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退役向导 第1章 大雨

天阴沉沉的，抬头望过去，整个城市被笼罩灰色的天空之下，沉闷湿热的像是下一秒就能从厚重的云层里拧出水来。

进入了洵夏季，阿法尼这个古老的城市开始变得越发潮湿闷热，即便太阳被隐藏在后后的云层之后，从地表不断蒸腾而上的热气还是把叶汾蒸的无精打采。

叶汾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酒馆面前站定，看见门上的小木牌翻到了“今日营业”这一面，松了口气，推开门，快速的走进店里。

现在才中午13点不到，小酒馆里没什么人，只是零散的在靠窗的桌子上坐了几桌客人，老板恩莎正背对着木质吧台，在里面整理着器具。

一进入到店里，感受到由温控系统设定好的舒爽空气，叶汾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许多。

纵然大型人造城的温控系统已经顺利运作了大半个星际时代，然而母星仍然遵循“自然”的守旧传统，不过渡改造自然环境，尽可能降低人类对星球的影响。

有人说这是人类在多个世纪里避免人类灭绝的经验，然而也有一种说法这种做法源于高维文明的告诫。

她整了整衣服，擦了擦额边的汗，大步走到吧台前，老老实实的打了个招呼，“恩莎姐”。

恩莎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看见是穿着制服的叶汾，抿了抿唇，眼里含笑的应到“小汾，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值了。”

“刚开完会，顺道来看下。”

叶汾在高凳上坐好，把深灰色的制度外套脱下，叠的方方正正放在一旁。

看着叶汾那套熟悉的动作，恩莎有些微微失神，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跟在叶蕾后面吵闹着要学叠“方块儿”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能够独挡一面了。

恩莎心中轻叹，面上确实不显，若无其事的问道“新到的一批摩尔玛清酒很不错，给你来一杯？”

“嗯嗯，谢谢恩莎姐”。叶汾坐的板正，乖巧答到。

恩莎有些恍神，叶汾越来越像叶蕾，当年的叶蕾也是这样，从没见过哪个哨兵能像她那样站坐行卧都一板一眼，严肃正经的可爱。

叶汾虽然是向导，但很多小习惯像极了她。

“等着，一会儿就好。”恩莎努力控制住思绪，避免沉溺于过往，急忙转身让自己忙碌起来。

叶汾一直留意着恩莎的神情，虽然恩莎姐极力克制，但还是被她捕捉到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心下了然，恩莎姐是在自己身上看见了姐姐的影子。

距离那场惨案已经过去了13多年，每个人都努力表现的若无其事。

叶汾心下思忖着，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板上敲着。

一会儿要怎么跟恩莎姐说，她主动要求调去前线的事，叶汾有些犹豫。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收到了调令，五天之内到阿尔卑亚的18军团报道。

之前她虽然对将她调去前线的调令有七八分把握，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没有跟恩莎姐透露，一来恩莎姐必然不会同意，二来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晋级B级向导的事情。

恩莎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杯淡绿色的清酒摆在叶汾的面前。

“快尝尝，味道如何？”恩莎颇有些期待的催促到。

叶汾，举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摩尔玛的清酒入口清冽，微苦，但有种独特的青草香气，有些人嫌这酒没劲儿，她确是情有独钟。

一入口叶汾就发现，这批酒的品质确实不错，青草香气更浓，入口也更加清冽。

“确实更好，香气也更浓郁些。”

恩莎有些自得，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可不是，自从阿尔卑亚叛乱，摩尔玛的产量一年不如一年，品质也不大行，现在叛乱结束，中转时间短，对香气的损伤也小些。”

当恩莎提起阿尔卑亚时，叶汾目光微沉，叛乱明面上是解决了，然而到底情况如何，就不好说了。

不过撇些这些不提，对她来说也有些可惜，去了前线怕是衣食住行都会受督导，想喝酒没那么方便了，毕竟酒会影响“人类珍宝”向导的能力。

呵，人类的珍宝。

酒馆陆陆续续的进来不少人，今天是周五，这个点是下班的高峰期，母星得天独厚的繁华和安全，让母星公民拥有自周五下午两点就进入休假的权利。

恩莎开始忙不迭的接待客人，让叶汾找不到机会开口。

只能一会儿再找机会了。

她索性拿起酒杯，站到摆着一盆绿油油植物的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云层越发的厚重，黑压压的看着要下场大雨。

也就在母星能看到这样的气象，在星系的其他殖民星球里，人类都生活在人造城里，通过调节器将城市保持在舒适的温度和湿度，没有四季，更没有雨天。

只有生活在母星上的人类，固执的生活在自然气象里，也只有这样有趣又自然的地方，才会养出姐姐那样温柔又认真的性格吧，叶汾暗暗想道。

不同于一般哨兵的暴烈和粗鲁，她的姐姐叶蕾从来都是严谨、方正、又温柔的样子，就像那被叠成方块儿的衣服，令人安心。

天突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汇聚出一个小小的水洼，路上行人匆匆，没带伞的分分躲进街边的店铺里，小酒馆内越发的热闹了。

只是叶汾却在这嘈杂中感受到一丝异样，有一股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精神力牢牢的粘在她的身上，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环视了一圈酒馆内的客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所以到底是谁呢，抑或是外面？

叶汾重新看向窗外，果然在一个斜对着暗巷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哨兵制服，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酒馆？

她心下警觉，立刻拿起放到一边的制服，大步流星的追了出去。

然而刚刚闪过人影的暗巷，现在却空无一人，可是那股强烈的被精神力窥探的感觉却越发明显，强烈到她的后颈不由自主的发紧，那个地方还残留着一周前被临时标记的痕迹。

叶汾面上分毫不显异色，警觉得环顾着四周，右手悄悄的伸进裤袋。

裤袋里有一把小小的精神力阻隔枪，这种枪需要用精神力激活，特质的子弹可以自动根据持枪者的精神力目标锁定对象，并在对象中弹后让目标的精神力有一段时间的麻痹，是在役向导日常疏导以及防身的必备装备。

淅淅沥沥的雨声被虚化剥离，四周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丝异样从右上方的阁楼里传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阁楼的窗户落下，速度太快以至于身影几不可见，只能依稀捕捉到一组虚影。

感受到一股暴烈的气息迎面冲来，叶汾顺势一跃而起，后翻避开后，抽出精神力阻隔枪向前方连开三枪。

不待叶汾站稳落地，就听见右前侧传来一声闷哼，只见那个黑衣哨兵低垂着头，捂着腹部，几乎不能站稳。

据说精神力被阻隔的滋味非常不好受，虽然对精神力无甚损伤，却会让人觉得六感被剥夺，就像被关进一个无声无息、却失重颠倒的监狱里，对于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摄取巨量信息的超敏者--哨兵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酷刑。

可是从这人刚刚从阁楼上冲下来的速度和虚影来看，至少是A-级的哨兵，不该这么轻易就中弹了，毕竟她只是勉强达到B级的向导。

众所周知，高级别和低级别的速度和感知力的差距，不是一个人靠努力就可以弥补的了，等级差会影响中弹率和阻隔时长，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至少争取到了8分钟的主场时间，中弹后的8分钟内他都应该没有行动的能力。

叶汾不敢放松，持枪对着，一步一步的向黑衣哨兵走去。

就在走道离黑衣哨兵大约三步远的距离，易变突起。

这人募得抬起头，冲叶汾咧嘴一笑，叶汾心下不好，立刻准备后退，可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被冲过来的哨兵按住双手，死死的压制在地上。

是个非常年轻的男性哨兵，约莫是刚刚成年的样子，一副野性未训的模样，被雨打湿而显得乱糟糟的头发，更显得邪气。

叶汾看了眼被男性哨兵打掉，散落在旁边的精神力阻隔枪，心下觉得有些疲惫。

如果她是A级向导，就可以做到精神力外放，即便枪被打落她仍然可以通过外放的精神力开枪，可惜她耗尽多年心血，九死一生也不过是将她的等级提升从C级提升到了B级，这成果固然已经足够震骇高层，然而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身体上方是来自男性哨兵的剧烈喘息，他微眯着棕色的眼睛，似是迷恋似是迷茫的看过来，嘴里轻轻的低喃着，“抓到你了，我的向导”。

这句话让叶汾整个头皮发麻，这个声音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一周前在废机械区遇见的那个！