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侠仗义？不存在的！ 第15章 “陆先生”

陆锦和经过他旁边时挡住了一部分光线，笼罩的一片阴影下让纪风的眸子在黑暗下一亮，在瞳孔里的金黄色遗传物质难得闪烁一次，陆锦和临走前把一枚金子做的硬币扔到了纪风面前，上面正面刻着北极熊，反面刻着青马。

这个硬币是不冻港门派的权力象征，是成员们用来庇护自己的家人用的，有这枚硬币，那些小混混就不敢找麻烦。

纪风端详着那枚硬币，级别越高数量越少，这还是金子做的，纵观整个不冻港，也没有几枚，陆锦和的意思就是，他是他的人，如果他到不冻港上，这枚硬币会帮他横行。

他定定地坐在那里，玩弄了一番自己手上的硬币，最后收下，轻轻把杯子拿起来缀了一口咖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可以陆锦和保护。

热咖啡在鼻息的吹动下随风散开，热流在纪风的脸庞环绕了一圈，默默散开，五分中之后，顾客开始又重新光临这家咖啡店。

纪风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拿着白瓷做的咖啡杯，他盯着窗外看，想到了好几年前，和陆锦和一起在偏僻里过公寓的日子。

好幸福，好纯粹。他如是这么想着，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好了，他见陆锦和一面，什么都舍不得问，什么都不舍得刺探，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刚想弯下腰去捡，余光一看桌面，空空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纪风一愣，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桌面，哦，相比于来的时候，陆锦和把他送他的蛋糕给提走了。

臭小孩，都是不冻港权威人物了，还惦记着那几两蛋糕呢？一股乐意涌上纪风心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一边翘。

副督查的快乐笑容刚好被站在门口等他的白恒看到，白恒扭过自己的脸，好让独眼注意到纪风。

“谈的很开心嘛，纪副督查。”白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纪风往后撩了撩自己蓬松的头发，说：“嗯……差不多。”

“说了什么有用的事情了吗？”白恒闭上眼，不想过多的把目光放到这个因为恋爱而变形的督查上。

“没有。”纪风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脸一红，趁机转移话题道，“我没什么，倒是你，你的义眼还好用吗？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吧？”

“你啊……先照顾好你自己吧。”白恒回头看了他一眼。

“喂白恒。”

“啊？”

“向洛诚保密。”

白恒找来了一辆的士：“副督查，我觉得你对我缺少基本的信任。”

纪风笑了几声：“那是……你可是洛诚那边的人，横竖得对你提防一下子。”白恒看着他，摸了摸眼罩，不说话，顺手打开了车门：“我回局子了，你去哪里？一起上来吧。”

纪风双手插兜：“我啊，去找个老熟人，就不回去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外勤，就让我在外面摸摸鱼好吧。”

“去哪里？”

“首都314街负三楼的酒吧。”纪风冲他笑了笑，“白长官，你可得好好给我保密啊，让洛诚和陆景恒知道了，督察局就不得安宁了。”

“我比你更清楚。”白恒冲他眨眨眼，关上门招呼司机开车。

纪风注视着白恒坐着的车远去，回头看着那群坐在街对面边上的混子，他们无一例外地无精打采，穿着一身黑色牛仔布，兜里搞不好还插着折叠刀，他们下手的对象通常是手无寸铁也无权财的普通居民。

不过也许是因为纪风正在这里，或者是因为陆锦和刚走，所以他们不敢动手，他们有一眼无一眼的偷瞄着纪风。

纪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蝴蝶刀，折叠握在手心里，好久没当警察，突然想赶一赶混混了。

他一边伸懒腰一边朝他们走去，一米八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了那群混混面前，给这群毛头小子造成了不少视觉震撼。

“喂，想干什么？”

“想找一个人。”纪风低着头，直勾勾盯着那个领头的。

“谁？”那双十几岁的眼睛滴溜溜转，不卑不亢地看着纪风。

“这个人外号叫猫子，认不认识？”

“认识，给我钱，我带你去找……否则。”混混裂开嘴，带着一脸伤疤笑，他周围的伙计都围过来，纪风一笑，猫子来首都了，可是钱嘛……他不打算给，他指尖一弹，一下把蝴蝶刀打开，棕色的眸子凶光一露，咚得一下把混混按在墙上，刀尖直指他的喉管。

由于纪风实在比混混高太多，他这么一按，直接把那个混混双脚提空。

由于首都的警察都是清一色的大好人，督查又懒得管这些三教九流，那群混混哪见过这种阵仗，直接一哄而散。

被他掐着的混混则大喊：“警察打人啦！”

“督查办事！闲杂人等离开！”纪风往旁边凶巴巴地扫了一眼，路人流一下子往外凸了一圈。

“快说，猫子在哪？！”

“在……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

“那你就把他给我找来！告诉他，纪风找他了。”纪风一边讲一边把几张钞票夹在他的领子里，把他放下来。

“快去！”纪风督促道：“跟他说两点前去314街负三楼酒吧。”

混混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匆匆地跑开了，纪风在街边随手招了辆的士，直接去了酒吧那边，手机屏幕一亮，他打开手机，有一个外勤任务，命令他调查北方生物公司。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北方生物实验公司，总部刚好在不冻港，他一边在心里倒抽冷气一边惦记着猫子。

在边境的时候，猫子就和他说，如果纪风成功了，也许一年后他也会考虑出去的，至于猫子为什么回心转意了，纪风不清楚，总不可能是被他那种纯爱战士的性格打动了吧。

猫子这个人挺淡感情的，这就是他给纪风的印象，仿佛在猫子的世界里，除了以前与陆景恒的争锋中虎落平阳，似乎没什么值得猫子去考虑。

猫子在首都底下很有名，他回来了一定会有人知道，但没想到他随手抓的一个混混就问到了，他还准备多抓几个呢。

之所以突然要找猫子，是想让他当自己的助理，比如说白恒在洛诚身边的位置，他也要猫子承担一个助理的职责，况且猫子情报工作特别厉害，他一定能帮到纪风。

只是，他不知道猫子愿不愿意来干。

他一边带着这个想法一边走到了314街，这是整个首都最繁华的街之一，这条街往上有三层，往下有三层，这里管理混乱，鱼龙混杂，权贵人物和自己在下层的人脉接触，最喜欢找这里。

眼下，这条街人来人往，各类招牌在纪风眼前晃来晃去，314街不限营业范围，所以什么都有，比如说什么生物器官买卖，义肢诊所，生物**交易场所，或是各色餐饮□□娱乐行业——因为没有人管，所以这里的交易才格外繁荣，314街上，做什么生意的人都有，如果在314街上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剩下的多半在不冻港897街上。

这两个地方，是全球商品都要流过的商业地区，因此纪风也愿意在这里和猫子见面，不然外面的餐馆太上档次，咖啡馆又太体面，他和猫子都不是那一类人，实在受不了。

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做卫生，生物组织，赛博器械的碎片，机油，酒瓶碎片……什么都有，楼层的脏水或是一些奇葩的东西会顺着楼板往下滴，街边还有穷人坐在一边，要么祈祷要钱，要么把棍子放在身后，准备抢，而他们身下常年垫着的报纸早就破败不堪，被水浸泡的纸张碎片零落在道路上，一块一块。

在以前314街还有人管的时候，他出勤经常来这里，年轻时也许会被震撼到，但如今对这的现象早已淡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他缓缓走到楼梯□□叉处，钢板材质的楼梯让脚步声格外响亮，交叉处有个电梯，上面的按钮很松弛，在要掉不掉的边缘上徘徊，他手指碰上去，有一股强烈的电流声。

一按下去，电梯哐当哐当响，机器悲哀地给赛博城市的行尸走肉运行着。

“陆先生，你好。”北方生物实验公司的总裁笑着给他端上酒水，“我这里有点寒蝉，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陆锦和看着那酒瓶子，上个世纪的酒，这价格可不菲，他把自己从真皮沙发上拽起来：“说吧，你们干什么了？怎么突然找我？”

总裁笑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我们从境外走私了一批实验品，没想到过不冻港海关的时被截了，我好不容易打通那里的警察，没想到又被督查盯上了。”

陆锦和淡定地缀了口酒水，观察了一下周围，他们特地设置了一个会谈室，在地下，就为了防止别人偷听公司机密。

陆锦和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这个总裁摊上事了，督查一定会发现他们贿赂海关，而贿赂机关这种事情如果被督查逮到——尤其是生物实验这种高科技实验，他们一定会重查。

陆锦和又喝了一口酒水，脑子疯狂转，你说帮吧，可能会给门派找来不必要的骚扰，不帮吧，生物实验公司的技术和资源被不冻港门派觊觎了好几年，又好多个不冻港门派的头儿在这里下过功夫，不是他陆锦和一人说不帮就不帮的。

陆锦和把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轻轻把它放在桌面上，玻璃杯扣了实木桌子一下，发出响亮的一声。

他开口：“总裁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搞，会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

总裁附身低着脸，毕恭毕敬地点着头。

陆锦和哗啦一下把枪抽出来：“你毁了你的人生。”

那个总裁浑身一颤，兢兢战战地开口：“陆先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陆锦和看着他，脸色冷静，这个公司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来，至于这个总裁，迟早——

“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陆锦和疑惑地看着那个总裁，开口。

“这……我不知道。”总裁害怕地摇摇头。

“进。”陆锦和把拿着枪的手移动角度，移到门口，门口那里顿了顿，门把手被缓缓推开，露出航一那张脸。

“你怎么来了。”陆锦和一愣，道。

“嗯……我怕我不来这里就有血光之灾。”航一挠挠头，“陆锦和，你还是太年轻，把枪放下。”

陆锦和乖乖把枪放下了，心里一阵烦躁，明明是航一要求他趁早把这个公司拿下来的。

“我们不冻港的管事人的手上是干净的。”航一慢条斯理地把雪茄掏出来，点火，吸了一口，“不要让自己手脏了，还是在这种标致的——标间里——脏活只能给脏人干。”

陆锦和眨眨眼，航一的意思是他得交给手下的人去结束这人的性命。

“你呢。”航一把雪茄扔掉，慢悠悠在房间晃了两圈，站在那个总裁面前，“你也是我带过来的，为什么会用这种低端手段混海关，他们搞不好已经查过来了。”

“我下次一定改正。”

“嗯。”航一点点头，脸刚好处在灯光的昏暗处，把他的脸照得迷离不定，他转过身，“陆锦和接你的班，你把位置让出来。”

总裁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冲航一鞠躬：“谢谢大哥。”

“锦和，走吧。”航一一挥手，把手放在陆锦和肩膀上，半推半就地把陆锦和推了出去。

“你就这么放了他？”

“嗯？没有啊。”航一拧巴着陆锦和转了个身，绕道会谈室模糊地窗边，那里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看起来是被刀砍的，下手稳准狠。陆锦和看了一眼，收起眼睑下埋藏的惊讶和恐惧。

航一笑着拍拍他肩膀：“这种事你以后可不能亲自干，你的档次和他们可不同。”

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他的下场只会比那个总裁更惨。陆锦和低着头，不讲话，来不冻港的整整两年，他亲眼看着航一是如何实行他的恐怖统治的。

杀的干脆利落，已经是那个总裁最大的优待。

陆锦和不得不承认，他打心底害怕航一这种行为，解决人云淡风轻，不给提示，不留痕迹，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迟早要接受的行为。

与狼共舞，首先自己得是一头狼，他悄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性情，航一推着他来到一个楼层的栏杆处，从栏杆后往前看，下面是公司的工作人员，这个公司建立在一个废气图书馆里，便于查询资料，室内用的还是四百年前的复古设计，下面的台灯还是几百年前的世界大战时期，那种绿色灯罩式台灯。

陆锦和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人们，没说话。

“这些都归你了。”航一给他指了指，“这可是家大公司，你好好干——至于那群督查，你知道怎么解决的，必须解决，我们要加快研究进度，拿到科技制高点，这样，下个月就好和不冻港政府谈判了。”

说完他抖抖肩上的披风，陆锦和盯着他的背影，航一消失在走廊拐弯处，他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双腿一软，先倒在了地上。

他一把抓住栏杆，冷汗疯狂从背上溢出来，他这两年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人前威武，等航一一走，他就发现那股害怕几乎是从骨子里爆炸迸发出来。

他浑身颤抖，名贵的西装再也承不住他的恐惧，他在管理行事这一方面确实天赋异禀——几乎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陆锦和从心里来讲，他并不是个狠人，当看到那些被暴虐的尸体，他脸上的镇定都是强装出来的。

他也尝试去客服，奈何有时候一切毅力在生理机能面前几乎都变得苍白无力，陆锦和蹲在地上，把脸埋进双膝，许久之后，阴冷的眼神才重新冒出来。、

他必须要让航一死，自己的恐惧才会结束。

陆锦和扶住栏杆，慢慢站起来，一缕碎发垂到眼前，他没有疯，但是快了，自从重新见到纪风后，他每天都在纪风的“希望”和航一的“绝望”之间摩擦，而只需要解决掉其中一方，他就可以解脱了。

要解决掉谁，几乎不用选，想都不用想。

陆锦和从容的站直，走了出去，他的手下站在一边，陆锦和挥挥手，道：“给做研究的和干人事的拨款一千万奖金，让他们加快进度，多招点能干的进来！”

百年的木质走廊，昏黄的灯光，摇曳着陆锦和孤单又坚定的背影。

酒吧很大，很热闹，室外是脏兮兮，室内很赶紧，很讲究，但进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现在这里的人要么在督查的悬赏令上，要么在各大社交媒体的新闻里，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无法在这里动手，这里势力复杂，是个极佳的中立地带。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身上的肌肉紧实坚硬，发达异常，一看就是用了药物，他们堵住门口，看着纪风。

“什么人。”

“副总督纪风。”

他们点点头，纪风级别不低，可以进出这家酒吧。

“来干嘛。”

“找猫子。”

一个保镖挑挑眉：“今天真可谓传奇集会，里面请，纪督查。”说完一个细眉细眼的服务生给他带路，一楼是喝酒消遣的地方，桌子靠的紧，二楼是谈事的地方，桌子隔的远，三楼则全是包间。

二楼最边上的吧台，那里靠着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在窗玻璃和吧台夹缝的那张桌子，仅仅可坐两个人，此时那里正好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十几年前的皮夹克，头发花白，喝着酒，对面还放了一个斟满鸡尾酒的杯子。

那就是猫子了。

纪风把手套脱掉，揣进自己口袋里，坐在猫子面前，猫子面前还放着一副西洋象棋，棋子未动。

“喝。”

纪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猫子手一挥，叫服务生过来给他加，同时自己抬手，动了第一步棋。

“搞什么，叫我过来下棋？”纪风笑笑，抬手动了自己这边。

“虽然你是史上最快过边境的，但我总得看看跟我共事的这个人智商行不行吧。”猫子笑笑，“我可不想和猪队友干活。”

这种下棋方法，就只有两种赢法，第一，把对方喝倒，第二，棋局胜利。

很显然他喝不过猫子，那只能在棋盘上全力以赴，好在猫子没怎么认真，纪风能通过边境，就已经够格，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胆识跟他一战。

“行了，你要我干什么直说，不用报酬。”猫子笑着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把棋盘端走。

“那我不客气了，你知不知道不冻港那边的生物科技实验公司？”

“我之前是督查的情报科部长，这家公司被我除名过。”猫子淡定地回答道，这个年纪的人，什么事没见过。

“当时犯了什么事？”

“使用和生产管制科技，而且他们公司内部势力复杂，十几年前就被我们封杀过一次，当时我们都觉得它不会这么轻易倒下来，果然。”猫子淡淡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说，“这次又怎么了。”

“同样的理由。”纪风瞟了一眼窗外，“我们这次要搞清剿，先斩断势力，再把那个公司收走，而且这个公司科技力量不容小觑——”

“是一块很肥嫩的肉，各方虎视眈眈。”猫子掐掉了他的话头，“这个情况有点棘手，十天之后我告诉你。”

“拜托你了。”纪风掏出手套。

“不用谢，他们公司有一个秘密我想探究很久了。”猫子站起来，“当年就是这个公司势力没有铲除，我才给了陆景恒踢下去的把柄，这次我势必拿捏清楚。”

“小白，你想好了吗？”监察部长眨眨眼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包含沧桑，脸上一边本应该有一颗漂亮的眼睛，现在装上了义眼。

“我想好了。”

“谁。”

“纪风，我支持他。”

“理由。”

“陆景恒和洛诚是一伙的，以陆景恒为首，已经发展成了一股势力，纪风刚好站在对立面，同时他从刑侦转过来，在职期间没有事迹污点，而且。”白恒顿了顿，“他是目前来说通过边境最快的人，你应该知道了。”

“那他确实是最好的扶持人选了。”监察部长点点头，胸前的名字铭牌一闪一闪，他叫清义，梳着个背头，带着眼睛，脸上手上干干净净，一股书生气，却坐在势力如此凶险的一个位置上，也许老天也看不下去，所以给他嘴边加了一道疤。

两年前前任监察部长落马，他是二把手，正好过来接任，那个检查部长就是他解决掉的，全球上下都知道这么个天才式狠人。

他点点头让白恒离开，把纪风的资料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扔进了碎纸机里，把这个秘密埋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