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移民 第11章 第 11 章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用线卷保护手指拧掉螺丝侧身进去，每经过一个立式通风口，我先观察外面有没有虫子能看到我，再掐准时机快速通过。在通道里我听到了刺耳的警戒铃被拉响，虫子的语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猫咪不时小跑引导我加快速度。它对分岔路几乎没有花很多时间辨别，一下子就锁定了前进路线。

直到它在一个通风口的外部挡板旁边停下，然后人立起来把爪子搭在了挡板的栏杆上，它小巧的脑袋轻微地左右转动观察外部环境。我也靠近挡板。

一架架轻量型战斗机出现在眼前。这里是战斗机的室内停机坪。

整个停机坪亮着灯，但只有控制室有一只值班的虫子。

这个通风口出口在一个带栏杆的平台的上方，平台距离底下的停机坪地面不过两米。

“你坐飞机离开喵，我去控制室开门喵。”

没等它说完最后两个字，我就把右手伸出了挡板栏杆，边注意警备的动向边去摸螺丝的位置。找着孔位后我反手开始拧螺丝。拧开的两颗我都用手接住放到管道内部地上，防止它们掉下去被警备听到。我拿左手握住栏杆，大力但小心地推出去，结果口子还没大到能恰好让我出去就发出了声音。我为了避免惊到那只虫子，只好耐着性子以最快的速度卸下另外两颗。

电子猫咪往另一侧让开一步给我更多的施展空间。

在我将最后一颗拆下，整个挡板的重量都落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紧绷的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因为它知道马上将要直面应对在身体上比人类更有优势的虫子，还有它们那对近战时几乎避无可避的镰刀。

这时猫咪却突然开口说话：“客人，主人申请通话喵。”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时机进行通话，现在的位置发出声音有很大概率会被发现。

我朝控制室再看一眼，那只虫子暂时没有异常。

“允许通话。”

猫咪的嘴巴动着，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平常的声调了。

半人半虫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逃不掉的，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了。”我皱起眉头，搞不懂它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让我逃出来的是它，而现在说话的意思是会把我抓回去。它究竟写了一出什么样的剧本。

“这只猫我会用远程操控关机，你就算上了战机也出不去。”

“耍我好玩吗？”我把挡板倾斜和最后一颗螺丝一起塞进通道里。

“你还不明白吗？它的程序被入侵了。”

我看向猫咪水蓝色的眼睛，没想到这双眼睛后面可能有两拨虫子。但是判断实际的操控者是谁这件事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战机就在我眼前，我有了逃出去的可能，而不是只做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挂断通话。”我对猫咪说。

我不在乎是谁帮我设计了逃跑路线，但是当下有一件事很重要，我看着猫咪，对它下命令道：“月亮，你先去控制室，等我把警卫吸引出来，你再进去。”

“收到喵。”

猫咪用它的肉垫轻轻跳出通道，在光滑的地面无声地奔跑向控制室方向。

看到它行动，我心里松了口气，推断刚刚听到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起码它的行为已经脱离了原主人的掌控。

我躲在通道后面先观察了一眼控制室，才跟着落地。

因为发出的声音比猫大得多，所以在落地瞬间之后就把膝盖抵在地上，双手同时撑地，转移身体的重心，握住栏杆底部把自己甩到平台下面。我不敢给自己特意留喘息的时间，怕自己在灯光下的行动随时会被发现，或者其他士兵赶到后直冲向我，使我大大减少逃出去的机会。起码等我先坐进机舱。

我想借助战机交错的位置隐蔽自身，摄像头几乎避不开，我只能选择先避开距离最近的虫子的视线。

猫咪已经在控制室门外等着了。

我选中一架离门口稍远，但离我较近，只要滑行的时候绕开左侧一架战机机翼的飞机。

虫族的寻常体型是人类的两倍大，战机座舱离地面的高度比人类用的高一点；机舱盖的外部打开方式是扳手式的；我得冒险攀跳上机翼再跳上去。战机有侧翻的风险，但还是得试一试，爬梯离我太远了，在停机坪的另一边。

我估算自己用什么角度什么力道才最安全。

我的身体紧贴战机侧面顺利打开盖子——这时候那只警卫已经发现了我——我当即蹬上座舱正上方，以降低机体侧翻的方向模仿猫轻盈的姿势从上往下进去。一转头，那只虫子已经跑过了路程的三分之一，它的口器张开后持续抖动，要么在呼叫同伴，要么在高声警告我。我马上关盖子、认操作面的功能键、手指飞快地启动，听到发动机如心中所想顺利响起来，那只虫子已经跑到五分之四的位置了。我捏住操作手柄叫机身动起来并转向，战机头部朝它转过去，它才急急停住脚步谨慎地往后倒退。在冰冷的钢铁机器面前，即使它们那坚硬得能抵住激光的外壳也是脆弱的。它已经知难而退，我不想在它身上浪费战机的能量。

大门打开的瞬间伴随着同时设定的警戒声渐渐露出了外面的光景。外面还有一道门。

停机坪通往内部通道的门在这时候也被打开了。虫子像浪一样涌进来之后自发分成两拨，一波冲向控制室，一波向我冲过来；之前那只警卫迅速和它们交换情报。通往外面的大门开了一半就停住了，只堪堪能让机身通过，我即刻意会，横冲直撞刮擦着旁边的机翼冲向大门，并在大门口秀了一把我的转弯操作，把机尾对着大门倒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缓冲带。门当即向下闭合。我对着第一批虫子发射激光，它们没穿护甲只穿了普通的作战服，像海藻一样往后倒，有一架飞机被波及，击中的地方开始冒烟。透过机舱盖子，我看向操作室的猫咪，它后面已经冲进了一批虫子。我隐约看到它的身体被毫无怜惜地压向操作面板，然后被卡着脖子提了起来。下手不知轻重的虫子把它的脑袋压扁了一半。

我知道它已经没办法完成后面的任务了。

第一道门完全闭合。

我调整机位使机首朝外，一会儿也没等，直接使用激光想割开第二道门。但门自己缓缓地开了。

我看着第二道门外的景象，瞬间明白了它们主动开门的原因——

——近处是漆黑的虚无，远处是无边的闪烁的繁星。

这根本不是它们的星球。我们在宇宙里，在星球之外。

我清晰地感受着心脏传来的提速过后的真实的如擂鼓般的震动，毫不犹豫地操作手柄飞向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