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 第10章 第10章

铁明从国外旅游回来，去张阳涛家住了一个星期，给他带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白天他俩一块儿写作业，晚上一块儿打游戏。张阳涛买的游戏光盘，铁明买的手柄。

“你说开学了，咱俩不在一个班怎么办？”张阳涛嘴里叼着冰棍，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问铁明。

“不会的，咱俩在一个班。”铁明不假思索：“我看过分班表了！”

“你从哪看的，我怎么不知道”张阳涛有些疑惑。

铁明吸了个果冻差点把自己噎死：“我姨妈是学校教务处的！”张阳涛瞪着大眼表示震惊。

张阳涛从小就和铁明就认识了，阳溪化工厂还没拆之前，他们的父母都是里面的员工，下岗潮过后，铁明的父母去了城了，当起了公务员，到如今，已经在单位里小有成就。

张阳涛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妈，至少从他记事开始就是这样。

他从来不问，张海洋也从来不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小时候，他还会常常去问赵其乐的爷爷，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通常这个时候，赵大爷都会拍着他的脑门，塞给他一袋子的爆米花，指着赵其乐说：“找你乐乐哥哥玩儿去！”

赵其乐小的时候，街坊领居都喜欢喊他的小名——乐乐，这是他的免罪金牌，犯了错喊一下小名就会得到原谅。

当然了闯的祸多了，打架都直接喊他赵其乐，没人再喊他乐乐了。

阳溪化工厂倒闭后，赵大爷也就提前退休了，在那之后他做过很多活计，卖过烧饼，炸过春卷，甚至还卖爆米花，现爆现卖。

爆米花的声音很大，有时候，赵大爷在自家院子里发出“碰碰”的声音，张阳涛在自己家二楼听得清清楚楚。

拿着脸盆，张阳涛每次都能得到赵大爷的爆米花馈赠，只要他不问关于自己妈妈的问题，不然能得到两份。

爆米花挣不了几个钱，张阳涛也不明白赵大爷整天为什么那么起劲。赵其乐说，他爷爷耳朵不太好了，常常听不见声音，那一声声声响巨大的爆炸声，能让他爷爷高兴。

爆米花机越摇越快，赵其乐越长越大。

但是张阳涛对于自己妈妈的印象就更加模糊了。

花街不大，好像只要是个人就能去那里打架，但其实这其中还是有势力划分的。

颜家禾是其中之一，他的麾下有赵其乐和张阳涛两员大将，打起架来所向披靡。

但张阳涛不常常出手，因为自己老父亲的缘故，他往往只要拿起棍子就有人冲着他喊：“张阳涛，你敢打我，我就告诉你爸爸！”

一开始张阳涛还会被这样的恐吓所震慑，到后来，赵其乐就会冲过来拿起棍子直接开打，根本不管。

赵其乐一边掸着烟灰一边语重心长的告诉张阳涛：“是我把你领上这条不归路的。”

颜家禾会一脚蹬在赵其乐的腰上：“去你大爷的！别搁这装逼！”颜家禾和赵其乐的关系十分奇怪，他们总是吵架，也总是和好，换句老话说就是“欢喜冤家”。

小广场的那次打架之前，赵其乐第一次提出要单干，颜家禾没同意。

当时赵其乐脸上的伤，至少有一半都是颜家禾打的，只是当时张阳涛不在场，不然他还能看到更精彩的，不知道两个人经历了什么之后，赵其乐再也没说要走，心安理得跟着颜家禾，当起了狗腿。

张阳涛和铁明两个人在家里躺尸，无所事事，这也许就是游戏通关之后的空虚吧。

“我们去花街买点儿吃的？”张阳涛这样提议。

花街转了一圈，铁明手里满满当当拎的全是小吃，什么烤冷面，臭豆腐，赤豆糊桂花粥，肉夹馍，另外他嘴里还叼着一根地瓜干。

张阳涛手里干干净净，双手插着兜，路过花街书屋，他进去问老板娘，夏君亭在不在？老板娘不认识夏君亭，说可以让他上去看看。

还没等张阳涛上楼，铁明就在外面喊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涛哥，涛哥，你看那边是不是那个夏君亭？”

张阳涛顺着铁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三四个人围着夏君亭，其中有一个还伸手去扯他的耳机。

李建的口气很嚣张，戳着夏君亭的肩膀道：“你这个随身听不便宜吧，要不借哥哥我玩儿两天？”

夏君亭本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话，将耳机夺了过来，抬腿就准备走，本李建伸腿拦住：“你爸爸开了家网吧是吧？我想进去玩玩可以吗？”

夏君亭双手戴上耳机：“网吧的门就在那开着，你要去也没人拦着，但是别忘了，要给钱！”

李建吐了口痰，骂了句脏话：“老子特么的说的是不给钱。”

夏君亭插着兜：“那你去派出所上网吧！”

李建没跟夏君亭打过交道，以为他是个软柿子，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夏君亭微微后退了一步，躲过了第一拳。头一偏，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张阳涛，第二拳他没躲，是他故意挨的。

张阳涛跑了过来，照着李建的肚子给了踢了他一脚：“你特么在干什么？”

李建一瞧是张阳涛：“不是我说，管你屁事？滚！”张阳涛眉头一皱：“滚？去你大爷的！”抡起袖子就要和李建开打。

张阳涛一直觉得和李建这样的人打架没什么快感，打两下就认输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李建跑开了，留下张阳涛一个人，铁明隔得远远的，此时才上前来。

张阳涛没什么伤，夏君亭虽然挨了一拳，但因为力度不大，也没什么感觉。

“你没事儿吧？”张阳涛问道。

“没事儿，我先走了！”说完，夏君亭想对着垃圾桶吐了一口血沫，但是没找到，只好吐在了地上。

张阳涛拦着铁明的肩膀道：“你说他在广播室打我的时候不是挺能打的吗，为什么李建那样的他都不还手？”

铁明打了个饱嗝，都是韭菜盒子味：“可能是真的看你不爽吧！”

张阳涛一巴掌拍在了铁明的肩上：“少说话多吃饭，免得被人打！”

星月网吧，是夏君亭他爸砸开一面墙，将两件大屋并在一起凑出来的。

网吧很宽敞，面积不小，网吧的后面就是平时夏君亭住的地方，他和他爸一人一间屋，还有富余，暂时也没租给别人，都用来堆杂物。

夏君亭的房间在二楼，他刚刚把书包放下来就听见他爸喊吃饭。

平时都是夏君亭做饭，今天这情况实属头一遭，不出意料，应该是他妈来了。

饭桌是废弃电脑桌临时改的，上面摆满了菜，夏君亭一看就望见了自己喜欢吃的烤鸭和甜点。

夏开济开了一瓶红酒，酒香四溢，只是这里没有高脚杯，只能拿一次性酒杯凑活着喝。

杨云云首先看到了夏君亭的不正常：“你的脸怎么回事？转过来给妈妈看看。”夏君亭的脸新的旧的伤加在一块，并不好看。

“张开嘴我看看！”杨云云是个护士，自然敏感：“你跟人打架了？”这种伤一看就是被人打得，她在医院门诊见得多了。

“没事儿，妈。”夏君亭摸了摸：“又没出血，没事儿的。”

“你这肿着脸也不好看呀！”杨云云跟儿子发不了脾气，只能对夏开济发发牢骚：“儿子跟人打架你都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当爸爸的呀！”

夏开济心想：“你儿子自己出去跟人打架，我想管也管不了！男孩子打打架也没什么的。”

杨云云摸着夏君亭的脸，心疼的要命。

“君君啊，这是妈妈给你买的衣服，都给你放在这儿了。”杨云云就这么一个儿子，心疼都心疼不过来，放在这里受苦，她就心里难受。

夏开济酒足饭饱就猫在网吧吧台里打游戏。

杨云云进屋，看着房间乱，就开始收拾，她把夏开济喊上了楼。夏开济还戴着耳机，上楼看了一眼：“今晚你在这儿住吗？”

杨云云望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我这么晚回去你放心啊！”

夏开济不解风情，没再说什么。

“儿子出去跟人打架你都不管一管？”杨云云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以前你就不管他，要不是他非要跟你过来，我是不可能把他给你的。”

夏开济搁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咱儿子这样不是挺好的。”杨云云一边叠衣服，一边道：“他下学期就是高二了，关键的很，不知道这个一中，有没有他之前上的那个附中好，实在不行再劝劝他回去吧！”

夏开济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夏君亭那孩子主意正，你想劝他，估计不太可能。”杨云云叹了口气，她不是没见识过夏君亭的厉害。

夏君亭正准备睡觉，杨云云在外面敲门：“宝宝？睡了吗？”

“没呢！”夏君亭起身开门，早就换上了睡衣，嘴角微微红肿，杨云云拎着药箱过来。

“把手伸出来！”刚刚吃饭的时候就看他不光是脸上，手上还蹭破了皮。“妈，我这儿没事儿，就是破了皮，不用这么麻烦，我明天贴个创可贴就行。”

杨云云正色道：“你当时来的时候，怎么和我说的，说你会照顾好你自己，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我每次见你，除了受伤，还是受伤。你还记不记得刚来这里没两天就把腿给割破了，还有之前，你到这儿来就没好过。”

夏君亭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还挺好的！”杨云云撇嘴，抬眼看到桌子上的成绩单：“年级第一？之前你在附中的时候都没拿过第一？这学校也不怎么样嘛~”

夏君亭笑道：“谁说我没拿过，只是你们不知道，你跟我爸那时候忙，不太管我。”说起来，杨云云有些惭愧，夏开济没离开医院之前，他们夫妻俩都是在同一家医院里上班，有时候夜班排到一起，夏君亭吃饭都成问题，只能去他奶奶家。

夏君亭的爷爷虽然已经退休，但是后来又被返聘回医院，一个星期都有门诊，偶尔还会排手术，一年很少有休息，好在夏君亭听话，没出过什么乱子，父母和老师都很省心。

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成绩优异，到现在只有一次，他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