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 第89章 Respite

夜色笼罩着布朗星的沙漠，满天星辰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深邃的夜空中，洒下如水的月光。晨独自坐在沙丘上，手中抱着一件特罗比亚的传统弦乐器——光纤的弦线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辉，显得神秘而优雅。

他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乐声如同夜风般柔和地流淌在这片寂静的沙漠中。

晨的面容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柔和，那一贯凌厉的气息被暂时隐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静谧的沉思。他的眼神随着琴音飘向远方，似乎在追忆什么遥远的往事，又似乎在与夜空中的星辰默默对话。

就在他沉浸在这旋律中时，方潋悄然走近。远远地，方潋已经听到了琴声，音符清冽如星光般飘入他的耳中，令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这一刻的宁静。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晨身上——晨专注弹奏的模样让他一时失了神。

很久以前的情景似乎和眼前场景重叠在一起，让人类顿时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晨那绝代的风姿在月光和琴音的映衬下，更显得与众不同，他的优雅从容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令方潋不由得深陷其中。

终于，晨的琴声渐渐收尾，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像是融入了夜色中。抬起头，特罗比亚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方潋，目光中带着些许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你来了。”晨轻声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

方潋走上前，在对方身旁坐下，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未散去的沉醉。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道：“刚把模拟运算做完，照这个进度，因该很快可以完成奇点的启动软件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特罗比亚人温柔地说。

听到这里，人类回了对方一个笑脸，又道：“倒是很久没听到你弹琴了。”

晨的手指轻抚过琴弦，淡淡地说道：“是啊，之前一直没什么时间。”

方潋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晨的脸上，那一贯冷冽的神情此刻被一种柔和的光辉替代。

“你总是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弹琴。可以告诉我，”方潋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你没事吧？”

晨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余音。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夜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明天噬就回来了，手术也会如期进行。我……说实话，有些害怕。”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却偏偏对手术心生抗拒，真是荒唐，不是吗？”

方潋微微皱眉，转头凝视着晨，眼神中满是理解。“一点也不荒唐，没人会喜欢手术的。”

晨听着方潋的话，沉默片刻，然后转过头，目光与方潋交织在一起，突然道，“这是方潋，还是严清在安慰我？”

方潋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晨，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动。

“方潋的意识越来越弱了，晨。”人类终于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哀，“而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自己到底是谁多一点。”

晨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理解的光芒。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虽然轻微，却足够让人类感受到他的情感回应。

“请不要把所有的事情放到你自己头上。”晨轻声说道，声音低沉却真诚。“我不觉得方潋会完全责怪你。毕竟，造成现在的这个情形，我们所有人都不想的。”

“我从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人类低下头，过长的发丝一点一点的从他肩膀上滑下。晨看到这里，伸出手臂，随即把对方紧紧抱在怀里。

晨的目光温和，虽然他知道方潋或者现在的严清陷入了对占据别人身体而产生的强烈罪恶感，但他并未急于打断，而是让对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片刻后，人类终于开口：“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语气中充满了矛盾和彷徨。“方潋的意识在一点点消失，我能感觉到。每一次我醒来，他的意识就会弱一些。”

“严清，方潋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晨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语气柔和却带着坚定，“他知道你最终会苏醒，而他选择了帮助我们，挽回消失的地球。”

人类听到这话，双手微微颤抖，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晨，带着深深的愧疚。“我总觉得我夺走了他的身体、他的生活。”

晨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温柔的理解。他轻声说道：“你没有夺走他的生活。”

沉默在两人之间再次蔓延，人类低着头，情绪复杂难言。

晨说道，微微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我们都走在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和责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无言的力量，“但是，你不是一个人。”

人类靠在晨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仿佛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找到了片刻的安宁。那种长久压在心底的愧疚与孤独，终于在晨的怀抱里找到了出口。

夜风轻柔地吹拂，两人在这片星空下沉默相依。人类抬头看向天空，星辰依旧闪烁，但此刻他的心境却似乎平静了许多。

“也许，你是对的。”人类终于低声说道，“希望，这一切到头来都值得。”

晨微微一笑，手臂依旧紧紧环绕着对方的肩膀，“那我们就竭尽所能，就像那位女士所说的一般，打造那扇通往过去的门。”

“也对，”人类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道：“到最后，无论如何，至少，我们尽了全力。”

两人并肩坐在沙丘上，夜风轻柔，星空依旧璀璨。方潋，或者可以说，完全苏醒的严清，看着晨，心中不再只是担忧，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