喜给娘娘。”
“司马迁在《史记越王勾践世家》中这样写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语气平淡的旁白续续道。
“这次灭吴多亏了二位功臣,文种范蠡,你们二位过来,本王要大赏!”越王勾践从座上站起身,大笑不止地向他们二人走来,“文先生才华横溢,立下赫赫功劳,本王封你做越国的丞相,范先生武功盖世,就做我们越国的上将军如何?”
文种赶忙作揖谢过,勾践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头转向了范蠡,出乎他的意料,范蠡一边鞠躬作揖一边向后退了一步请辞道:
“范蠡多谢大王厚爱,只是臣下怕是不能受下如此大的恩泽,一是臣下在这吴越之战中耗费了过多心力,原本臣下便体弱多病,这一战下来臣下怕是难以揽下如此重认,何况后生可畏,望大王能另择良才;二是臣自知此番举动乃是大不义之举,为赎罪,臣下会择选出良才来填补上上将军的位置,以减大王在此事下耗费的心力。希望大王能答应臣下这个不情之请,罪该万死,求大王宽恕。”
勾践虽然刚开始有些生气,但最后还是答应下了范蠡的要求。
范蠡接到这个消息后立马赶回了自己的府邸,找到了暂时住在府里的西施。
戏台上的戏角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后短暂的寂静又被突然响起的乐声打破,旁白口中的“西施”从后台捏着小碎步走上了台,她用袖子遮住一半的脸走到戏台中央,慢慢放下袖子亮了相。
“梓风?!”幽馥一见来人,惊讶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