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移民 第22章 第 22 章

逃生舱着陆，土黄色的星球。

他们降落在一个设置于大楼附近的关卡口，另一个男人走到我的视野里一脚蹬上爬梯推开圆形舱门爬了出去。他穿的是普通衣服。接着他出现在观察窗外面和背着枪的穿黄色迷彩的值守人员沟通。

那个男人好几次用双手虚画逃生舱的轮廓；值守人员摇头。舱门传进他们轻微的只言片语。呼呼的风声刮过舱口，一阵黄色尘土卷过观察窗前；有几颗小颗粒悉悉索索掉进舱里。那个男人聊着聊着消失了，值守人员朝他消失的地方侧过身，嘴巴不停地在动。再出现的时候，他趁值守人员不注意，偷摘下那个人头上的土黄色毛线帽，跑出了观察窗的范围。值守人员捂着没剩几根发茬的秃头顶大骂他的声音传进舱门。

不过一会儿那个男人的脸就出现在了舱门上方。

他笑着从舱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朝驾驶舱看，然后伸手拍了拍机舱的金属内壁，同时说：“诶，这个，”他又拍了一下舱壁对小花蛇说，“进不去。”他在舱门外的手把偷来的帽子递进舱，接着用另一只手接过后甩在舱内金属地板上。“把这个帽子戴在她头上蒙住脸，我们走进去。”

小花蛇倾过上半身侧头看了一眼掉在拖行血迹上的帽子，皱了皱眉头，没动。

“快点啊你。”他的同伴催促说。

小花蛇把胸腔里的一股气通过鼻腔泻出来，站起来没好气地用沉沉的声音说：“你下次要是再扔到这么脏的地方就自己下来捡。”

“别磨蹭了，到地方我们先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小花蛇弯腰捡起帽子抖了抖，他的同伴挥手臂朝我的方向扇了扇催赶他。我看着小花蛇走过来以单膝近乎磕地的姿势在我前面蹲下身。

我瞪着他的眼睛，他毫不理会，双手撑开帽子内侧罩在我脑袋上，毫不犹豫扯到我的下巴位置。

这顶帽子的内层缝接了一层薄绒布，完全隔绝了光线，甚至我的呼吸也受到了阻碍，鼻腔里塞进一股焦油味。

他双手先是握住我的两侧手臂使了一个向上的力，但很快放下来，之后像是改了主意从我后边把手伸进我的腋下，像提拎玩具一样掐着我的骨架子把我从地上举起来，我疼得要命，边反抗边自己弹腿站起来。他照旧这么做。我的双腿悬空，肩膀搭上另外一双手。外面那双手扯着我的肩膀，小花蛇抽回手，最后我的肚子硌在了舱门门框上。这一下恰好撞到了我的伤口。“你在下面托一下，还差一点。”耳边的声音喊。

小花蛇抱住我的小腿往上托举，他的同伴攥着我的衣服顺势把我拖拽出了舱门口。我听见小花蛇脚蹬横杆攀上舱门身体滑出来的动静。

“你去下面接着，我带她下来。”小花蛇说。

“行，但是等会儿嗷这段路得你背过去。”他同伴说。这个人讲话带点我听不清楚的口音，和之前广播里的那个声音有点相似。

“快点下去。”小花蛇语气不耐烦地催他。

不过一会儿，我的手臂再一次被擒住，而我的身体这一次却被顺着舱体推了下来。

踩到结实地面后，某个人肩膀顶住我的下腹一下子就把我扛在了肩上。硬的肩膀硌得我肚子难受，上身突然倒挂也让我的肠胃好像绞住了，电击后遗症卷土重来，我的脑袋晕乎乎痛了起来。

我拿膝盖顶他的身体，尝试改变被硌的位置，防止自己吐出来。

“诶你说松开她的腿让她自己走行不行，老扛着怪累的。”

“你要是想她踢你或者出点岔子，你现在就可以给她松开。”小花蛇说。

我的双腿随即就被一只手固定住，制止了我乱动。我在肩头被像一袋子米一样颠了两下。另一只手搭上我背在身后的肘弯，那只手的手指扣进我的肘弯内侧。他从这两个地方用力，把我牢牢地卡在了肩膀上。

*

一路上我不是一直在肩上，我们还坐过车，下了车我才又被扛到肩上。

我听见关卡口金属闸门抬起来的吱嘎声，开关车门、汽车启动熄火的声音，热闹的来自很多人的不同的交谈声和叫卖声，汽车打转向的灯跳声，几声狗吠，炒菜时油的滋啦声、锅铲磕碰锅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热闹的交谈声，还有其他汽车的声音。轮子转向。车外变得很安静。停车，有一个人开车门出去，下车的时候关上了门。我们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车窗被敲了两下，车窗下降的声音。我下车，轻声的交谈，前进，关门声，车开走的声音，膝盖抬起来的幅度变大。电子门锁打开的声音。进门，关门。

被扔在床上。床垫里的弹簧发出咯吱声。

走动的脚步声。拧开瓶盖的声音。喝水的声音。东西放下的声音。

椅子脚在地毯上拖动的声音。停下。有人坐在上面。声音停了。

……

喝水声。

我的被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我憋不住问他。

我头蹭床面，帽子滑上去，露出我的嘴和鼻孔。他没有阻止。我继续蹭帽子。

直到隐约能分辨出白色床单和不远处的人腿，他走过来，一把把帽子重新扯到我下巴位置。

我惊得浑身绷紧。

……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接着传来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声。

有人进来。关门。

熟悉的声音：“旁边炒面店正好出了一锅，我买了两份。”接着他又小声说：“这个是饿着还是也吃点？”后面这句好像不想让我听见。

“先饿着。”小花蛇的声音。

两个人坐下吃东西的声音响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传来小轮子滚动的声音，像拉窗帘的声音。开关声、移动椅子的声音、衣料的摩擦声、一些悉悉索索分辨不出的声音。

我头上的毛线帽终于被摘下。

重获通畅的呼吸，新的环境映入我的眼睛。这里像是酒店房间，一些有使用痕迹的八成新家具摆放在这个二十平左右的房间里，室内灯光是昏暗的暖黄色。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部相机装在三角支架上架在床边，镜头正对着我。

小花蛇出声：“给你一个机会，用你知道的秘密，换你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