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窃之物 第2章 空忆初遇

对，当时的我啊——一开始接近萧空鹤就是有预谋的。

那是一年前的一日。

昏暗无光的大厅，辰忆艰难地挪动着双腿，如同在泥沼里面挣扎一样，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渍，缄默不语，企图掩盖住自己的恐惧与不安，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他，十二岁后父母因为生计问题被迫把他送到了这里，于是他就没有再看见过光。而眼前的红发男人，叫做辰星，是他的第二个父亲。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辰星便告诉自己，不要叫他父亲，要叫他“主人”，辰星给他了一个代称叫辰忆，而他也把自己视为属于主人的物品。

主人教他做饭，教他乐器，教他怎么去讨好主人，但是教会他的最重要的东西，还是顺从。

而这次，他被主人叫了过来。

片刻之后，主人终于碰了碰嘴唇，他道——

“小辰忆，今日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的任务是潜入明星会，去窃取那里重要的兵器，玉碎剑。”那人傲慢地俯视着辰忆，这种窒息感，似乎要把辰忆吞噬。

他的语气中夹杂一种诡异的笑意，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辰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仿佛也将要停止跳动，见对方不语，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回答：“我知道了。”

“很好，你很乖巧，也很聪明，交给你，我放心。”那人旁的蜡烛突然亮了，照亮了那个人的脸庞，那人不禁轻蔑地一笑，昂起了头，仿佛为自己长期以来训练的辰忆的顺从感到自豪：“所以，今晚，我们到房间，我来和你商讨一下这个问题。”

辰忆条件反射地点点头，他知道，他必须完成这项任务，无论这项任务，有多么艰难。

自己要做到的，只有服从罢了。

他不了解主人是干什么的，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要对主人做作的任何事情提出质疑，世界上最正确的真理，就是主人的命令。

而这次，在主人的命令下，他将要盗取明星会的珍宝，玉碎剑。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却会这样去做，他看着主人亲手交给他的纸张。

纸张上面，便是关于他要潜伏的组织，明星会的资料。

明星会，是一个杀妖组织，辰忆浏览着纸张的内容，他翻了几页，后面是明星会的一些成员的资料。

“萧空鹤……”辰忆的手停留在了那一页，他，长着一双和主人一样，冷峻的眼睛。

顺着地图所指的方位，他胆战心惊地穿过茂密的树林，却不由地摔下台阶，晃荡一声，他的膝盖摔出了血，但是他可顾不上那些，毕竟，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奋力爬起，但是他却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他坚持着，努力站起。

不能辜负了主人对我的一番苦心，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知道，主人的任务，是比他更重要的存在，但是终究还是身体太过于虚弱，他一下子倒在地上。

“主人……”他轻声哼道，虽然已经没有意识了。

今日雨过天晴，萧空鹤正在忙于集市上采购，忽然听见什么动静，他向来比别人更加灵敏，便跟随着声响去了，走了两步，他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他正准备走时，发现脚下有一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孩子。

“主人……”

空鹤听见了他的喘息声音，不禁好奇道他口中的主人，究竟是什么。

辰忆发觉竟是主人给他书名册上的人，正是萧空鹤。不由地心中暗喜，于是立马装晕过去，准备利用他的同情心趁机接近他。

空鹤叫了他两声，没有应答，空鹤看地上太湿，他没有反应，便把他抱起来，他非常轻，空鹤没有费太大力气便抱走了他，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小筑。

他好瘦啊，空鹤一下子就抱起了他，他的身体很冰冷，空鹤不由地有些心疼，他把这个男孩子放在自己的床上，稍微擦试着他的脸和伤口，希望他能好起来。

还好，只是轻伤，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吧，空鹤松了一口气。

空鹤观察着眼前这个男孩子睡觉的样子，眼前这个男生，发丝轻轻垂下，脸色苍白，营养不良，空鹤心中的恻隐之意油然而生。

感受到空鹤在关心自己，辰忆便料到他已经完全中计了。

略等片刻，辰忆发觉自己应该醒来了，他先是揉揉眼睛，他发现他身处一个从未居住过的房间，一下子爬了起来，胆怯地看着空鹤。

他的眼睛，如同红玛瑙一样神秘，又如夜空一样深邃，仔细一看，和主人的眼睛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比主人的眼神，要温柔的多。

空鹤微笑地看着他：“你醒了？”

辰忆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迟钝了一会儿，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了解明星会的更多情报，去窃取玉碎剑。

辰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也换上了新一点的衣裳，但是与自己的身体相比还是有些大了，他一下子就猜出来，是眼前这位男子把他自己的衣裳给了自己穿。

可是，为什么，明明我和他并不认识，为什么要在我晕倒的时候把我带到这里，还给我衣裳穿呢……辰忆低下头，难以理解。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空鹤，然后捡到了晕倒了的你。”空鹤告诉他，“所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

“辰忆……”辰忆颤抖着吐露出自己的姓名，一边偷偷观察着，他决定装作失忆的样子，毕竟还是失忆这种事情最适合糊弄，“我不记得了，我唯独记得我的名字……”

“哈？”空鹤无奈扶额，“有些麻烦啊。”

辰忆装作呆呆的样子，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不知道怎么办。

为了主人，他告诉自己，暂且先这样吧，接近他，是为了套用更多的情报。

时辰……空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汗流浃背，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因为辰忆的缘故忘记了他的训练任务，他立刻搭理好自己，他回头看了看辰忆，毕竟是刚捡来的，还是略微有些不放心，便招呼道：“你跟我来。”

“嗯。”辰忆迟钝地点点头。

太呆了，好听话，空鹤看着他，不知要把他安顿哪里，便带着他去了。

空鹤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座富丽辉煌的阁楼，在阁楼下，有一大片空地，因为那里植物不少，所以那里散发着幽暗的气息。

在这里，辰忆观察道，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努力地训练。

不会这就是明星会吧？辰忆心中暗自低语，如果是这样，一下子就找到了明星会的老巢，真是太妙了，离完成主人的任务又进了一步，虽然他表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拘谨。

萧空鹤很快注意到了辰忆拘谨的样子，有些想笑，辰忆看来没有见过这场面呢。

这时候，萧空鹤便突发奇想想吓吓他，捉弄捉弄他。

“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吧。”空鹤不含一丝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那把剑，晶莹剔透，红色如血的文字浮在其上，空鹤手握这把剑，稍微翻转了一下，折射出清冷的剑光，瞬间，他握紧了剑柄，挥向辰忆，如脱兔般灵敏，留下一道银色的痕迹。

辰忆心里猛然一惊，内心的求生欲让他容不得半点思考，便习惯性的闭住了眼睛，几秒后，他发现四周没有动静，自己也没有事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才知道，空鹤攻击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块大石头。

而那块大石头，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裂开了，缝隙也是如此地平滑。

这就是剑术吗？辰忆痴迷地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帅气的男子，他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感情，毫不拖泥带水，仔细看着他的脸，锋利的颧骨，白皙的皮肤，有一种居高临下傲视群雄的威圧感。

沉着，冷静，顾全大局，干脆利落，那就是他的代名词啊。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超越他的存在，他的身手极其了得，辰忆仰望着他，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神明下凡，辰忆深深为之吸引了。

我能和他一样吗，如果可以的话……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但是，长久身处黑暗之人，连看见光，都是一种奢侈的事情，哪有机会触碰光呢？

空鹤回头看了眼，嘴中还放不下那根树叶，看见辰忆吃惊的样子，不由地洋洋自得，看来自己的剑术在他眼里非常完美。

空鹤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期待，他的向往，便问——

“怎么？想学吗？”

那刻，光主动照亮了他。

这句话，突如其来，辰忆疑惑地看着萧空鹤，他为什么在问我的感受，明明我学不学也是无所谓的吧，毕竟我就是工具，辰忆心里很别扭，但是说不上，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问我了，那回答“是”，或许可以更好地接近他。

辰忆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看自己，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嗯。”萧空鹤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你想学，我自然会教。”

他同意了？辰忆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萧空鹤，竟然这么直接。

但是，他又怎么会想到，我这样同意，是有目的的，辰忆看着萧空鹤，和主人相比，你不过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到玉碎剑，从而完成主人的任务罢了。

“我教你哦。”萧空鹤一点点地教着他，手把手地指导，非常有耐心。

辰忆一点点地学着，不肯怠慢，想学的动机，只是觉得剑术非常帅，尤其刚才看见萧空鹤挥剑的样子，大概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吧，看见的那刻，不知为何，心中浮现出淡淡的激动。

“前辈……当年为什么学剑呢？”辰忆轻声呢喃。

可不料这声呢喃，也被萧空鹤听见，空鹤对辰忆笑了笑，“前辈学剑的动机啊——”

咚！萧空鹤一拳头打在石头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许多，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当然——是为了——”萧空鹤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极其僵硬的语调吐出：“当然，是为了复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