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然服了。
他之前交给景骆的那些对待女孩子的方法,他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纵使再低调,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出了他。更何况景骆的气质本就惹眼。
身躯浅浅的靠进椅子里,交叠修长双腿,连黑裤上的一丝皱褶都扯出几分禁欲又漫不经心的意味。
脸上戴着黑口罩,只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脖颈。
后面的工作人员中不乏小迷妹,完全忘了他俩,视线全黏在这边,捂着嘴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真的是景骆,他的专辑我大学听了好多遍!”
“那张《LIME》是神专了,《星星》,《Ms.First love》一曲封神!”
“等等,我偷偷拍张照。”
郝然站起来:“咳,大家,景老师今天来是另一个节目,拍的图不要外传哦。”
有人从人群中认出了季如鸿:“我靠,季导来了!这说明阮祁川纪芽真的要参加那档综艺吧?”
“什么综艺?”
“《正逢少年》啊,你不看热搜吗。”
郝然却如坐针毡,扶了扶额,视线飘忽不定:“骆哥,你还要喝水不?我去给你拿一瓶。”
“不用。”
景骆淡声道。
采访完还有一个扫楼活动,来这里采访不成文的规定。
纪芽和阮祁川坐在沙发上,围了一圈儿工作人员,送完小蛋糕还要接受一个随机问答。
总有一道视线刺在她身上,看得她心慌耳麻。
纪芽咽了咽喉咙,挪了挪屁股。
离阮祁川远了点儿。
她的视线悄悄瞥向不远处的景骆。
他正在看她。
纪芽背脊一片发麻,生生知晓什么叫做被灼热的视线看到融化。
心跳到嗓子眼,快要蒸发了。
男人坐在《正逢少年》节目组一排,黑衣黑裤,黑口罩,黑鸭舌帽。垂着眼皮,碎发,藏在镜片后的眸深不可测。
清拓如松,单薄的衣料下肌肉线条漂亮。
如果不是他那拽得一批的压迫气场,和便服也遮盖不住的优越身形,还真挺像个工作人员。
纪芽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哪怕景骆变成鸡蛋,混进鸡蛋煎饼里,她也能准确无误的把他从里面找出来。
哪怕周围有数道视线盯着她,她也能从其中辨认出那一道是景骆的视线。
纪芽看了几眼,烫着耳根子,绷着小脸,做了个口型:“狗男人。”
郝然看懂了,“嘶”了一声,偏头看景骆的反应:“骆哥……”
纪芽是真的勇。
郝然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景骆。
景骆没什么反应,唇角绷成一条直线,仍然目光淡淡,盯着不远处的纪芽。
采访一套流程结束,纪芽经过景骆身边,就听见他低啧了声,盯住她发红的耳朵,像窥尽什么天机似的嗤了一声,薄唇翘起。
景骆长指捻住口罩下摆:“红了。”
“……”
纪芽读懂他的唇形,但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谢谢。”
毕竟演了部小有名气的电视剧,也算是小红了。
景骆好整以暇地盯她,默默倒数。
一秒。
两秒。
三秒后,小姑娘才意识到不对伸手贴贴耳朵,小手冰凉,被耳垂传来的烫意吓了一跳。
“……”
天!!
她的耳朵什么时候红了!
景骆悠哉地轻笑了声,手撑着墙,勾下口罩,嗓音低低气流带着电流:“害羞?”
纪芽白软的脸一点一点,从脖子到脸蛋慢慢地涨红了。但脸上有粉底,并不明显,而是淡粉色的,像一颗淡粉色的桃子。
她唇瓣翕动几下,似有什么话要说。景骆撑着胳膊,中心靠在掌根,淡垂着眼,静静等她开口。
他散漫地撑着手臂,周围三面是墙,高大的身影隐约遮住身后的门,也遮住了风。
流动的空气停滞了,隐约传来好闻的薄荷香味,似雨后初霁下的鲜草。
景骆没有用男士香水的习惯,可身上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别人是汗臭味,烟味,他却有种淡淡的薄荷味,带着一点皂角味,靠近就能嗅到。
有点好闻。
这或许是他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地方,也是他身上的矛盾点。
少年感很强,同时也有侵略性的纵欲感。
纪芽眨了眨眼,仰着脖子只看到他利落的下颌角,她微踮了下脚,那架势似乎要跟他干架:“害羞个屁。”
景骆饶有兴致地看着,睫毛的阴影在眼睑下投落一排。
他倒要看看纪芽有什么本领,能怎么对付他。
纪芽先是头一低。
然后身一矮。
从他胳膊下钻出去,以四百八十二迈的速度奔向门外,溜了。
景骆:“……”
季如鸿远远站在那里,看见纪芽跟一只袋鼠似的,从演播室出来跑得飞快,他疑惑:“纪芽老师耳朵怎么红了?”
“这段要拍吗?”
季如鸿:“不拍了。”
“……”
“抓住景老师捏矿泉水瓶那段,后期作为重点剪辑!”
-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收工,季如鸿的团队过来说,要给他们拍个先导片。
纪芽捧了杯阿承特制的姜丝红茶,坐到景骆身边的塑料椅上。
她还挺怕冷的,扭头看了看空调的方位,确定近处有暖气,才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季如鸿叫我来的。”景骆垂着眼,不动声色盯住她的侧脸,小姑娘睫毛卷翘,长发垂在肩膀两侧,显得柔顺又美好,“你以为,我想来吗?”
纪芽:“季导吗?”
男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嗯。”
“……”
也是哦。
您可是神仙也请不来的呢。
纪芽小幅度掀起眼,感受到对面一台摄像机镜头架了过来,她开始认真的演起来:“那个……好久不见?”
景骆下颌微点:“好久不见。”
他比她要淡定,至少看不出拙劣表演的痕迹。果然只有脸皮厚的人,才能演得如此真实、自然、不做作。
“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
“你是包机来的,还是开私人飞机来的?难道是步行?”纪芽睁大眼睛,“十万八千里跋涉,很累人的啊。”
景骆顿了下:“航班,头等舱。”
“早上吃早饭了吗?”
景骆:“……”
纪芽见他没回答,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看她,她也回看过去,眼底闪着迷茫,郑重其事地教育道:“早饭要吃,不然对胃不好。”
纪芽知道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高中时便如此了,但站在她的角度,也不好指责什么。
景骆扯了扯薄唇,眼皮撩起一道褶皱:“你就不能问点有深度的问题吗?”
“哦。”纪芽眨了眨眼,问了几个有深度的问题,“谈恋爱了吗?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景骆:“……”
纪芽一口气问完,瞥见他漆黑的脸色。
她大概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盯住他口罩下隐约锋利的下颌角,跌入一双黑沉的眸色:“感谢前辈大忙人专门来看我这个十八线小艺人。”
“收了钱的。”
男人淡淡颔首,视线懒散地眯起,“不用跟前辈客气。”
“毕竟,没结婚没谈恋爱没孩子,时间多得很,来关照一下后辈。”
“……”纪芽气得牙痒痒。
-
季如鸿的跟拍组收工了。
今天她有两套衣服,一套是拍摄,而此时穿的这是品牌方赞助的,H牌最新季度还未上市春季的新款。工作室和H牌合作做了推广,纪芽要穿这套衣服上下班,并且出图做宣传。
酥肩细腰,配雪白长款针织衫,红色小吊裙下小腿笔直。吊带紧绷地挂在肩上,好像一捏就断,领口更是大得有点性感。
纪芽有点不适应穿这么少。
她低头,捂住前胸穿过人群。
场馆外挤满了举着应援牌和应援旗的粉丝。
纪芽浅浅地看了一眼,有一半以上都是她的粉丝,形成了一片粉海。
场地小,可是纪芽粉丝的呼声震耳欲聋:“纪芽!采访顺利啊!”
“纪芽,妈妈爱你!!!”
“女鹅啊啊啊啊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不仅漂亮!还很性感!”
“纪芽,你穿的太少了,多穿点——别着凉——”
纪芽冲着那道声音看过去,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纪芽平时给人的感觉很有亲和力,小小一只,粉丝们和她也很亲近。站在红线最前面的女生问道:“芽妹,你真的要和阮祁川上节目吗?”
“你希望吗?”
粉丝说: “我希望你上节目。”
纪芽笑了笑扶正墨镜,不置可否。
公司派来的车在一个很隐蔽的位置停下,开了一段距离,又换了另一辆保姆车。
走到保姆车附近,纪芽抬眼看了看,环视一周,视线一顿。
景骆和郝然站在那里,车停在路边,似乎没油了。大冷天的发动机的运作功率本就不太强,这会儿是一点儿路也走不了了。
郝然站在路边打电话报修。
景骆伸了伸脚,抵住她的路,挑了挑眼:“你回公司?”
纪芽微微点了点头:“嗯。”
他的腿往前伸,稍拦住她的去路,没放。纪芽抬头,那双头顶上方的黑眸,正一瞬不眨地盯住她:“一起?”
纪芽那句“不”字卡在喉咙里。
空间好像又逼仄了些。景骆俯身,凑近了些,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她。
“让狗男人蹭个车。”
让,狗男人,蹭个车。
乍一听,显得他很卑微。
好像她于情于理都该给他上车。
可是他怼她的时候嘴上又不饶人。
纪芽迟疑了一下,男人近距离看五官无懈可击,她咽了咽口水,最终没被他这张脸给骗过去:“不。”
纪芽想了想,回击道:“你没有自己的车吗?”
“还真没有。”
景骆轻笑了笑,扯了扯唇,声音放缓,“以前,我都坐你家车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